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观点||基于语料库的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对比研究
摘要：本研究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通过统计分析语料库语料，对比研究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和语义，并从认知视角解释二者的异同。研究发现，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语义和句法功能类同，其差异主要有两种: 一是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动词后的名词短语遵循更严格的“定指限制”制约，以非定指性名词短语为主，而在汉语里，“定指限制”相对宽松，动词后非定指性和定指性名词短语所占比例无显著性差异; 二是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句法结构更加多样化，方位短语的位置灵活，可位于句首、句中和句尾，但以句尾位置居多，而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结构单一，方位短语固定于句首。本研究认为，二者差异的根本缘由在于英汉民族在思维层面上的不同时空取向。
关键词：施事宾语句; 存现句; 英汉对比研究; 语料库; 时间性; 空间性
1.引言
施事宾语句指谓语动词的施事作宾语的句子。根据储泽祥( 2010) 的观点，现代汉语施事宾语句包括六类?，其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是使用最广泛的一类， 如: 例( 1) “房门竟是开着的，屋里坐着一个人?。”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主要包括谓语动词是不及物动词( 如坐、睡、躺、飞、跑等) 的存现句，可形式化为“Loca-tive Phrase + Vi + Nominal Phrase施事 ”。与之对应的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主要指谓语动词是非 be 动词( 如 sit、lie、follow、come、run 等) 的存现句，即 there V 存现结构，如: 例( 2) There followed a list ( headed by the local member of parliament) of men described as‘Esqre’，‘Mr’，and in several cases no prefix at all—merely surname and initial． 可见，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是存现句的一个小类。本研究聚焦于英汉存现句的对比研究。现有英汉存现句的对比研究主要在生成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理论框架下展开。生成语言学视角下的研究主要对比英汉存现句的结构和生成方式( 如顾阳，1997; 余国良， 2000; 韩景泉，2001; 李京廉、王克非，2005 等) 。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研究涉及英汉存现句句法、语义和动词语义特征等。例如，金积令( 1996) 对比研究了英汉存现句的句法、语义和话语功能，并从语言类型和概念化方式角度解释二者的差异; 张健( 2002) 提出英汉动态存现句的句法结构是时间象似性在句法中的映射;田臻( 2009) 基于语料库语料，对比分析了英汉静态存在句里动词的语义特征，并从认知语义学视角解释二者的差异; 高文成、张丽芳( 2010) 对比分析了英汉存现句的结构、动词类型和省略存在句; 田臻等( 2015)采用 Stefanowitsch ＆ Gries( 2003) 的构式搭配分析法，定量分析了英语动词为非 be 的存现构式和汉语“V 着”构式与动词之间的关联度，重点考察了二者在动词语义分布、构式中心语义和描述事件的特征等方面的异同。 综上所述，现有英汉存现句对比研究虽已取得较为丰硕 的 成 果，但仍存在以下四个方面的不足: ①研究 前 提 上，句 型 归 属 不 清。高 文 成、张 丽 芳( 2010) 将“主席团坐在台上”一类的“主题 + 动词 +处所”句子也归为存在句，并且将该句式与“处所 +动词 + 主题”类存在句相提并论，作为其研究前提，其结论值得商榷( 何伟、王敏辰，2018: 43) ; ②研究方法上，现有研究主要采用思辨式的定性研究方法，基于真实语料的定量研究较为缺乏; ③研究内容上，现有对比研究主要局限于英汉典型存现句，即英语there be 类存现句和汉语“有”类存现句，而英汉存现句存在多个小类，现有研究忽视了一些特殊的存现句。虽然田臻( 2009) 和田臻等( 2015) 的研究对象也包括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但这两项研究主要考察英汉存现句的动词语义及其与构式的关系。Szekely( 2015: 123) 也强调，英语实义动词型存现句已被大多数人认为是一个不同于 there be 句型的句子类型( Aissen，1975; Ward ＆ Birner，1998; Hartmann， 2008) ，因此，有必要对其进行专题研究; ④研究深度上，现有认知视角下的对比研究对英汉存现句句法结构异同的解释仍有待精进。现有研究虽然尝试应用认知语言学理论来解释二者的异同，但其解释尚未触及差异背后的根本缘由。鉴于此，本研究基于语料库语料，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对比分析了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和语义，并从认知视角阐释二者的异同。2 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和语义特征
