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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幻中,谈论今日的世界与你我 | 科幻短篇精读

曦蕊 三明治文化中心 2024-02-06




“你看过科幻吗?”


不论是四、五年级的小朋友,还是七、八年级的大朋友,只要问他们这个问题,多数时候都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感谢漫威,感谢刘慈欣,科幻小说早不像我还是个孩子时那样小众,许多时候,这也是家庭亲子共赏的好题材。


不过,像科幻这样的类型文学,至今难逃流行、通俗乃至“速食文学”的指摘。机器人、宇宙战争、时空穿越、越繁复越好的科学定理,似乎仍是许多人理解科幻的底色。大约也有些家长感到苦恼吧,孩子捧着科幻小说,读得热闹,却甚少感想,读科幻,就像流星划过,一道亮痕,过不了多久便归于幽暗。


没有道理因此责备我们的孩子。如今市面上就是有很多作品,关注“科”“幻”的外在,捧出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故事设定,内里却空空如也。这样的故事,可能不会留下来很久,因为科技总在进步,昔日的幻想,在技术允许之后,也会很快变得平平无奇。能够恒久的,是“人”,是“生活”。


所以,到底要怎么读科幻?



7月,科幻泛猎与创作工作坊迎来了一批爱读科幻,也会读科幻的孩子。他们大多从凡尔纳、刘慈欣、阿西莫夫开始自己的科幻阅读,最受他们欢迎的作品是《沙丘》《基地》《三体》《流浪地球》。这一群兴致勃勃的硬核玩家,翻开“软”一些的科幻作品,同样能摩拳擦掌,大聊特聊。从他们的讨论中,我们会发现,幻想中的机械巨兽、外星来客、坠落的星辰、稀缺的空气、末日后的葬歌,到头来都与我们自己有关;与读任何一种文学文本相似,科幻阅读,会从“人”出发,最终回归到我们的生活本身。



刚开始,我们读阿西莫夫的机器人故事。大家站在他笔下那个高度依赖电脑的幻想世界里,往外打量2022年的世界:在电脑、网络广泛运用的今天,我们得到了很多方便,但是否也因此体会着一些“失去”? 


ZDY:失去了友谊。


LJQ:失去了偷偷做一些事的乐趣。创新能力也下降了,看的东西多了思维会固化。不像幼儿园时,你可以和同学在纸上编故事。


QT:对现实里的事情失去兴趣,沉浸在虚拟的世界,现在疫情也逼着你哪里也去不了。


SJA:失去做完一件事情的成就感,身边很多人是以“做任务”,而不是以“想做”的心态去做事情。


YY:失去原本大自然给你的很多好的食物,像龙葵,都被砍掉了。


GPF:失去了通过长久的、枯燥的努力而获得的事情,开始从长期任务转到短期任务。


LBH:失去和人进一步交流的欲望。


尽管这些孩子几乎没有体验过信息科技爆炸之前的世界,他们仍然能感受到虚拟空间对我们生活的塑造和挤压。他们说,在阿西莫夫的故事里,电脑让人变得懒惰,“习惯了技术,就很难再走出舒适圈。”如果我们曾经担忧,在数字时代出生、成长的孩子会怎样调试他们与“科技”的关系,也许在阅读阿西莫夫之余,他们已经在生活中寻找着答案。



那么,我们与机器、与人工智能的关系,是否一定只有如履薄冰一种可能?孩子们读《潮痕》,解读一台战斗机器人和她“收养”的小男孩的关系,在机器与人的爱之中,书写下机器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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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岳


潮水漫过查尔斯东尼的机械腿——它们已经成为了一堆粉末。


查尔斯东尼积攒了许多电,她用一只被潮水冲上岸的卡车轮胎当作了腿,艰难的直起身子。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移动。


轮胎,慢慢地滚动着。她突然看见海草堆里有一个光点。老旧的机械手开始了繁重的捡起任务。


就在粉末快把海草埋没的时候,她的橡胶触手捡起了那颗珠子。


这颗珠子应该是她看见的最好看的吧。它是一种蓝色半透明的颜色,跟勿忘我花很像。只是不同于磨砂。中间有一条细细的金棍,周围螺旋形地围绕着一圈银箔,显得有些华贵。查尔斯东尼的摄像头完全坏掉了,她只能用热成像仪来观察。


这时东方出现了一个烧红的煤球,它在水天交接的那里突然变得金光万丈——涨潮了。


查尔斯东尼相信那个人会回来的。


她准备把这个珠子当作最后留给他的纪念。


她的护甲——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中龟裂了,就在昨天,她最后一块板掉落了。她把珠子塞进了自己受到保护不漏水的CPU保护盒里。


潮水漫过了查尔斯东尼的头。

 


邱天


冬天,本来是很美的东西,现在却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可怕。


失去意识,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一生只能感受一次的东西吧。


她到底有人类所谓的“命”吗?的确,她是机器,可是她已经有了对世间万物的感情。贝尔维德会不会为她的“死亡”而流泪呢?


