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氪专访 ︳风变科技刘克亮:一场理想和专业主义的未来大学实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第一次知道风变科技这家公司是因为去年朋友圈刷屏的Python课程。一时间,学新闻的要学Python,学金融的要学Python,市场部的要学Python,就连很多上一代企业家也亲自学Python……
作为一款跨平台的计算机程序设计语言,不夸张地说,Python正是因风变科技才真正出圈。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款新产品的成功背后经历了上千次的迭代,这也是风变科技目前的第三代产品。
创始人刘克亮大二辍学,在经历了熊猫书院、熊猫小课、风变编程的代际发展后,5年的创业经历让他对教育和科技有了不一样的认知,意识到风变要通过建造一所未来的超级大学来改变教育供给侧。
正如他在前不久的“GET2020教育大会”上所分享的那样,今天的教育行业需要更加关注技术,更严肃地从长期发展的角度保护教育行业的创新。而技术不等于工具,需要把更多注意力聚焦在真正的教育技术上。因为教育的未来,是由今天的从业者观念决定的。
事实上,当前中国教育行业的现状是谁敢创新做出新东西,就意味着谁的成本更高,死亡率也就更高。所以如果我们企图通过抄袭去降低成本,那我们终将品尝因产业落后而付出的代价。毕竟经济上的落后会让我们失去很多,教育上的落后会让我们输掉一切。
现场还介绍了“构建衔接沟通各级各类教育、认可多种学习成果的终身学习立交桥”,“终身学习立交桥”的建立则需要我们更全面地覆盖教育需求,更高质量地满足教育需求。
正因为以上种种,刘克亮和他的团队立志运用技术去提升优质教育资源供给的规模,而过去的5年还只是个开始。
未来大学的长征之路
尽管风变科技如今已被很多人所熟知,但在创业早期,这个团队却没有接触过媒体。在刘克亮的观念里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因为风变科技早期是从基于高校的公益组织平台转过来的,商业属性没有那么浓,纯粹就是想聚合大家一起做点改变教育现状和有意义的事。
“如果我们真的被很多人喜欢,但最后公司却死了,那就可能证明我们的想法是错的。那可能会让和我们有一样想法的人,看到失败案例后动摇他们坚持的勇气。之所以后来慢慢接触媒体,是因为内部觉得现在的情况有所改变,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刘克亮对36氪说道。
这个安全感不仅是因为活下来了,更是在风变的自动化教学技术有了相当的发展后才得到的。不仅如此,风变科技也受到了资本的青睐,在GGV纪源资本、慕华资本和源道资本的B轮投资之后,公司的估值也超过了十亿元。
回顾风变的发展史,在2013年,刘克亮还在上大一,那时候微信公众号也刚刚起步,有很好的流量红利。刘克亮就在学校里发起和建立了覆盖500万大学生用户的新媒体联盟。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了MOOC平台,可以把清华大学老师的课程录播视频,提供给更多非清华大学的学生学习。
“我们当时很兴奋,因为觉得这个很有意思,能够让全国大学生上清华,所以很狂热。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MOOC的免费推广渠道,但最后发现MOOC的体验并不好,很多人都学不完。我们用了很多方法验证,发现只有万分之五的完课率,去问平台方,为什么数据这么差,对方的结论是成年人的在线学习环境不好,不爱学习。我们抱了很大预期,但实际效果却不理想。”刘克亮对36氪回忆了当时场景。
也是为了赌口气,刘克亮成立了风变科技,拉来了当时联盟里最厉害的技术、运营团队。这也就有了风变第一代产品——熊猫书院的诞生。熊猫书院一开始就做了10个月的学习计划,相当于一年时间。当时有100万学生用户参与,10个月覆盖了10个领域,每月1个主题,每周一本书。也就是整个周期学下来,会读完40本书。同时,每周六复习,周日考试,如果学分低会被开除,考勤不合格会被扣学分。
熊猫书院在经过多次版本的迭代和升级后,用户的次日留存率达到了98%,百日留存超过50%。“从风变历史的角度来讲,这是意义重大的,因为好的学习产品就是能让成年人在在线环境下完成学习的,这也就有了发展自动化教学技术的基础。”刘克亮坦言。