2.1 句法特征
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通常采用 There + verb + NP 的句法结构。该结构里，there 通常被认为是填充词，没有实际意义( Kuno，1971; Radford，1997) ;动词仅限于不及物动词。Milsark ( 2014: 246 ) 根 据NP 出现在句中的位置将 there V 存现句分成两类: 动词内部型存现句( inside verbals) 和动词外部型存现句( outside verbals) 。动词内部型存现句指 NP 紧跟在动词后面的 there V 存现句，如: 例( 3) There came violent racial disturbances in black ghetto areas like Brixton in London，Toxteth in Liverpool，and Moss Side in Manchester． 而动词外部型存现句里 NP 位于整个谓语动词短语的 右 边，如: 例( 4 ) There arrived from Toronto a short ruddy-faced Welshman，Ernest Morgan， as Chief Producer． 对于 there V 存现句里动词后 NP 的句法功能，学界存在分歧。Lakoff( 1987) 、Hazout( 2004) 认为，NP 是宾语，there 是主语，原因有四: 第一，在肯定句中，NP占据的是动词后的宾语位置。第二，there V 存现句的反义疑问句和倒装句都不 用 NP，而 是 用 there，如: 例( 5) There came a knock on the door，didn't there?例( 6) Did there come a knock on the door? 第三，提升结构里是 there 作主语，而不是 NP，如: 例( 7) There appeared to be no survivors． 例( 8) ［He expected］there to be trouble． 第四，当 NP 替换为代词时，该代词必须是宾格代词，如“there's him”，这是支持 NP 是宾语的强有力证据?。 也有学者( Allan，1971: 8; Moro，1997: 130) 不赞同 there 是主语这一观点，而认为 NP 是主语，其原因主要在于: 第一，there 不能作为强调对象出现于分裂结构，如: 例( 9) * It was there that came into the house a policeman． 第二，there 不能作为特殊疑问句疑问的对象，如: 例( 10) * Who came into the house a policeman? There． 第三，there 不像其他普通主语一样可以进行句法平行性变换，如: 例( 11) a． A policeman came into the house． Into the house came a policeman． A police- man，into the house． b． There came into the house a policeman． * Into the house a policeman came there． * There，into the house a policeman． 这三条反对 there 是主语的论据仅说明 there 没有实际指称意义，是句首位置填充词，与 it was raining 类句子里的 it 一样( Perez-Guerra，2012: 144) 。如果将这三条论据用于测试 it was raining 类句子里的 it，同样会证明 it 不是主语。然而，这类句子里 it 的主语地位在学界已经得到公认( Chomsky，1981; Quirk et al．， 1985; Svenonius，2002) 。 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结构是 LP + Vi + NP，与英语施事宾语句的主要区别在于汉语里没有与 there 对应的词，并且 LP 的位置固定于句首。NP可能包含 前 置 定 语、后置补语或并列的名词短语。对于汉语施事宾语句的主语问题，学界大致认同句子成分的确定应该以其出现在句中的位置为依据( 吕冀平等，1956) ，即 LP 是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主语。 2.2 语义特征 现有研究( 金积令，1996; 何伟、王敏，2018) 发 现，英汉存现句的语义和功能大致相同，都表征客观世界里事物的出现、存在或消失。就语篇功能而言，存现句是用于呈现新信息的语言策略，它将下文要论及的主题引到语篇中来。因此，存现句一般是接下来发生的语篇内容的起点。Suner( 1982: 1) 将呈现式存现句?定义为将一个名词短语的所指实体引到语篇中来的句子，并指出这类句子里动词的功能在于断言这一实体的出现。因此，许多学者( 如 Mil- sark，2014; Safir，1985; 李京廉，2009 等) 认为，英汉存现句存在“定指限制”( 亦称“定指效应”) ，即通常只有非定指的 NP 才能进入存现句，定指性 NP 受到限制，一般不能进入存现句。然而，对于不同的句法结构，该限制的制约作用存在差异。