慢慢的,她不再留意时间的流逝。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飘落,她也没有在意。雪积在了她的装甲上,薄薄的一层。她也开始了类似休眠的模式。潮痕慢慢的逼近她。这时,探测器显示了附近有一颗珠子。查尔斯东尼已经对珠子不感兴趣了,所以她没有管。可是后来探测越来越烦了,她只好慢慢地伸出一只腿,在沙子里摸索。然后她看见了。


一颗好大的玻璃珠,里面有一丝丝不同颜色的装饰。


真好看呐,她想。可惜没有早点找到它,把它装在项链上。


她就这么握着这颗珠子,水已经漫到她的腹部了。


突然,她的一生好像都在她眼前了。被造出来,和战友们聊天,死亡……

她没了意识。

 

 

蔡奇林


浪潮又一次向查尔斯东尼袭来,她的腿已经动弹不得。她删除着之前下载的文件,这些已经用不上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死亡变复杂。海水逐渐向上漫,查尔斯东尼的瘸腿已然坚持不住了,她马上断开了这部分的供能,因为海浪的冲刷,瘸腿依然僵硬地支撑着。海水无情地上涨,处理器的下端被浸湿了,查尔斯东尼的记忆开始受到损伤:她慢慢忘记了与战友在战场上拼杀,忘记了多年来的打捞,开始忘记与贝尔维德的相遇。


一颗闪着光的珠子被海浪带上沙滩,查尔斯东尼看着面前不远的珠子,突然起身,用两条僵硬的腿拖动着身体向前冲。她艰难地用机械钳夹起这颗珠子,她的传感器已经被浸湿,无法告诉她这是什么,可处于机体较高位置的温度仪显示这颗珠子温度异常,甚至达到了将近50℃。查尔斯东尼的记忆系统完全损坏,几乎回到了出厂设置,只有一个如执念般的词留在了“心灵”深处:“珠子”。


这时的“查尔斯东尼”正在拼命想办法离开海滩,因为她被制造出来是为了战斗,而不是呆在沙滩上等死!而现在剩下的能源不允许她这么做,这些只够维持她几分钟的意识罢了。“查尔斯东尼”看着攥在机械钳里的珠子,用力把它塞进装甲缝隙中的处理器,她想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一股强大的电流从珠子发出,查尔斯东尼的意识消逝……


几个月后……贝尔维德已经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城市与村庄,帮助那些“愿意救助小狗的人”。这天,他来到一个大城市,他在街上逛着,寻找着“任务目标”。熟悉的丁丁当当的声音传来,贝尔维德猛的转过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一个小机器人熟练地穿着珠翠项链。贝尔维德摇了摇头,走过去:“你好,这些项链多少钱?”小机器人:“这些项链是非卖的,但是我可以为你做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噢,咱叫贝尔维德。”“你好,”小机器人回答,“我叫查尔斯东尼。”




在战斗机器人逐渐锈蚀的这片海滩上,孩子们跟随故事,自觉地讨论起生命——如何判断人工智能的生与死?机器人会选择自杀吗?意识与记忆的留存,是否能够视为人工智能的重生?不必生拉硬拽地让孩子们进入某些“哲思”,他们会在对一台机器的悼亡中,自发地找到生、死的边界。


噢,除了悼念机器,我们也在工作坊中追悼人类。


末日幻想几乎要在现实中应验,废土文学已不新鲜,各大洲诡异的夏季气候几乎就是《后天》的翻版。星新一早在上世纪就写下对人类消亡的预警。我们问孩子,假如人类当真灭绝,你们会为这个物种留下怎样的讣告?于是就有了这些悼词。你会从中看到,孩子们眼中的智人文明是怎样的——


GPF:停步于三维的科技,最终选择了权力。


QT:一切都化作了泥土。而我屹立在崩坏而慢慢被宇宙吹走的世界上,为整个人类文明播放葬歌。人类曾是伟大的文明,但是永远都不会胜天。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毁灭,毕竟我是人类的造物。


ZDY:提起你们做得最伟大的事情,那还是建筑!你们发现了拱形结构,混合出了混凝土,使得你们的建筑非常坚固。


YY:也许所有国家 / 全部后退一步 / 天空就会晴朗一些 / 水源就会清澈一些 / 而我 / 一个伟大人类科学家 / 造出的悼念者 / 将会变成纪念碑


SJA:他们发明了各种机械,他们发明了精密仪器。但是,机械的本身是大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一艘闪着蓝光的飞碟,降落在这片沉寂的大地上。如果这时还有人类科学家的话,他们肯定会欣喜若狂。


