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遇上西方

亚洲传统疗法（Asian healing traditions）越来越多地应用于美国和其他国家，作为其诊断和治疗的替代疗法；与此同时，西方医学（生物医学）也越来越多的被亚洲所接受。这种东西方不同治疗模式的整合也不可避免的带来了更为复杂的问题和机遇。

西方文化认为生物医学是健康和疾病的主要模式，疾病由症状模式构建，归因于潜在的生理或心理原因，并且需要特定诊断模式确认症状。生物医学将健康和疾病与生物功能等同，并假设症状是人体生物过程中异常调节的反映。

生物精神病学认为，精神疾病有时可以通过基本神经化学过程的异常来解释，同时，文化和宗教对症状的影响扩展了医学范畴。但许多高度进化的医学系统，拒绝承认这种假说，并认为这是错误的。

亚洲医学对人体性质有完全不同的假说：意识在康复中的作用；生物、心理或假设的“能量”因子对健康和疾病的影响。根据中国医学史，生命能量“气”通过“能量通道”或经络在体内循环。内外因素影响“气”的流通，表现为身体或情绪症状的不平衡。这种哲学差异为生物医学研究人员带来了重要问题，他们尝试客观地评价亚洲传统疗法与其他非西方医学系统使用的模式。

生物医学基于物理学和生命科学的发现来评价其理论和方法，这些发现对当代科学的一些核心原则提出质疑。科学理论（包括量子场理论、复杂性理论和耗散结构理论）正在产生新的概念框架，可能最终能够解释非传统疗法如“能量”医学的机制。功能性脑成像，如功能磁共振成像、定量EEG和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的进展，能够使研究人员实证分析亚洲传统治疗中的“能量”疗法。

生物医学的优点和局限性

尽管生物医学取得了惊人的进步，但广泛的社会文化和经济问题限制了其在世界的广泛使用，这包括药物疗法的高成本、药物或其他生物医学治疗的保险限制，或管理护理制度的限制。同时，由于对成本、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担心，公众对传统生物医学护理的质量普遍不满。此外，由于医生受到管理护理的约束，导致与患者的接触时间非常短暂，且大多不是直接面对患者。

公众对常规生物医学的不满以及护理成本和复杂性的日益增加，导致补充和替代医学（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CAM）在治疗或自我治疗一系列医疗和心理健康问题中快速发展。医学多元化的持续增长可能导致CAM的使用增加，同时，疗效有限且有安全风险的精神药物的使用也逐渐减少。

许多广泛使用的CAM疗法同样受到功效和安全性，可用性和成本问题的限制。为了应对生物医学和CAM疗法的限制，整合医学必定会出现。这种新模式利用循证干预措施，同时强调以人为本的护理，并积极参与改变每个病人的生活方式以改善其健康状况。

数百万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依靠精神药物治疗以维持日常生活。在美国和其他后工业化国家中，每10名成年人中有多达1名因为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包括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焦虑和精神分裂症）需要服用处方药。虽然现代药物治疗有许多好处，但对精神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也成为关注的重点。事实上，某些处方抗抑郁药的安全风险可能超出它们的治疗效果。

在保守的医学背景下，真正的变化始于医学教育、研究和人们对CAM的态度。美国许多医学院校和住院医师培训项目中都在教授整合医学的核心能力，这将增加医生对CAM的开放性。大约一半的美国医生认为针灸、整脊疗法和顺势疗法有效，并经常想患者推荐这种治疗方法。更多的医生在CAM的一个或多个领域（例如针灸、草药、顺势疗法）获得认证。与此同时，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国家补充与综合健康中心（NCCIH）正在资助有前景的CAM疗法，包括中药、针灸、心身治疗（如冥想、瑜伽）和“能量”医学。

CAM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发达国家的这一现象也可能反映了医学多样性的背景下，消费者导向的医疗保健环境越来越丰富。三分之一经历过焦虑、情绪波动或精神病性症状的个体使用过CAM。

整合生物医学和亚洲医学

在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从亚洲医学从业者寻求治疗的大多数人事先已经从医生或其他常规医院获得诊断，许多人也正在服用处方药物治疗一种或多种疾病。有趣的是，正在接受亚洲医学从业者治疗的个体通常寻找西医师治疗同样的疾病时，不会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他们的西医师，反之亦然。而这种现象也导致许多潜在风险，包括误诊、不当治疗，以及不良反应或毒性相互作用。

