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在公园认识的聊友,姓蒋,大家都称呼他老蒋,七十岁,衣着得体,谈吐儒雅,知识渊博,口才超群,每天都是那块地儿的主角。
相比那些被人滚雪球滚进圈子的人,他是一个独具领袖气质的人。他打开话匣子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说出的每一段话都能说出其出处,什么司马不北、郭松不君、艾跃不退,这群人说出的话他都能如数家珍。
既然是聊天的朋友,观点相同就多说几句,观点不同就少说几句。我每天都去公园散步,每次走累了都会在一个爬满紫槐和凌霄花的亭子下面歇一会儿,每次都有一群退休老头在这里聊天。他们聊的永恒主题是,文化大革命中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工人宣传队进驻科研单位、文艺单位领导科学家、艺术家多么神气。而且,那时的干部和知识分子下放到五七干校接受教育,改造思想,都彻底改造了世界观,去掉了资产阶级思想。而现在不但没有工人宣传队了,贫下中农也不管理学校了,选拔干部也都从知识分子中选拔,很难保持无产阶级本色。所有人的智商都能听明白,他们是为文化大革命大唱赞歌。那时候是老粗管老细,科研单位和文艺团体进驻工人宣传队,领导攻关项目和排演节目,农村确实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城市里的学校都是工宣队说了算。“实现无产阶级教育革命,必须有工人阶级领导,必须有工人群众参加,配合解放军战士,同学校的学生、教员、工人中决心把无产阶级教育革命进行到底的积极分子实行革命的三结合。“”工人宣传队要在学校中长期留下去,参加学校中全部斗、批、改任务,并且永远领导学校。在农村,则应由工人阶级的最可靠的同盟者——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由于到公园散步只是为了愉悦心情,所以遇到这样的奇谈怪论我也尽量不接话。有一天老蒋对十年浩劫中的高校招生制度大唱赞歌,说现在的学生靠分数录取不等于择优录取,那时的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才能保证培养出来的学生又红又专。我对这样的歪理邪说实在忍受不住了,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什么学历?他说是本科。我说:你家几个大学生?他说就他一个,全村就他一个大学生。我说:你有兄弟姐妹吗?他说有一个弟弟,上中学错过了贫下中农推荐的政策,改成凭分录取,高考落榜了,现在老了还是农民。我说:你父亲是公社干部吧?他说是大队书记。这下我明白了,什么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如果不是他父亲在大队当书记,全村唯一的大学生他想也不敢想。他的弟弟错过了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高校招生政策改成了择优录取,就名落孙山了。他当然怀念文化大革命的日子,他当然不喜欢高校招生择优录取使他弟弟落榜。以前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十年浩劫中全国那么乱,国民经济受到那么严重的破坏,导致人民群众生活那么困难,为什么还会有人对此情有独钟呢?难道今天实现了全民奔小康,家家户户都丰衣足食的日子不好吗?难道他们拿着不菲的退休金、住着宽敞的私家房、开着自己的小轿车、随时有钱到祖国的名山大川去旅游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怀念贫穷落后而且动乱的年代?他们声嘶力竭的为十年浩劫扬幡招魂,是忘不了自己享受过的特权,现在的生活再好,是大家都好,就象老蒋的弟弟和大家在考大学上公平竞争、择优录取一样,极大的挫伤了他们根深蒂固的优越感。此时,我问在座的几个老头,还有谁是大学生?我首先声明我是初中一年级辍学了,大学文凭是结束十年浩劫后参加了成人教育。在座的几个老头别看都天天跟着老蒋瞎嗡嗡,没有一个人是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的受益者,都是上山下乡后回城参加工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群丝毫没有受益十年浩劫的人,在十年浩劫受益者的长期熏陶下,竟然被高度同化了。发声越来越难,我把文章最低打赏金额设置成了一元钱,感恩与感谢默默关注我一年文章的读者朋友,发声不易,一元也是鼓励。因为灵魂相近,所以才有共鸣,即使风沙漫天,感恩一路同行。哪怕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我们不退!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心,守一寸有守一寸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