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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不需要编制

世界知识局 凤凰WEEKLY 2021-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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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的头号大新闻是一只老虎。
这只老虎从俄罗斯来,误入人类居住地,打坏了一辆车,扑伤了一个人,现在已经被送到了位于海林市的横道河子东北虎林园救治,还被命名为“完达山一号”。
猛虎下山,网友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说,老虎有编制啦,国家还给发老婆!
有人说,求求赶紧放了老虎:
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持有这两种观点的人肯定会打起来的。
果不其然,主张放虎归山的人被称为“圣母”。
今天局长就跟大家来聊一聊,要求放归老虎,究竟是不是“圣母”行为?
对这只老虎来说,衣食无忧的虎林园和广阔的野外,究竟哪里更适合它?
东北虎林园,我有点信不过你
这次有这么多人急着呼吁“放归”老虎,和老虎的救治方横道河子东北虎林园有一定关系。
在东北虎林园的百度百科上写着,这是一家为了“挽救和保护世界濒危物种东北虎而建立的园林”:
但是,根据简单的检索就能找到,东北虎林园的前身是1986年成立的“中国横道河子猫科动物饲养繁育中心”,是黑龙江省外贸厅下属的一家正处级国企,属于外贸系统的土特产部门,交易包括东北虎制品在内的东北货
中心建立的目的之一就是“利用淘汰的老虎进入贸易,获取一定回报”。
数字显示,到上世纪90年代之前,国内有200多家企业生产与虎骨有关的产品,平均每年使用的虎骨超过1000公斤,当时每年的产值超过1亿元。
这就是中心成立的背景。
1993年,国务院颁发了《关于禁止犀牛角和虎骨贸易的通知》,切断了中心开展虎产品贸易营收的路径,此后中心才转型成为了观光为主的虎园。
直到2010年,还能看到东北虎林园售卖虎骨酒的新闻:
2014年,东北虎林园旗下的沈阳怪坡虎园,也被曝有虎骨酒出售:
直到今天,东北虎林园的冷库里,依然有超过200只老虎的尸体。多年来,东北虎林园一直在向有关部门争取放开对这些老虎“资源”的利用,以缓解园区的经营压力。
为了创收,虎林园拼了。死老虎不让用,那就把小老虎、大老虎都利用起来。
在东北虎林园,花钱就可以和小老虎合影,这个项目直到2018年才被叫停。
向其他动物园出租老虎,也是虎林园的一项重要收入,而这项收入直接取决于繁育数量。为了提高繁育成功率,虎林园甚至会让母虎和多只公虎重复交配,这样一来,本来就存在近亲繁殖的圈养东北虎,谱系更加混乱。
在这里,作为独居动物的老虎,被成群圈养在一起:
园方甚至提供付费投喂服务,游客可以花钱购买肉条、活鸡投喂老虎。
尽管东北虎林园一直宣传自己是为了挽救濒危的东北虎,但很显然,在这里,老虎面临基因退化、丧失自然行为等问题,完全没有重返野外的可能。
在中国,像东北虎林园这样的虎园、动物园还有很多。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的动物园、虎园中圈养的老虎总数已经超过了6000只,与此同时,中国境内有多少野生老虎呢?
根据北师大冯利民博士团队的调查,这个数字是:27。
东北虎林园的历史,是过去几十年中国东北虎保护的一个缩影:我们在动物园里繁育了数千只东北虎,但在野外,东北虎始终挣扎在濒危线上。
作为几十颗宝贵的火种之一,这只东北虎的命运不应该终结在虎园里。
保护为名,损害之实
虽然今天的主题是东北虎保护,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故事要讲,故事的主角是丹顶鹤,故事发生的地方是黑龙江扎龙自然保护区。
这里是中国第一个以丹顶鹤为主要保护对象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建立时间是1987年,大约和横道河子猫科动物繁育中心同时。
在保护区建立几十年后,全世界野生丹顶鹤种群都在稳定增加,偏偏中国境内越冬的野生丹顶鹤种群数量却在减少,至今已不足500只,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中国的圈养丹顶鹤数量却在飞速攀升:从1999年到2013年,从555只增加到了1520只。
来到扎龙的人会发现,即使在冬天,这里仍然可以看到丹顶鹤。而丹顶鹤是一种候鸟,按照常理,此时它们已经前往南方过冬。
扣留它们的正是保护区。
根据丹顶鹤的繁殖成功率与死亡率,中国圈养丹顶鹤的飞速增长很不寻常,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在捕捉野生丹顶鹤。
不仅是成年丹顶鹤,甚至连蛋也不放过。
2017年的央视节目中,扎龙的工作人员透露,他们会在野生丹顶鹤的巢中取蛋,人工孵化养殖。
这些被扣留、被人工养殖的丹顶鹤,除了成为保护区组织“野放表演”的道具之外,也流入了全国各地的动物园。
这种以保护为名、危害野生种群为自己牟利的事情,正是大家所担心的、入境东北虎可能面临的未来。
放虎归山
没有健康问题的情况下,尽快放归,是这只东北虎最好的命运。在人类世界停留太久,对它并不是好消息。
中国已经圈养的几千只老虎里,没有一只能够重返野外。
我们前面提到的冯利民博士,同时还是国家林业局东北虎豹监测与研究中心副主任,对于野放东北虎的问题,他是这样回应的:

在中国, 通过野化放归繁育中心的老虎来保护野生虎并不是我们的选项,我认为这不是遵循老虎保护科学原则的道路,不可能实现野生虎的保护目标。中国政府从来也没有赞同人工繁殖的东北虎能放归虎豹国家公园,在这一点上,大家不需要杞人忧天。

冯利民博士提到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是中国目前东北虎保护的希望所在。
这座国家公园成立于2017年,横跨黑龙江、吉林两省,面积是美国黄石国家公园的1.6倍,它主要的保护目标,就是中国境内的27只东北虎与42只东北豹(数据来自冯利民团队)。
为了建立国家公园,吉林省放弃了珲春到东宁的高速公路,并将珲春到海参崴的高铁改道。此外,保护区内未来工矿企业将陆续退出,几万人口需要重新安置……都需要巨大的投入。
这些投入带来的收益不仅仅是岌岌可危的虎豹种群。
只有良好的森林生态,才能为虎豹支撑起足够的猎物种群。如果生态链顶端的大猫过得不错,那说明整个生态环境运转良好。
在虎豹国家公园包含的十几个保护地内,保护对象除了虎豹及其栖息地之外,还包括东北虎豹猎物种群、东北红豆杉及针阔混交林生态系统、松茸及其森林生态系统、沼泽湿地生态系统、洄游性鱼类大麻哈鱼、冷水性鱼类细鳞鲑……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主张让这只东北虎尽快重返自然。保护野生东北虎,将惠及生态环境中的每个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们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而那些被人们养在动物园、马戏团和后院里的老虎,不过就是大一些的猫而已。
参考资料
1. 世界最大的东北虎繁育养殖基地何以养虎成“患”,人民日报

2. 新京报:东北虎林园200只死虎处理之困,新京报

3. 以保护为名的盗窃,正在蚕食中国的丹顶鹤种群,物种日历

4.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总体规划(2017—2025 年)(征求意见稿)

5. 国家公园成立:改变野生东北虎豹命运的大事件,中外对话

6. 一个男人在流浪,在新闻里看到东北虎园的老虎们窝在一团,是为了取暖吗?但它们不是独居动物吗,为什么会这样,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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