对于上文提到的动词外部型存现句，“定 指 限 制”就 不 起 作 用( Szekely，2015: 123) ，如: 例( 12) At that moment there came into my mind the image of that little guy with a moustache． 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也没有严格遵循“定指限制”，定指性 NP 的出现并不罕见，如: 例( 13) “车上坐着市建设局小魏的老婆、孩子和小姨子。”该类句子出现的频率见下文 4.2.2 部分。3 研究方法 本研究所用英语语料选自 BNC 语料库，汉语语料选自 BCC 语料库的“综合”子语料库，前者的容量是 1 亿词，后者容量为 10 亿字。本研究从这两个语料库里随机抽取英语和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各500 例。英语语料借用 Xaira 软件在 BNC XML 版语料库里检索得到。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的动词可以分为三类: 一是表示姿势和方位的动词; 二是表示存在方式的动词; 三是表示运动方式的动词( 金积令，1996: 12) 。将这三类动词里的典型动词代入检索式“f v 着 /了 n”中检索，然后从检索到的包含三类动词的语料里分别随机抽取 180 例，剔除非存现式施事宾语句，最后得到 500 例汉语语料，并对其采用人工统计分析。
4 基于语料库的对比分析4.1 句法结构对比 按句法结构，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可分成三类:基本型。这一类主要指不包含附加成分( 如方位短语或定语从句) 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即线性排列为 there + V + NP( 英语) 和 LP + V + NP( 汉语) 的句子，如: 例( 14) But there lies the puzzle． 例( 15) “车底躺着一个人。” 名词后附加成分型。这一类主要是指附加成分位于名词短语后面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如: 例( 16)There remains the possibility that the pregnant mother may catch the infection after her first antenatal examina- tion． 例( 17) “白的台布后边站着侍者，白衣服，黑帽子，白裤子上一条黑镶边……。” 名词前附加成分型。这一类主要指附加成分位于名词短语前面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如: 例( 18) There came from the middle of the auditorium a huge and shocked voice． 例( 19) “北京的终端前坐着网络公司请来会诊的两名神经外科专家。”
由表 1 可知，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名词后附加其他成分型占多数( 66% ) ，而汉语里基本型占多数( 67． 2% ) 。相应地，名词后附加其他成分型的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只占 24． 2% 。而英语里，只 有 24． 6% 的句子是基本型。英汉两种语言里，名词前附加其他成分型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比例相当，分别是 9． 4% 和 8． 6% 。总体而言，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方位短语主要还是位于名词短语后面，即 there + V + NP + LP 句型所占比例远超 LP 位于名词前和基本型之和。
4.2 NP 的结构和语义对比
4.2.1 NP 的结构对比
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名词短语的结构大致可分为以下四类:
一是简单名词短语，即只包含名词或者名词前还有简单的修饰性成分，如: 例( 20) So there came this quiet young man． 例( 21) “前面跑着一群日本鬼子。”
二是包含较为复杂的前置或后置修饰语的名词性成分。英语此类句子里名词的修饰语多后置，而汉语名词的修饰语多前置，如: 例( 22) There arrived in Eng- land a Dutchman who was destined to become one of the greatest architects of the English landscape． 例( 23) “黄土道上走着白发已爬上双鬓的路增杰。”
三是并列的、列举性名词短语，如: 例( 24) There exists a much more representative book，a collection oflectures，radio talks，recipes and articles． 例( 25) “教堂的台阶上站着一群校官和尉官，神甫的两个女儿，几个乌克兰教师，一帮‘自由哥萨克’和稍微有点驼背的市长。”
四是带后置解释说明小句的名词短语。这一类只见于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如:
例( 26) “风沙中飞着一群乌鸦，其中有那么一只，它喜欢从汽车旅馆的清洁车里偷取东西。”
