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喜欢的古代文学是怎么样的？
一提到“古文”，孩子也许会有畏难情绪，觉得读不懂、没意思。但资深的古文工作坊导师修睿在下文中告诉我们，古文并不高深莫测，那时候的作者，也和今天的人们一样，爱写生活中的事，甚至书写富有幻想、科幻色彩的故事。不必低估孩子的能力，当他们带着放松、开放的心态去读时，他们自然能读出古文的精妙、有趣。
和热爱生活的古人隔空击掌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我在三明治文学社的古文工作坊，每周和11-13岁的孩子们分享自己喜欢的古文。年末最后一场工作坊，我把选文的权利交给孩子们，好奇地期待：他们喜欢的古文，会是什么样的？
下面是一些来自孩子们的回答。
喜欢面食的昱霖，从《随园食单》中选了一段“制馒头法”和大家分享。她说：“当我看到《随园食单》，就觉得找到了一个宝贝。”她爱美食也爱下厨，打算一点点尝试里面的菜，体会古人烹饪的乐趣。
喜欢《随园食单》的不止昱霖一个。还有好几位同学，自选《随园食单》中的菜肴，改写成了现代文的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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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园食单·八宝肉圆》
菜品名称：八宝肉圆
所需食材：肥猪肉、瘦猪肉、松仁、香蕈、笋尖、荸荠、瓜、姜等
调料：淀粉、甜酒、酱油
烹饪步骤：
1 把五花肉剁成酱。
2 把松仁、香蕈、笋尖、荸荠、瓜、姜等配料剁成酱（这些食材自选）。
3 用淀粉把它们揉成团，放进盘子里。
4 在盘里加入甜酒和酱油蒸熟。（赵晨毓 改写）
《随园食单·素烧鹅》
煮烂山药，切寸为段，腐皮包，入油煎之，加秋油（注：酱油）、酒、糖、瓜、姜，以色红为度。
菜品名称：素烧鹅
所需食材：山药，豆腐皮
调料：酱油、酒、糖、瓜、姜
烹饪步骤：
1 将山药煮烂，切成一寸长短的段。
2 用豆腐皮包裹山药，并放进油锅里一起炸。
3 然后加入酱油、酒、糖、瓜、姜一起烧煮。
4 当颜色变红了就烧好了。（吴康懿 改写）
和《随园食单》人气相当的，还有明清之际金圣叹写的三十三则“不亦快哉”。比如这一则：
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
爱吃西瓜的孩子们，纷纷在这句话上做了标记。他们回想着自己的经历，评说这句话的动人之处。
楼昕说：“一开始就说‘夏日’，天气非常热，而西瓜又甜又凉爽。这一句写在朱红盘里切西瓜，又还没开始吃，有种吊人胃口的感觉。”
舒雅说：“要是刀很钝，可能要切好几下；可如果是‘快刀’，西瓜一下子就裂开了。刀碰到砧板的声音，听起来很爽快。”
他们还喜欢一句：“子弟背诵书烂熟，如瓶中泻水。不亦快哉！”这句话让他们想到在班级里背诵课文，背得熟了，背的人开心，听的人也舒畅，大家都舒一口气。
五年级的文彦感叹：“以前以为古文都像《论语》一样要讲道理，没想到还有‘不亦快哉’这样的古文，像日记一样，写生活中的事，又很好理解。”
是呀，我们不仅要读《论语》这样重要的、“必读”的书，也该看看《随园食单》《不亦快哉》这样亲切的文字，去感受古文中的烟火气息，去和爱生活会生活的人们隔空击掌。
孩子们仿照“不亦快哉”的写法，写下他们生活中快乐的事：
今为圣诞前夕，吾与家人同食烤鸡一只，皮脆而薄，肉嫩而鲜，蘸酱食之，不亦快哉！（康懿）
今为圣诞当日，吾得盲盒一个，一拆，中隐藏款矣，不亦快哉！（康懿）
撕作业纸，一次揭下，毫无损坏，不亦快哉！（赖翎）
寒冷冬日，包裹于被窝中，拿起一杯热牛奶，坐观雪景，不亦快哉！（赖翎）
午休时，用膳毕，奔至楼上，偷看试卷，心如擂鼓，跳动甚速，忽见吾之卷为100分，不亦快哉！（晨毓）
古代志怪传奇也有奇幻色彩
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宝合成乎？月势如丸，其影，日烁其凸处也。常有八万二千户修之，予即一数。”因开襆，有斤凿数事，玉屑饭两裹，授与二人，曰：“分食此，虽不足长生，可一生无疾耳。”乃起，与二人指一支径：“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见。（选自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
康懿从《酉阳杂俎》中选出一个关于“修月”的小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唐代有两个人游山迷了路，在路边见到一个枕着包袱睡觉的白衣人。他们把这个人叫醒问路，这个人却笑着说：“你知道月亮是七宝合成的吗？月亮的形状像一粒丸，上面的阴影是太阳光照射月面凸起的部分形成的。有八万二千户人家负责修月亮，我就是其中的一人。”说着，还给两人看了修月亮用的工具。
这个故事让康懿觉得很神奇：为什么段成式知道这些关于月亮形状、阴影成因的知识呢？“在当时，最顶尖的天文学家都没有发现这个事实，但段成式却将此事写在文章之中，是真的遇到了外星人？做了梦？还是只是一个猜测呢？答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了这个谜，却让人更想去思考，也让这个故事变得更神秘、有趣了。”
说起“奇幻”“科幻”故事，很多人觉得它们属于西方、属于现代，而如果仔细检索中国古代的志怪故事和传奇，你也能收获不少富有奇幻甚至科幻色彩的故事。喜欢幻想故事的孩子，讨论起古文中的奇幻故事，也十分热闹。