LJQ:地球诞生以来,最杰出和危险的种族,灭绝了。世界从僵硬的运转中复苏,真正地流动起来。



既然科技能塑造人们生活的方式,造就人工智能与人的生活方式,乃至通过战争摧毁一个伟大的物种,它是否如神的造物,无所不能?自然,我们会在科幻小说中,聊到科学技术的局限。读雷·布拉德伯里时,我问孩子们,“科学、舒适和新鲜事物为全人类服务!”这话在我们的世界中适用吗?大家讲:


SJA:实际上贫穷的人可能连这句话都看不到。


GPF:科技有可能是可以为全人类服务,但是掌握科技的人未必会为全人类服务。科技不是廉价的,穷人接触不到科技。


LJQ:而人类接受这个服务的程度、能力也不一样。


而科技本身能不能填补社会、经济阶层间的差异呢?


LJQ:以现在的科技是没有的,还没有一个科技可以把现在的制度推翻,解决根源性的问题。


SJA:科技能改变经济,但人的偏见不能被改变,偏见是植入到人的内心的。


CQL:只能说减少不能解决,还是需要劳动力,如果不工作就能吃饱饭,所有人都一样,那工作本身就没意义了。


GPF:科技本身没有什么能力,只有人改变科技这一说,没有科技改变人这一说。


QT:不太可能,因为科技是人的造物,只有接近它的人才会被改变,没钱的话接近不了,根本不能被它改变。


ZDY:只要人类努力,大家心连心,科技有能力改变一切。有些发明也是来源于科幻小说,希望科学家们可以把作品里虚实的东西变成现实的东西。


或悲观,或乐观,写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作品,似乎仍然关照着我们今日的世界。在雷·布拉德伯里的科幻故事牵引下,他们谈起因为没有健康码而哪也去不成的人,看见因为没有网络、没有电子设备而与外部信息隔绝的人,还有那些无法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发出声音,无法获得听众的人。你看,好的科幻,从来不过时,而孩子总能敏锐地在生活中找到今日与之类似的样本。



当然,当然,这个工作坊也有更为浪漫柔软的部分。读修新羽的小说前,我们面对屏幕,闭上眼睛,回到童年的星辰幻想之中。


ZDY:一颗颗星球,有各自的爱好,有快乐星球、悲伤星球…每颗星球生活的人和性格有关,想同一事情,快乐星球的人看到正面的东西,悲伤星球的人看到负面性。


LJQ:星星是上帝的建模和贴图,上面有一些宝箱,一打开会有星辰和粉末,做各种魔药。


GPF:想离开地球,到星星上去,随便看一看。


YY:想象太阳是一个穹顶。


SJA:“一闪一闪亮晶晶”,星星都很美好。


CQL:以为流星会一点点掉完,天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QT:想象过星星是五角形的,星空对我们来说很广阔,放在宇宙里很小。


LBH:想收集星星,放进自己的储藏柜。


多可爱!


人、机器、自然,像我这样的成年人,讨论的时候总带有一种批判的、割裂它们的眼光,好像科技是一种入侵,自然则总被掠夺。而孩子们可以如此自如地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并赋予它们平衡。


让我们在科幻的世界里,寻找自由的呼吸,寻找爱、存在、童年的意义。期待8月和你一起读科幻,聊生活,对世界捏紧拳头,又敞开拥抱。





“未来已来”科幻泛猎与创作

科幻迷们:“未来”已来,你准备好了吗?


适合年龄

12-14岁


工作坊内容

1、每次工作坊都将围绕一篇不同时代的科幻短篇故事展开,基于文本精读,理解“世界观”,解析时间穿越、平行宇宙、地外文明、语言的存亡、反乌托邦社会等经典科幻母题。

2、围绕作品展开延伸讨论,结合生活经验,探讨真实的自我、环境保护、童年等话题,使科幻故事照进现实。

3、围绕“科幻”进行情境设置、人物对话、人物行动等小说要素的练习,并尝试基于特定的世界观创作完整的短篇故事。


工作坊亮点

精选20世纪至21世纪世界范围内的优秀科幻短篇作品,在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菲利普·迪克等大师超越时代的想象中,赏读科幻创作之美。在阅读文学作品的同时,思考科幻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密切关系,尝试在日常生活中寻找“科幻化”情境,借以反思当下具有争议性的社会问题,并抽象为科幻故事的点子,开拓创作思路,用幻想来承载自己对生活实际的讨论与思辨。


工作坊时间

(共2周,10次,25小时)


线上工作坊

8.15-8.26 13:30-16:00


工作坊导师

曦蕊


报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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