表 2 表明，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 NP 多为带修饰语( 主要是后置定语) 的名词短语，占比 55． 4% ;其次是占比 40． 6% 的简单名词性成分; 列举性的并列名词短语只有 20 例，仅占 4% 。而汉语里 60． 6% 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 NP 为简单的名词性成分; NP 后带解释说明小句的句子有 24． 2% ; 带修饰语( 主要是前置定语) 的 NP 只有 8． 6% ; 列举性的并列名词短语也只有 33 例，占比 6.6% 。
4.2. 2 NP 的定指性对比
现有研究指出，英汉存现句通常受“定指限制”制 约 ( Safir，1985; Milsark，2014; 李 京 廉，2009 等) ，只有非定指的 NP 能够进入存现句，定指性 NP受到限制，一般不能进入存现句。然而，表 3 显示，虽然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动词后 NP 大部分是非定指性的，定指性 NP 仅占 30． 8% ，但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动词后非定指性 NP 和定指性 NP 所占比例却相差不大，分别是 54． 6% 和 45． 4% 。卡方检验显示，非定指性的 NP 在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所占比例存在显著性差异 ( χ2 = 22． 596， p = 0． 000) ，这表明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遵循更强的定指限制。
4.3 动词类型与句子语序
已有研究指出，英语 there V 结构里动词的语义与句法存在互动。Hartmann ( 2008: 164-165) 基于对母语者的调查，区分了三类动词，发现这三类动词语义与句子语序存在互动。第一类是存现动词( 如 appear、 exist 和 emerge) 。大多数母语者认为这类动词可以接受三种句子语序: there V NP ( LP) 、there V LP NP 和 LP there V NP。第二类是静态动词( 如 sit、stand 和 lie) 和方向性运动动词( 如 come 和 arrive) 。对于这类动词，有的母语者认为可以接受上述三种语序，有的则认为只能接受 there V LP NP 语序。第三类是运动方式类动词( 如 run 和 dart) 。这一类动词倾向于 there V LP NP 语序，尽管也有少数母语者认为 LP there V NP语序也可以接受。
笔者对来自 BNC 的 500 例语料进行分析发现( 见 图 1) ，存现动词在这三种语序的 there V 结构里都有出现，但其中 there V NP ( LP) 语序占绝大多数; 静态动词和方向性运动动词同样可出现在这三种语序中，也以 there V NP ( LP) 语序为主，占比 56． 9% ，其次是LP there V NP 为语序的句子; 对于运动方式类动词，笔者在 BNC 语料库里仅检索到以 run 为动词的存现句 4 例，分别是 there V NP ( LP) 语序和 LP there V NP语序，各占 50% 。可见，基于语料库的统计分析结果与母语者的语感基本吻合，仅在运动方式类动词上存在差异，这可能与本研究检索到的这类存现句语料太少有关。
5 .研究发现
本研究的主要发现可总结为以下三方面: ( 1) 结构: 就句子结构而言，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以名词后附加其他成分型句子为主，基本型次之; 汉语里则是以基本型为主，其次才是名词后附加其他成分型句子。就名词短语( NP) 的结构而言，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中，NP 后带定语从句类句子的比例最高，简单型 NP( 即 NP 后无其他依附成分) 的比例则次之; 汉语以简单型 NP 为主，NP 后带说明小句的次之。 ( 2) 语义: 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中大多数 NP是非定指性的，而汉语里定指性 NP 的占比为 45． 4% 。相比汉语，“定指限制”在英语里更严格。 ( 3) 动词语义与句法结构的互动: 英语存现动词和静态动词都可用于三种语序，但都以 there V NP ( LP) 语序为主要语序，LP there V NP 语序次之，there V LP NP 语序最少。而汉语存现句的语序固定，均是LP + V + NP。 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句子结构: 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方位短语( LP) 的位置灵活，可位于句首、句尾以及句中，即 NP 的前面，但以there V NP ( LP) 语序为主。而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 LP 固定于句首。据此，笔者认为，就句法而言，汉语存现句的语法化程度更高。王国栓( 2018: 23) 通过考察汉语存现句的历时发展也得出了这一结论。此 外，英语造句遵循较为严格的句尾重心原则，因此，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以名词后附加其他成分型句式为主，并且就名词短语( NP) 的结构而言，带后置定语从句的 NP 比例也最高。而汉语存现句的结构重心在句首( 金积令，1996: 16) ，因此，汉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以基本型为主，并且 NP 也以简单型为主。 