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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与趣事 | 欧文·亚隆与《扪心问诊》作者对谈 (二)

亚隆及其对谈者 七心花园心理空间 2022-10-20


我试图去帮助每个人尽可能去了解,在小组里面,他和别人的关系是怎样的。特别是小组里面的此时此地。因为团体是整个社会的缩影。通过了解小组过程中间你和小组之间此时此地发生了什么,可以帮助理解你和现实生活中的大部分人的关系。其实个体治疗也是一样的。


——欧文·亚隆


注:本文内容,为欧文亚龙与《扪心问诊》主要剧作者的对谈翻译。对话视频内容,来源于youtube.


本文为翻译内容第二部分。



译者 |  罗彬彬

转载本文翻译内容,请注明译者及出处。

本文大概

4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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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钟

(专业与趣事)


问:你能说说英文版和以色列版的区别吗?


作者:我并没有完整地看完美国版HBO的《扪心问诊》,我看了第一季的前面几集。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不一样的地方是预算。我的天,这是个有这么多预算的剧,甚至是沙发。我们用的沙发,就是公司办公室里就人们通常坐那种的沙发。当我们见面的时候,会说出“你记得要小心点,不要把咖啡撒上去。我们还要用来拍电影”的话。而看了HBO的版本,就是觉得 哇!!!美国爸爸好有钱!!还有花园,更整洁。这也反应了气氛。以色列的版本,有点局促的,有些更不那么节制的(out of control)。不知道你们在美国会怎么称呼治疗师,医生,教授?在以色列,我们更倾向于直接称呼名字。

 

亚隆:加利福尼亚也是直接称呼名字的,纽约就不是。

 

作者:我们说的是纽约。所以我认为,以色列的版本是更有希望的。


你可以看出场景不是那么精致的,同样的也反应了来访者和咨询师之间的肢体语言。就比如在美国高速公路开车一样,尖叫什么的。这里好像是更具有文化性的。

 

亚隆:我看了几个小时以色列版本的,我认为有些不同是也许真的是国家的角色不同。有一点是有害的,有争议的。


在治疗师Pual和他自己的咨询师Gina之间,在以色列的版本里,他们之间会说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还是会继续谈论这件事,他们并不介意这个部分。他们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在美国的版本里,在3-5分钟之后,Gina会浮现一个非常大的充满爱意的笑容,好像在说:我们仍旧相爱彼此,不管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在以色列的版本是没有这样子的。看着美国的版本,这个不时出现的微笑,会让人有些疑惑这场对话究竟会走向何方。

 

我其实惊讶于他们会如此地相似,不知道在美国的版本,luara说的话美国版与这个以色列的版本里会这么相似,基本上都是一字一句翻译过来的。那个飞行员的例子也是有很多相似的,除了在伊拉克投放炸弹这一点不得不酌情调整了。


咨询的位置也是很相似的,他们都是在家里工作。有些咨询师对这个进行很多的讨论。 治疗与工作没有边界,你的办公室和你家没有太多的边界。你能听到一些声音,楼上,边上的,来访者使用你的卫生间,甚至吃你的药。在美国,这样的事情不太发生。治疗师是保持家庭生活和治疗之间有严格的边界的。这对我来说这是区别。


作者:我有一个在美国的治疗师,他在一个摩天大楼里有个工作室。很吓人,你愿意进入这样一个建筑吗(做咨询吗)?但他就租了了那样一个地方。人们下车进入建筑,他们处理的很好,来访者不会相互见面。不过,哇。

 

亚隆:有些人的工作室,设计成进来是一个门,出去是一个门的。他们的病人之间没有太多机会见面。

 


ᕙ(◉ᴗ◉)ᕗ



问:说说剧中你喜欢的部分。


亚隆:对我来说,有很多很棒的时刻。在剧集中(第三季,HBO 独有)有一个印度人角色叫做Sunil。治疗师和Sunil发生了一种戏剧性的关系。Sunil对治疗师耍了花招,让治疗师叫来了警察。而最终,这个很想回到故乡的男人和治疗师之间的对话却是非常有力量,非常感人的。


加布里埃尔演的Pual与Luara之间的关系,是Pual最主要的混淆边界的问题,他爱上了年轻女性,最后他无法避免地陷进去了。他知道自己跨越了所有的边界,专业的边界,他的职业生涯的边界。他不得不停止了治疗,他不得不去她家里见到她。当他去到Luara家见到她,后来进到卧室她开始脱衣服。这是很有张力的部分。

 

下一个部分的时候,他来到治疗师的办公室,和他的治疗师讨论这件事情。非常清晰地讨论地这件事发生的经过。他的急性焦虑症让他没有办法和Luara上床。他感觉到很不好,他打破了所有的规则,急性焦虑症去阻止他和Luara上床。Gina却一直在努力告诉他,这个症状也是Pual的一部分,是那个更好的那部分的自己。我想她作为一个治疗师真的做的很好。

 


(o・_・)ノ”(ノ_<。)




问:能谈谈写小说和写电视剧的剧本的区别吗,这这之中您碰到的困难?