要知道之前MOOC平台第一节课留存率仅有不到10%,综合完课率才万分之五。拿这个数据融资时,不少投资方甚至一度认为数据造假,因为这完全超越了行业认知。但最后,是联想之星和价值资本投了近千万元的天使轮给风变,当时公司的估值5000万元。
“如今回头来看,拿到融资的2016年,那会资本狂热刚过,很多机构都不怎么投项目。我们也是资方比较贵的一个项目,好在融资以后我们用实力验证了资方的眼光。熊猫书院的用户量一直快速增长,所以我们也就开始了第二代产品——熊猫小课的尝试。”刘克亮说道。
之所以推出熊猫小课,是因为刘克亮发现单课时长和完课率的关系,即熊猫书院的课程是每天10分钟,连续学10个月,而很多用户只花了5-10分钟就学完了。那么,是不是课程学习任务量加重了,完课率就会快速衰退?刘克亮迫不及待想验证这个设想。
摆在面前的最好路径是做一款轻量级的产品,但刘克亮最后推翻了,因为他一开始想做的就是建一所面向未来的超级大学。没办法,只能重做产品,把学习时间提高到20分钟。和熊猫书院不同的是,熊猫小课更强调课程而不只是学习。最后在熊猫小课团队的努力下,数据并没有让大家失望,需要每天学习20分钟以上的自动化教学产品也有了完课率80%的好成绩。
在这个时候,风变又进行了一次融资,也就是2018年梧桐树资本的A轮。“事实上,A轮融资时,我天使轮的钱一分没花,因为风变自己就有造血能力。”刘克亮也因为看到了未来方向,顺势推出了30门课程,其背后的逻辑是,人只要每次发生身份转折,都有新的学习需求,风变就可以提供终身解决方案。
在20分钟自动化教学的完课率问题攻克后,风变开始打起45分钟的自动化教学的主意,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难题,因为这就是典型的真人教学的时长。一年后,时间来到2019年的1月15日,第三代自动化教学产品验证成功,风变有了新产品——风变编程,同时,不仅仅是45分钟,平均学习时长在60分钟下,单节课实验环境下从出勤到完课达到98%,完课再出勤达到99%。这也意味着,自动化教学技术的基础探索期结束了。
刘克亮将这一天定为风变科技未来十年战略的起点,也将logo升级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代表星球渡过关键的转折,当45分钟以上自动化教学的表现开始不弱于真人,也就意味着未来出现基于技术驱动的、面向所有人的优质教育资源大规模供给就不再只是一个理论假设,而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实,我们会迎来那个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难题。每个时代的困难,都会唤醒那个时代的一群人,所以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刘克亮说道。
组织战略足够长,足够定性
刘克亮成长的背后,是开明的家庭环境给了他机会。父母并没有给他学习方面的压力,而是期待他自由地成长,这也让他有了更多思考自己人生意义的空间,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上一代人的包袱。
而如今的家长在面对未来的很多不确定性时,只能依靠争夺更多的教育资源。可能他们真正输不起的不仅仅是分数,更是小孩子未来的无限可能。
也正是看到这个,刘克亮强烈希望加大教育资源供给。好比说让清华大学的招生从2000人变成2000万人,大多数当今教育的问题也就能得到解决,可能这也是风变引入清华系投资的原因。
在他的认知里,“未来教育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优质的教育资源真的能大规模供给,教育也不过就是一把梯子,可以帮助每一个人实现想要的人生。不再靠争夺、靠把别人挤下去来获得教育机会,那才会有更多人像我一样幸运。或许,现在像我父母这样的家长,不是在变多,而是在变少。其实很多家长也挺开明,但环境不允许。毕竟分数象征着未来获得好的教育的可能性,只有让每个家庭在面对未来时都更从容,才能真正地让动作不变形。”
这就是刘克亮创业的初心,正因为这样的坚持才会有风变科技的快速发展。在复盘发展原因时,刘克亮表示,“正因为这些年做的准备,加上运气,才有了快速的发展。发展的过程,是用户被压抑的需求得到了满足的过程,既然我们这一代人最大的问题是教育资源的稀缺,那风变就有责任解决好供应链这个难题。”
从扩张来说,供应链有限制,发展速度就会慢。风变编程之所以刷屏,最主要原因就是通过技术突破了底层的供给限制。在教育行业的大量被积压需求下,一旦模型验证成功,扩张又不受供给限制,确实就会快速发展。
