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次笔会上有人介绍画家,说这是齐白石的徒弟的徒弟,那是吴昌硕亲戚的亲戚。介绍诗人说,这是张老先生的弟子的弟子,那是王老先生的徒弟的徒弟。古人云:“他人之门面,不足以为自己之牌坊也。”当代人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有些所谓导师教诗词,也有很多“门面语”,例如开头八法、押韵十三忌、律诗第三五七句收尾须上去入声错开等等,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但如果把它当成死道理,就一点道理也没有了。
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有人说对,有人说不完全对。其中有个规律,可能写诗人还没有注意。这就是:格律诗词中逢单松一把,逢双紧一把。这类似一张一弛之道,一呼一吸之规律。
见到“落木”和“长江”,这是人人眼中之景,直接写下来,没有什么文采。于是加了“萧萧下”和“滚滚来”,就不但有文采还有动态的感觉,增加文学的艺术属性。再加上“无边“和“不尽”,成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前有空间感,后有时间感,时空气象顿时开阔,产生了哲学层面的内涵和思考。
小时候学数学,有繁化简的题目,做起来很爽。把繁分数化简成分数甚至整数,把开几十次根号和乘几十次方等极繁琐复杂的式子,最后正负项抵销和同类项合并,剩下极简单的a+b或者x+y。写诗也如此,罗列了银蟾玉兔清辉婵娟⋯⋯能不能合并成一个明月?罗列了碧水翠波清流绿波⋯⋯能不能抵销后就剩其中一个?精准、凝练、简洁,是数学和诗词都追求的境界。
如果将来你离乡背井,独自在异国他乡见到月亮,第一句涌上你心头的诗一定会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些刻意雕琢到复杂累赘矫揉造作的句子又有何用?在某些“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的特定场合,能使你百感交集怆然涕下的那几句虽简单平淡似乎波澜不惊却无计回避挥之不去的文字,一定是天地之间最好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