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3·15晚会，开了个好头
这次3·15和社交媒体平台的联动，成功打响了一场食品安全的全网保卫战。“战火”从“云端”烧向了现实生活。
撰文丨艾川
当我们哀叹“严肃新闻已死”时，传统媒体回归舆论舞台中心的“再中心化”已经初露端倪。
01
今年的央视“3·15晚会”，以及各大媒体3·15相关话题，再次成为舆论热点。互联网大数据情报分析机构知微数据显示，“2024年央视3·15晚会播出”影响力指数为88.1，高于99%的事件。
媒体“3·15关键词”霸榜微博热搜，前5名中占了四席，灭火器、梅菜扣肉、淀粉肠、槽头肉，都成了社交媒体热议话题。
3·15落幕了，但话题没有结束。
传统媒体和互联网社交媒体的共振，引发了涟漪效应，大量食品安全信息的曝光，促使行业相关的各部门采取行动。
比如，广大网友纷纷表示“被淀粉肠伤心”后，迅速引发行业震动。3月16日，全国肉禽蛋制品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开会研究要不要做“淀粉肠”国家标准，承诺有结论后会向公众发布。各大厂家纷纷出面自证清白，企业负责人开了直播，在上万网友的围观中吃下自家的产品。还有企业表示，要把生产过程直播拟常态化，相当有诚意。
连产业链最末端的街头摊档也没有置身事外，有的张贴告示“未添加鸡骨泥，请放心食用”，有的店员索性把检验报告挂在胸口上，还有人打印一叠产品检验报告的复印件，放在桌上供顾客取阅的。
应对方式有点夸张，但是迅速回应舆论质疑的积极态度值得点赞。
不夸张地说，这次3·15和社交媒体平台的联动，成功打响了一场食品安全的全网保卫战。“战火”从“云端”烧向了现实生活。
一档传统媒体的传统节目，反响如此热烈，让我们对互联网时代的媒体生态演化有了新的认知。
02
互联网时代媒体生态的去中心化，一度引发传统媒体的功能性焦虑。
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崛起后，公共舆论进入了“人人有话筒”的新时代。
一时之间，等级分明、秩序井然的媒体生态变得庞杂喧哗。传统媒体以专业性、规范性建立起来的权威地位，遭遇严峻挑战。公众关注度被“不讲武德”“唯快不破”的新媒体分流，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之势。
最具标志性的事件发生在2009年，西方媒体金字塔塔尖的老牌豪门《纽约时报》因广告流失导致资金短缺，不得不出售曼哈顿总部大楼的部分楼层。这一伤害性和羞辱性都很严重的动作，只是为了换取区区2.5亿美刀。
当时，“纽时濒临破产”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很多评论认为，在互联网媒体挤兑之下，传统媒体就差打上最后一根棺材钉了。
然而，经历一系列数字化改革，纽时的命运发生了惊人的反转。2016年纽时的订阅人数重回百万，此后更是接近指数级的快速增长。2019年订阅人数达到600万，并且偿清了全部负债。两年后订阅人数达到750万，今天已经破千万。
纽时在互联网时代的浴火重生并不是个案，全球大部分传统权威媒体都有相似的经历，在互联网社交媒体崛起的最初十年跌入谷底，又用了十年左右重回舆论舞台的中心。
“去中心化”只是互联网时代媒体生态嬗变的前半场，下半场则是“再中心化”。这一“去中心化—再中心化”的过程并不是单纯的回摆，而是新的信息技术条件下媒体生态的重塑。
“去中心化”的前半场，信息传播成本降低到接近于零，削弱了传统媒体以渠道优势建立起来的权威地位。互联网用户可以非常方便地获得“一手信息”，同时还直接获得向公众传播观点的“平等机会”。这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广泛的参与度，导致信息井喷，淹没了传统媒体的声音。
而且，互联网技术实现了公众关注度的精确量化，解构了传统媒体输出方向。“冷酷”的流量数据让很多专业媒体机构和媒体人悲伤地意识到，他们常年输出的严肃内容比不过“垃圾信息”、假新闻的关注度，承受了极大的挫败感。
这一连串的暴击，导致传统媒体陷入了低潮。
但是，物极必反，这场狂暴的“去中心化”运动很快就暴露出了缺陷。由于缺乏专业性的筛选和引导，大量劣质的廉价信息并不能满足公众需求。失去严肃内容供给的娱乐狂欢，并没有如悲观的预言那样导向“娱乐至死”，而是走向了“娱乐疲劳”的反面。
尤其是公众对重大事件的关切，为传统媒体重回舆论中心搭好了梯子。还是以纽时的“复活”为例，2016年的超级选战、2020年的疫情等重大公共事件，不仅让纽时订阅暴增，而且获得了很高的社会评价，重回舆论场的中心地位。
这一再中心化过程，本质上是互联网信息爆炸后再分层的必然结果。信息是平等的，但选择是分层的。面对互联网的信息轰炸，公众最终陷入了“选择困难”，传统媒体处理信息的专业和审慎因此就显得弥足珍贵。
特别是在公众真实关切的社会重大议题上，无论怎么标榜“反主流”，都会自觉地寻求权威信源和专业观点。而这才是传统媒体的立身之本。在这类公众关注的严肃议题中，传统媒体和网络新媒体之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上下游关系，传统媒体输出可靠的权威信息和核心观点，网络新媒体据此进行深度挖掘和再创作。
在这一合作分工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社交媒体平台。没有社交媒体平台提供的开放空间，一切都不会发生。
时至今日，社交媒体平台的开放空间对传统媒体的重要性，丝毫没有减弱。如果纽时坚持脱离互联网技术环境的传统经营方式，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3·15晚会”仅仅是一档年度电视节目，其影响力一定会大打折扣。话题的持久度和热度、公众参与度，都会迅速消退。
03
这次“3·15晚会”在社交媒体上受到超高规格的瞩目，也展现出了“再中心化”的趋势。而这得益“3·15晚会”成功的互联网转型。
一些传统媒体的互联网转型流于表面，行礼如仪地搞一点网络用语作为点缀，开启一些互联网平台账号。这些“花拳绣腿”充其量算是应景，并不能增加网络关注度。
今年的“3·15晚会”不一样，胜在“网感”十足。听花酒高价劣质的反差抓住了网民的心理痛点，奶茶等典型的网红商品被重点关照，更是吸引了无数网络关注。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符合网络关注的选择并非为了流量刻意降智迎合，而是切中要害的热点挖掘。年销近两千亿的奶茶是应该高度关注的，背靠上市企业的听花酒是该被“找茬”的，遍布街头巷尾的淀粉肠也不是小事。这些都是食品安全的重点、盲点，找得很精准。
这样一台精心准备的“3·15晚会”，不需要花里胡哨的网络用语，单凭诚意十足的选题备菜，就能成功霸榜。
由此可见，不是互联网排斥传统媒体的严肃内容，而是我们的传统媒体互联网转型程度还不够。“功夫”到位，传统媒体同样可以出“大爆款”。
不可否认，今天的互联网上充满了大量廉价的垃圾信息。但是换个角度看，这也意味着“再中心化”的潜在需求。公众希望看到传统媒体成功转型后重回舆论的C位，对可靠信源和严肃观点的需求从未消失，甚至愈发强烈。
当然，传统媒体的互联网转型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一个艰难曲折的磨合过程。今年的“3·15晚会”开了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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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为2024年央视“3·15”晚会，来源于视频截图
*本版编辑：冰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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