对于风变管理团队来说,可能这次爆发最重要的其实是企业文化的锤炼。因为前期投入很长,这次是一次很好的长期投资看到结果的过程,也能有利于组织的初心变成大家共同的信仰。
刘克亮回忆起,早前因为他开会时总会开玩笑说哪家公司的产品做得不对,怎样做会更好,会后,公司里一个同事拉着他说“你能不能别吹牛,既然我们产品做得比他们好,但为什么你举例子的那些公司都比我们大呢?”当时的刘克亮还无法反驳,几年后,公司规模扩大,刘克亮还要“记仇”地拉着大家复盘:“看,关注做好产品就是对的吧。”刘克亮认为,“价值创造与收益之间不是实时匹配的,有一个很重要的时间延迟,关键是看你能不能理解这个延迟,这是长期主义的本质。”
在刘克亮看来,对于在恶劣竞争环境下的教育企业来说,丢掉短期东西,重金投入最本质且正确的事比较难。所以最后的竞争都是理念和组织的竞争,关键就是看这个组织集体信仰什么。
“有人说什么样的业务就得匹配什么样的组织能力,组织能力的一个环节是企业文化,用来支撑业务目标。但风变不这么认为,我们觉得不管是业务战略还是组织战略其实根源上都从属于文化,因为文化决定了我们的目标,也决定了我们这群人更擅长以怎样的方式一起协同着往前走。很多表面上的业务问题,实际上是战略问题。而战略之所以没有长期性或者没有定性背后通常也都是文化问题。”
在风变内部的组织架构中,没有部门,只有工作室,工作室不是按工作内容划分而是按照目标划分的。向刘克亮汇报的是7-8个工作室负责人,每个工作室可能是几百人,也可能只有几个人。“风变的小伙伴都比较有冲劲,想去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是风变的成员本身蛮多都是理想主义者,想为社会和历史去承担一份责任;二是‘工作室’和组织文化会带来平等感。”这样设置的逻辑在于强调目标比方法更重要。
组织规模小的时候可能这种架构有优势,那么,扩大以后是否还能保持呢?刘克亮的看法是,核心问题是大规模的群体如何更好地通过协作一起把问题解决好,这本身就是一个持续演进的问题。
行业初期,未来大有可为
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表面上一个行业供给侧的变化只是增加一个企业的竞争力,而需求才决定了行业的天花板。殊不知在很多时候,供给侧的变化还会带来积压需求的释放,从而扩大行业的总体规模。
回到教育需求来看,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带来了知识的大爆炸。工业化的核心主题是越来越细的分工和专业主义,前者的结果是品类越来越多,后者的结果是越来越难做。相当于个体融入社会的难度变高,所以对知识的需求天然随着时间呈指数级上升。
供给端中,目前的主体模式还是人,而人的教学模式有缺陷。就比如一个老师从二十几岁积累到退休时的教学能力,退休之后由一个年轻老师接班时又得重新积累。需求是快速膨胀的,供给却定期清零,所以鸿沟越来越大。鸿沟扩大的必然要求是教育技术快速发展,需求大爆炸带来技术大爆炸,技术的发展又会激发新的需求,这就是社会发展的节奏。
但事实上的发展的道路往往没有逻辑上那么顺利,对于风变来说也一样,团队也经历过很多困难的阶段。熊猫书院转型熊猫小课过程中,同行抄袭的产品让用户难以分辨,反而导致风变自己经营压力很大。虽然大家都意识到商业是高效的工具,但对于一个理想主义的团队来说,如何客观地看待商业化,也只有经历了生存的考验才能提高群体认知。
“尤其是今天的教育行业,用户体验好,不代表你就能活下来,这个行业在经济学里面是一个典型的逆向选择市场,是基于信息不对称的一次性博弈,所以重投入或是专注体验升级可能会得到反向的惩罚。”刘克亮这么看待教育市场,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改造成“良币驱逐劣币”,“通过把技术开放,服务产业,才能让未来进入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不再经历我们的痛苦。只要安心地推动行业发展,自己也就自然会有好的发展,也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拥有一个更加健康发展的教育行业。”
“产业是分层的,既然有人关注今天、就必然需要有人关注未来。”用长期主义的方法和专业主义的原则,风变正在向自己打造一所“未来的超级大学”的理想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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