我和孩子们一起读过一个有关“蠹鱼”（相当于“书虫”）的离奇故事，说唐朝有个书生何讽，买了一卷黄纸古书来读，在里面找到一个发卷，呈封闭的环形。何讽把它弄断，两头滴出一升多的水，用火烧它，气味就像头发的气味。后来有个道士告诉他，蠹鱼多次吃到书里的“神仙”字样，就会变成这种东西，名叫“脉望”。夜里用它对准天顶正中那颗星星，星使便会降临，可以求一颗仙丹，伴着前面说到的水服下去，就能成仙。何讽一看那卷古书，果然有好多处虫蛀的地方，根据前后文一猜想，被蛀掉的正是“神仙”两字，他这才叹息信服。
唐建中末，书生何讽，尝买得黄纸古书一卷，读之。卷中得发卷，规四寸，如环无端。讽因绝之，断处两头滴水升余，烧之作发气。讽尝言于道者，道者曰：“吁！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据仙经曰：“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名曰脉望；夜以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升。”因取古书阅之，数处蠹漏，寻义读之，皆神仙字。讽方叹伏。（《原化记》）
熟悉幻想故事的小读者会怎么讨论这个故事呢？
舒雅说：“我觉得这个故事挺‘真实’的，因为故事的经过写得很清楚，甚至发卷的样子、烧起来的味道，都写得很真实。”
晨毓说：“这个故事里的铺垫做得很好。比如前面写到发卷弄断后滴出很多水，让人疑惑‘怎么这么多’，后面就会发现，这些水原来是送服丹药用的。”
我几乎忘了这是在讨论一个古文故事，孩子们自然地越过语言的阻隔，开始讨论“故事”层面的匠心。
千年经典如今依然深受喜爱
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选自宋代苏轼《后赤壁赋》）
撇开考试要求，孩子会真心喜欢那些公认的经典之作吗？会的。
我在“十月之望”这一天前后，和孩子们一起读了苏轼的《后赤壁赋》。论文辞，论意境，这篇文章很美，但并不浅显直白。让我欣慰的是，有孩子把这篇文章，选作半年来的最爱。
孩子们从《后赤壁赋》中，感受到了怎样的境界呢？
奕骁说：“‘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几句让我觉得很‘自然’，就是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完全是大自然的创造。”
晨毓说：“断岸千尺，加上江流，高山和明月，这些景物组合起来，给人一种深远的感觉。”
宇轩说：“这里虽然写到声音，却让人感到更加静谧。”
读到“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舒雅说：“我很佩服他写出那么多‘生僻字’。”昱霖发现：“文中有很多四字句，有时四字句后面紧跟着六字句。”她们说得朴素，但说中了“赋”这种文体的特征。
《后赤壁赋》还让孩子们见识到，不同时代的古文会互相呼应。苏轼夜登高山，“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两百多年前，柳宗元在永州的小石潭，也曾“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而金圣叹的“不亦快哉”中，又出现了一句“君岂有斗酒如东坡妇乎？”见到久别的朋友时，他祈盼自己的妻子能像苏轼的妻子那样，藏了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不必低估孩子欣赏古文的能力，在放松、开放的气氛中，他们愿意挑战有深度的阅读，也能提出有洞察力的意见。
和孩子们读古文之前，我常常带着“目标”和“计划”；而在讲读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和孩子们一起，被文字本身打动，沉浸到文字的水流中，“听其所止而休焉”。这是个美妙的过程，我希望把它延续下去。
2022年春季
古文线上工作坊招募
古文精读一
适合年龄
10-12岁
工作坊内容
以“先秦诸子”为阅读主题，选取《论语》《孟子》《庄子》等先秦典籍中相对浅近的片段，带领孩子初步了解先秦诸子的代表人物和主要思想，感受中国文化传统的久远与多元，
工作坊亮点
1、阅读先秦诸子著作中富有故事性、趣味性的片段，帮助孩子克服阅读古文经典时的“畏难”情绪，感受古代哲人思想的深邃与精彩；
2、注重在理解文本的基础上进行开放讨论，让孩子从经典之中获得对当下生活的启发；
3、提供拓展阅读书籍推荐，鼓励孩子自主阅读、进行字词积累，并与老师交流疑问和体会。
工作坊时间
每周三18:30-20:30
（线上进行，共12周）
古文进阶一
适合年龄
12-14岁
工作坊内容
始于《诗经》《楚辞》，分“人物画像”“山河大地”等题材专题，选取不同时代、文体中具有代表性的古文篇章，带领孩子初探“睹物兴情”“托物言志”等文学传统的传承和流变，观察不同文体对同类题材的不同表现。
工作坊亮点
1、阅读不同时代的名家名作，接触不同的古文体裁与题材；
2、注重在理解文本基础上进行开放讨论，鼓励孩子结合历史背景与自己的生活体会来赏读古典文学作品；
3、注重不同时代、不同文体作品的联系和比较，带领孩子观察、思考中国古典文学中历代相承的精神传统和表达方式，并观察其在不同时代、文体中的不同表现；
4、提供拓展阅读书籍推荐，鼓励孩子自主阅读、进行字词积累，并与老师交流疑问和体会。
工作坊时间
每周三18:30-20:30
（线上进行，共12周）
每周五18:30-20:30
（线上进行，共12周）
工作坊导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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