即使西方国家有数十年使用中医药的经验，仍然缺乏草药与处方药配伍禁忌的可靠信息。很多受过训练的从业者承认，在中药和处方药物联合使用后会出现不可接受的风险。例如，抗抑郁药或降压药与中药麻黄（含麻黄素）一起使用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甚至致命。而处方药与其他亚洲传统疗法（包括阿育吠陀、藏医、日本传统医学）中用到的草药联用导致的潜在风险更是知之甚少。

治疗精神疾病的西方精神药理学和中国传统草药制剂依赖于相同神经递质的作用机制，包括5-HT、去甲肾上腺素和GABA。这些发现为亚洲医学和生物精神病学的进一步整合提供了强大的实证基础，能够识别草药配方在单独使用或与精神药物联用时对特定精神障碍安全有效。

生物医学和亚洲医学的执业者在考虑整合方法时应仔细阅读有关有效性和安全性的相关研究文献。临床医生需小心药物的副作用，避免可能导致的严重不良反应。当向患者推荐已有的医学文献中没有记载的治疗方法时，首先需要获得患者的知情权，并仔细记录。

生物医学和亚洲医学：优势、不足和挑战

比较不同治疗方法的优势和不足时，要以患者为中心，重点考虑患者当前症状的特定治疗证据、治疗反应史、成本问题和个人偏好。患者会基于对比有效性、方便性、成本和不良反应选择亚洲医学或生物医学。

当患者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时，谨慎地使用强效处方药物治疗，或者当存在自杀风险问题时，立即将患者转诊至最近的急诊科。在严重精神疾病的患者对处方药物作出反应后，可适当地尝试亚洲医学（如草药配方、针灸），有证据表明亚洲医学对该疾病具有有效性和安全性。中药和阿育吠陀用到的草药配方已显示出治疗神经精神障碍如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和神经变性疾病的疗效。

与传统西方生物医学核心的一般原理一致，亚洲医学也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同时具有非常高的安全性。

虽然精神药物是精神卫生保健的革命性进展，并为数百万重度精神疾病患者提供了希望，但这些药物中，有很多药物有严重不良反应。有些情况下，与经典和非经典抗精神病药物相关的风险可能超过它们的潜在益处。抗精神病药的长期使用可导致使人衰弱的永久性运动障碍、危及生命的心律失常，以及增加肥胖症和糖尿病的风险的毒性代谢综合征。

良好的健康状况是身体的和谐统一，亚洲医学正是基于这样的概念，即身体是一个整体，只有当整个机体恢复到自然和谐的健康状态才能消除核心病因，因此，亚洲医学治疗的是整个人，而不是特定的症状、器官或疾病。

与生物医学使用高科技语言向患者传达信息相反，亚洲医学则依赖于易于理解的简单隐喻——疾病是自身与世界之间丧失能量和谐的表现。根据这个比喻，治愈疾病需要改变生活方式，或者采用某种方式将生命恢复到与宇宙和谐的自然状态。藏医理论中，“风”是重要的比喻，用来描述rlung（龙）中精力充沛的原理。

这在藏医理论中涉及平衡或和谐。根据藏族传统医学宝典《四部医典》，“风”的失调可表现为广泛的神经肌肉和心身疾病，包括类似抑郁、恐慌和广泛性焦虑的“生命-风病”综合征。

所有的亚洲治疗都是以患者为中心，根据每个患者独特的失衡状态进行治疗，这种失衡状态表现为身体或精神症状。高度个性化的治疗方法能确保内在原因和各种身体及精神水平的治疗效果之间的紧密匹配。而这种匹配很少或不会导致不良反应。

当巧妙施用外部疗法时，诸如针灸、能量按摩、体细胞治疗，很少会引起不良反应。另一方面，草药配方可能有不良反应。然而，亚洲草药配方通常基于个体进行处方，因此发生不良反应的风险很小。当将亚洲医学独特的原理应用于生物医学诊疗时，可能会改善处方抗抑郁药和抗精神病药的效果，并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

