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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外文系的那些大佬们_杨岂深

陆谷孙 英语教学与研究
2024-09-24

有点历史的高校,总会有一些“留下传说”的学术大佬们,他们的名字常常出现在各种经典教材或者书本的封面上,总是“如雷贯耳”,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传奇。

本期推文就来自陆谷孙先生的一篇回忆文章——《秋风行戒悲落叶——忆师长》,编辑“英语教学与研究”,大佬忆大佬,笔下充满了情真意切,又那么诙谐有趣。而今,陆谷孙先生也成为“留下传说”的大佬……一代又一代学人,就这样完成着学术传承,源远流长。

忘记是哪一位大家(昆德拉?)说过,夕阳的余晖使一切显出醇美。年时何速,一不留神,老已冉冉近矣,自己不但满了一个花甲,更成了复旦外文系现职教员中最年长的一位。夕阳的余晖下,重存往会,怀想亲爱,不时有一幅幅师长的影像游走脑际,寤寐无忘!

20世纪50年代初,内地的高等院系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改组调整……那时,作为学生,仰望复旦外文系各位师长,真可谓芒焰熠熠,大才槃槃;居心向学之士,只要善从诸儒不同的学养和专长,博采并学,必可大有长进。

Big Three之一:杨岂深

先从当年被学生戏称为the Big Three(三巨头)的杨岂深、徐燕谋、葛传椝说起。杨是继全增嘏、孙大雨之后出任外文系主任的,“在位”有年,人称“杨老令公”,“岂深”二字据说是他本人入世之初改用的名字,意在自谦;而“老令公”其实不老,比之今日的我还年轻好几岁呢,只是他体弱多病(或自觉体弱多病),作派比较接近老者,说话喘悸少气,声音幽幽,往往未及一半便戛然而止,一手已摁脉去也(英谚云:The creaking door hangs the longest on hinges. 扉虽危却长不倒。“三巨头”中杨寿最高,足征此语)。

识书识人是杨岂深先生对复旦外文系最大的贡献,无他人可比。复旦外文系一度图书资料丰足,曾是兄弟院系羡慕的对象。例如后来被称为20世纪50-60年代美国反叛青年“圣经”的The Catcher in the Rye(《麦田守望者》),书出版不久,外文系资料室已经购得,有位学者专程从北方来,竟把全书摘抄了去。“文革”爆发,大字报攻击杨岂深独霸订书大权,而且新书一到照例要送他先读,被他垄断多时,殊不知倘若没有这样一位读书多、涉猎广、信息灵的系主任早早重视图书资源的积累,复旦外文系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一点“家底”。

杨又知人善任,且有前瞻目光,早在中苏公开交恶之前,他已抽调俄语教师改行去学法语和世界语,还曾拟议派人去学作为西方文明源头一部分的拉丁语,以免“绝后”(出于种种原因,此计未成,幸有杨烈先生在耄耋之年,义务为系里的有志青年讲授一点拉丁入门,致未完全断种)。我虽不才,当时还算年富力强。是杨岂深先生在我本科毕业后的第二年,本人犹在攻读研究生的同时,把我推上最高年级英五“英美报刊选读”新课的讲台,逼我奋发努力。事后想来,杨可能看到了我这人不肯轻易言败的好胜心和比较强烈的表达欲,这才把我往高处推去,看看能挖掘出多少潜力来,而正因为起点较高,自己一点不敢怠慢,日后的进步也才更快一些。

杨岂深先生

毋庸讳言,作为党员系主任,杨在当年是不能不紧跟政治形势的,在历次运动中误伤同仁也是难免。一位嗜读克里斯蒂疑案小说的老教师曾对我说,她要写一篇某英语系发生教师连环被杀的故事,侦探结果发现“凶手”竟是那貌似弱不禁风的系主任,虽是无稽笑谈,与杨芥蒂之深可见一斑!杨早在“反右”之后便声称要以“forget and forgive”(忘却并宽恕)的态度对待同事之间的恩怨纠葛,而在“文革”之后,在他的晚年,老人似更经历了一番大彻大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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