就语义而言，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 NP 受“定指限制”的制约更严格，这是因为英语句子遵循严格的信息原则( Perez-Guerra，2012: 159) ，即旧信息先于新信息，或叫“尾焦点”( end focus) 原则，因此，能够进入英语存现句的 NP 通常是表达新信息的非定指性 NP。 认知语言学( Evans ＆ Green，2006) 认为，语言形式是人类认知在语言中的映射，语言结构反映讲该语言的民族对世界的认知方式和思维方式。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结构差异反映了英汉民族的不同思维方式和认知方式。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以 there V NP LP 语序为主，并且方位短语不出现的句子( 即基本型: there V NP) 比例也达 24． 6% 。这表明英语表达存在概念时，存在主体所存在的空间方位并非关注的焦点，而仅仅是可有可无的背景化信息，其关注焦点是存在方式和存在主体。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语各类存现句都是 LP + V + NP 语序，LP 必不可少，且位置固定于句首。此外，汉语里还存在无谓语动词的“定心谓语存在句?”( 金积令，1996: 13) ，其句子结构是“方位词 + 存在主体”( 如“山谷里一片青青的森林”) 。这表明，汉语识解事物的存在时，首先关注存在体所存在的空间方位，然后才是存在体，而存在方式并非关注的焦点。汉语的定心谓语存在句翻译成英语时，必须在名词短语前加上谓语动词( 如 There stands a green forest in the valley) ，借以突显动作过程( Langacker，2008: 112) ，以此达到关注存在方式的目的。Martínez-Insúa( 2002)也指出，动词为非 be 的英语存现句的语用功能不仅在于突显动词后的存在主体，而且突显存在主体所参与的过程。突显参与过程即侧重于从时间维度来表征存在体的存在，因为过程是沿着时间轴发展的，是认知主体对事 件 进 行 顺 序 扫 描 的 结 果 ( Langacker，2008: 112) ，是事物时间性的表现( 王文斌，2013b: 30) 。而汉语侧重于从空间维度来认识事物的存在，即关注事物的空间性。Zhang ( 2016: 91) 也指出，汉语存在结构实质上是一种认知参照点结构，LP 是认知参照点，认知主体首先定位存在体存在的空间方位，然后以此为参照点来认知存在体。 英语和汉语对存在概念的不同编码方式及其背后所体现的认知方式差异可以用王文斌( 2013a; 2013b)提出的“英语的时间性特质和汉语的空间性特质”观来解释。王文斌( 2013b) 指出，英民族思维具有时间取向，倾向于从时间维度来认识和把握事物，体现在语言上就是英语具有时间性特质，关注事物的运动过程和存在状态; 而汉民族思维具有空间性取向，语言表征上倾向于从空间维度把握事物，因而，汉语是一种空间性语言，语言表达偏重空间定位。也有学者( 戴浩一， 1991; 胡文泽，2004) 用个体与整体的关系来解释英汉存在句的结构差异: 英语倾向于先个体再整体，汉语与之相反。然而，王文斌( 2013b: 32) 指出，中国人整体先于个体思维方式的深层原因在于其空间观，即英汉民族个体与整体思维差异根源于英民族的时间思维取向和汉民族的空间思维偏好。所以，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句法结构差异的根本缘由应归结为英汉民族在思维上的不同时空取向。6 结语
本研究融定量和定性研究方法于一体，借助统计手段分析语料库语料，对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和语义进行了对比研究，并从认知语言学视角阐释了二者的差异。研究发现，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语义和句法功能类同，其差异主要表现于两个方面: 一是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里，NP 遵循更严格的“定指限制”制约，而汉语里的“定指限制”相对宽松，动词后非定指性和定指性名词短语所占比例接近; 二是英语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的句法结构更加多样化，LP 的位置灵活，既可位于句首又可位于句中或句尾，但以位于句尾居多，而汉语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结构单一，LP 的位置固定于句首。两者差异的主因在于: 英语句子语义遵循更严格的“尾焦点”原则，因而更严格地受制于“定指限制”; 此外，英语句子结构也较为严格地遵循“尾重心”原则，因而以 LP 位于句尾的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居多。针对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句法差异的根本缘由，本研究认为主要在于英汉民族在思维层面上的不同时空取向。 限于篇幅，本研究仅局限于共时层面的探讨。今后研究可从历时角度考察英汉存现式施事宾语句句法语义的演变，以期进一步掘深我们对二者异同的认识。语言科学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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