整合策略

生物医学和亚洲医学的整合发生在结果评估后，例如，标准化的症状评定量表和生物医学测试中的血检和尿检通常对监测亚洲医学治疗效果时很有用，同样，传统中医、藏医以及阿育吠陀中的脉诊也可能为常规生物医学评估提供有价值的帮助。

大多数亚洲医学干预措施与生物医学中的处方药物相比，价格相对便宜，但效果却不如处方药物快。因此，要根据治疗的症状类型和严重程度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案，选择最适当的治疗方法。最重要的是要考虑患者的安全性和生活质量，其他重点考虑的内容包括患者是否有治疗反应史、成本以及个人或文化偏好。

严重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健康问题的患者具有自我伤害或自杀的重大风险，当代生物医学的许多方面可以与正在接受亚洲医学治疗的个体一起使用。生物医学的一个重要优势是其诊断和预后的系统性方法，而亚洲医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反映能量平衡的高度主观报告。这种差异转化为更高的生物医学诊断准确性，从而导致更适当的治疗建议和更好的结果。

由于药物治疗通常更有效，并且在大多数情况下起效更快，因此，对于具有严重精神病症状的患者，最开始应推荐处方药；当患者描述的症状和病史可能与严重、慢性或危及生命的疾病相关时，最好能与其他医生会诊，并进行全身检查以排除可能未被识别的医疗问题；在没有治疗反应或严重不良反应的情况下，可以将患者转诊至CAM医生进一步评估，并考虑适当的非药物治疗方案。任何有关处方药的问题都应该询问患者的西医师，同样，关于亚洲草药配方或其他治疗问题则应咨询患者的亚洲医学医生。

如果患者没有严重的危及生命的或慢性疾病，在患者同意的前提下，将患者转诊给有资质的亚洲医生是合适的，也是合理的。如果在亚洲医学治疗疗程中存在问题，亚洲医生和患者的常规医生之间的沟通可能进一步为诊断和治疗提供有参考价值的信息。虽然生物医学和亚洲医学从业者之间的开放沟通是可取的，但由于存在语言障碍、东西方医学概念上的分歧以及双方根深蒂固的偏见，因此，这种开放沟通通常也很难实现。

整合医学是在每个患者的需要和偏好的背景下，考虑整个医疗系统的优势和局限性，其结果是以生物医学治疗、亚洲医学治疗，或生物医学和CAM为中心的循证治疗计划。对于特定精神健康问题，假设患者没有严重的精神病症状或自杀风险，可以推荐患者使用已确定为安全有效的亚洲医学。当生物医学治疗与传统亚洲医学治疗同样安全有效时，常常会选择后者，因为生物医学可能会更昂贵，且有增加的不良反应。同样，当亚洲医药效果不佳时，改用传统生物医学是个明智的做法。

亚洲医学诊断方法和治疗方法可以安全地与传统生物医学治疗方法相结合，具有更大的诊断清晰度和有益的协同效应。例如，在治疗广泛性焦虑症时，可将能量模式诊断、针灸和气功与常规精神病评估、处方药和催眠疗法联合使用。因为它们各自有不同的作用机制，针灸、艾灸和能量按摩（推拿）可能不会与西方处方药物相互作用。

当尚未明确特定组合的安全性和功效时，西医师和亚洲医师有义务避免将亚洲草药制剂与处方药物结合使用。医师或亚洲医生推荐处方药物和亚洲草药制剂的组合时需要谨慎，直到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二者的组合具有有益的协同效应且没有或很小的严重相互作用风险时才可以使用。

结论

生物医学和CAM方法（包括亚洲传统疗法）的局限性和优势正在刺激整合医学的快速增长。阿育吠陀、藏医和中医是高度进化的，已经经过千年的验证和改进，广泛用于当地人们的健康和疾病治疗，如今也越来越多地用于西方国家。

亚洲诊断方法可以为生物医学诊断方法提供有用的信息，澄清基础病理，并为治疗规划提供帮助。虽然还需要更多的研究，大量最新的研究支持诸如针灸和草药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亚洲医学中选择的草药能够改善抑郁情绪、焦虑和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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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鱼

责编：李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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