作者:当你是单纯是写作的时候,你自己就能全权控制这些部分。像是一个独角戏。没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就扑在上面。就像是这样五六年就过去了。

 

写电视剧剧本,像是一个合作的作品,不能只取决于自己。编辑,导演,创作者,制片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那个太贵的了。这个可以做,那个可以做。甚至还有演员来说,这个我不想说。这个能说,那个不想说。我有的时候很想说,我搞不定。在美国很多东西都是高度组织性。我们有一个作者的房间(Writer room )。作者间需要随时配合任何改动。比如“我们能把这个词改的更生活化吗?”在以色列,这些都挺混乱的。


有的时候你作为一个作家,都会看到你没写过的东西。当你作为一个作家的时候,你的自尊心会让你非常讨厌这些对你的孩子(作品)的事情。尽管最后的作品出来的时候,它呈现的很不错。但是这已经不是我的作品了。我有些时候也讨厌,看到演员说了一些你从来没有写过的台词。或者我被制片人建议到,她说这个台词怎么样?当我最后看到这部电视剧那些我没有写过的台词的时候,我都很抓狂。

 

我们需要合作,和大家去探讨这个过程。有的时候确实比较困难,甚至最后有些台词我不喜欢的。你控制的比较少,不过另外是有趣的部分,你不会像写作那么孤独。当然我能想享受孤独。不过,你会尖叫,争吵什么的也有趣。


我记得我又一次碰到戴安,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演员,导演。他有天加入作者的会议的时候,来说当他第一周看完剧本的第一稿的感受,他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暴怒说你是一个非常差劲的作家,我讨厌你写的所有的东西。我都不想知道你是谁。不过,我们后来没有怎么见面。说起来也有点讽刺,而且,最后证明他错了。

 

亚隆:当尼采哭泣,这是个小成本的电影,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演员参演。我看了剧本15遍了,这部戏的编剧都非常喜欢这本小书,他们试图照搬书的内容到荧幕上,基本上台词也没有太多改变。而也正是这样,那部电影的评价也不高。我一直试图想要做些调整,但是他们不同意。 但是如果编剧只是想书照搬上荧幕那注定是失败的。


我还有一本书叫做《诊疗椅上的谎言》,现在这本小说打算也搬上荧幕。这次是不太一样,被好莱坞非常好的编剧,他写过Ocean eleven (海洋11号),拍了很多好电影。我提了很多想法,不过他基本也不听我的。他给我看了很多次剧本。我问说,这是我那本书改的剧本吗?他说是的,有很多东西都是涉及到的。我自己有些尴尬。他们甚至改了名字,叫做Shoot the massenger和小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我基本也影响不了什么。(。•ˇ‸ˇ•。)

 

说起写作的话,你确实是自己的主人。你可以跳出原有的规则。当然你还有一个编辑。我有本书叫做《爱情刽子手》,写了十个故事。这些故事成型得很快,我和我的老婆世界各地旅行,一个接一个,我很自然的就写出来这些。我原意是想要写十个关于心理治疗的生命故事,很忠于现实的故事。我最后写的非常长,六十页。我尽可能地想要写清楚这个故事。


后来我找到一个编辑。她跟我谈论了很多。她说,如果要教会别人什么东西,你要让故事本身呈现出来这个。我们争论了这本书的每个细节,然后六十页的故事变成内容很棒的十页。我学习了如何通过故事本身来教导别人。那对我来说,是真正地上了一课。

 

当我在写小说的时候,我是想要试图告诉一些东西。当我写自己第一本小说《当尼采哭泣》,想要告诉年轻的心理治疗师/心理学学生,通过穿越到弗洛伊德的时代,他们可以见证 ,让他们看到心理治疗是如何形成的。就好像如果要教机械学要去汽车工厂,看汽车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我当时是这么想。

 

我同时想的是,如果心理治疗是被像是尼采这样的哲学家发明的,而不是像弗洛伊德那样的精神科医生,那心理治疗会变成什么样呢?这本书里面尼采所说的话,和心理治疗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是我想要在书中完成的。

 

所有的作者都会说:”享受这个过程,故事本身会带你去从未想过的地方。"我知道有些人会写出小说的整个框架。当我写小说的时候,我一直都做不到这一点。当我写完第一章的时候,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变成怎么样。我要做的只是倾听一个角色对另一个角色想说的话,然后记录下他们。

 


(ΘωΘ)



作者:当你写小说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实际上你听不到角色在说话。角色实际上在你脑海里说话。说起来有点疯狂,你脑海里有这个的一个声音。当你写剧本的时候,你通常会拿到人物素材。写小说和写剧本是完全一样的。有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决定哪个是我更喜欢的。我觉得写剧本是更快的,你不必需要花四五年的时间去写一个45分钟或者30分钟的剧集。


写剧本有些剧本的痛苦,写小说有小说要面对的东西。写剧本,重要的是来源于他人的冲突。写小说,更多的自我的一些矛盾。


 

《In Treatment》(扪心问诊),在心理治疗专业圈子引起了很大的影响。治疗师们,比如亚隆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作品。在大学的心理咨询课程中被用来当做教程。同时,它对于观众也有很大的影响。对于从来没有进行心理治疗的人,了解到治疗室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们的剧组中的专业指导,兰尼医生参与不太多。但在读剧本的时候,给了一些建议,关于一些东西可以说,有些东西不能说。然后剧集播出一个周之后,他告诉我们,他妈妈跟他说,我终于知道你做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但是,很有趣是去做心理治疗的人突然变多了,那些从来不愿意尝试心理治疗的人,那些中断治疗的来访者又回来了。可怕的是,在这次浪潮中,治疗师们把他们的收费提高到了与Pual同样的收费。


我知道或许不一定真的是150美金一个小时。但是在2005年,很多治疗师把他们收费跟着对应提高了。

 

而被影响的来访者来到咨询室,甚至会说:”不,不,不。你要像他那样说。我要的就是电视剧里那样的咨询,就像那里面她接受的那个一样。“



 ┐(゚~゚)┌ 



 

亚隆:当我还在写专业学术论文的时候。我时不时都有一个成为作家的想法。我在华盛顿DC长大。我的父母1920s从乌克兰移民过来。他们和社区的人关系都非常好。


在我们那一带,我们专业上的选择是非常局限的。我身边所有的同辈,男性朋友,要么成为医生,要么和父亲一起去做生意,根本没有什么成为作家这种事情。有的时候我们都会开玩笑说,你只有两条路走,你要么成为一个医生,要么成为一个失败者。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我选择去了医学院。当然,我也有其他成为医生的理由。但我内心一直也有一个成为作家的想法。


当我在写《团体心理治疗》的教材的时候,经常就会穿插一些小故事。可能是一些简短句子,或者几段文字,有的时候是有五到十页长。我发现这也是这本教材成功的很大部分原因。因此,我在以后的书里面也都使用这种方法。而《爱情刽子手》中,我就进行了一个完全的转变。说到《团体心理治疗》,我们实际上做了一些磁带来记录,包括体验组和观察组。在过去的30年这些磁带被用到治疗的教学中。


然后,我写了《叔本华的治疗》,这是关于一个治疗小组的小说。我设置了一个特别的场景。就是这个小组的带领者被查出疾病,只剩下不久的生命,但他还继续带领小组。当他回顾自己的一生,还有他自己的诊疗记录,他发现了自己犯下的巨大错误。他打算再接触这个来访者。

 

我想要把叔本华放到小组里面。但是叔本华的时代还没有心理治疗。对于叔本华来说,进入心理治疗应该算是进了地狱。不过,我塑造了一个像是一个叔本华的角色。我把这样的一个角色放进小组里面。我试图在小说里面展示我们在团体心理治疗里面是如何工作的,主要是基于人际取向的。



我试图去帮助每个人尽可能去了解,在小组里面,他和别人的关系是怎样的。特别是小组里面的此时此地。因为团体是整个社会的缩影。通过了解小组过程中间你和小组之间此时此地发生了什么,可以帮助理解你和现实生活中的大部分人的关系。其实个体治疗也是一样的。

 


当你的角色Luara(扪心问诊第一季第一个案例),当治疗师和来访者在工作的时候,试图和她讨论她对年长男性的爱。他们就是在谈论此时此刻,之所以这样做是就是帮助她去理解他们之间发生的如何呈现了在现实生活中来访者的关系。

 

团体心理治疗整本书都是关注此时此地的。这就是我的对于我的那本书的看法。


(对作者说)关于《Wensday evening》这本小说,你要说说嘛?



作者:我有点后悔,在没有参加一个小组治疗的前提下,写了一本关于团体治疗的小说。


不过这真的是一个探险,它不是你平常会做的那些事情。这不是一个通常的治疗性团体。这是关于一个关于对于感觉自己做父母做的很失败的人们的支持互助团体。他们去找心理学家做特殊的个人治疗,来改进自己。

 

之所以想写这个,也是挺讽刺的,我自己是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在我们那个年代,我们都看《super nanny》.超级保姆,每个版本都看。我真的好讨厌这个角色。这本剧以一个笑话开始,Super  Nanny 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学家,但是也让很多的父母自我感觉很糟糕。

 

在写团体的小说的时候,感觉就一团糟。你必须需要控制每个角色。我以前也写过会有很多不同种的角色,但是他们不在一起。而写团体治疗的小说,所有的人一直都在一个房间里。有的时候,我就很想要大喊说,等下,你们都住嘴。

 

这个挑战我真的不想再做一次。



( ̄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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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亚隆与《扪心问诊》作者对谈 (一)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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