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具有高度洞察力的“采矿人”，也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技能的“珍宝加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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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具有高度洞察力的“采矿人”，也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技能的“珍宝加工者”——记我所认识的姜德明刘正学

姜德明

 姜德明，山东高唐人，1929年生于天津。1951年夏到人民日报社工作，编文艺副刊30余年。曾任人民日报社文艺部编辑、人民日报出版社社长，鲁迅研究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著名藏书家。
1948年开始发表作品，擅长撰写散文，著有散文集《南亚风情》、《绿窗集》、《清泉集》、《寻找樱花》、《雨声集》、《流水集》、《与巴金闻谈》、《姜德明书话》、《余时书话》，随笔集《书叶集》、《书边草》、《书梦录》、《活的鲁迅》、《书衣百影》、《书边梦忆》等。《相思一片》获1989年全国新时期优秀散文集奖。

去年夏天，我写的一篇拙文《金台园的老人们》发表在人民日报社社内刊物上，里面曾提到姜德明“一生淡薄，不事张扬，做人低调”，有一位报社的编辑问我：“姜德明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不事长扬、做人低调，这正是老姜的个性啊。

▲姜德明漫画像

老姜是天津人，早在少年时代就喜欢逛旧书摊，收罗好书，还写点文章。1951年，他从北京新闻学校毕业，分到人民日报，先在读者来信组看信，不久调到文艺部副刊组编稿组稿，真是如鱼得水。上世纪60年代，他与袁鹰编发《长短录》文章，与夏衍、廖沫沙、吴晗、孟超和唐弢等前辈结下深厚友谊，成为文坛好友。自己也在老家的《天津晚报》，开辟一专栏《书叶小集》，写的文章标题曾涉及周扬、夏衍、吴晗和孟超。文革爆发，姚文元发表评《海瑞罢官》和批判《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文章，《解放军报》也发表文章，把《长短录》列入其中，统统称之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接着，又在全国各地揪所谓的“分号”，姜德明的《书叶小集》也逃脱不了干系——文章中的标题就涉及周扬、夏衍、吴晗和孟超等名字，而他们都已成为文艺界的“大黑帮”。

▲姜德明（左）与袁鹰（右）

▲姜德明（左一）参加袁鹰（左二）90岁生日宴，左起：姜德明、袁鹰、朱宝蓁、丁浪

此时，天津造反派发信到报社，要公开批判姜德明，好在副总编安岗将信压了下来。随着运动的深入，报社也出现大字报《安岗包庇文艺部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这个“分子”指的就是姜德明。正当他感到大祸临头时，从军队调来报社当领导的唐平铸说了句公道话，大意是看一个同志要全面地分析，不能光看一时一事，所以他不同意公开批判姜德明。

▲姜德明（左）与方成（右）

逃过这一劫，老姜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那就没有今天的姜德明，也就看不到今天他写的那么多文章了。接受这一教训，老姜从此说话写文章更加谨小慎微了。粉碎“四人帮”前后，他几乎把自已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收藏新文学的图书上。那时，我就经常在东风市场（即东安市场）和琉璃厂的旧书店碰到他，看他专心致志地在淘宝。工作上，由他主编的《大地》杂志和出版人民日报编印的《鲁迅书信新集》、《古诗文成语典故选》和《二十封信》，曾风靡全国，受到读者的广泛欢迎，连巴金都好几次向他索要。

▲姜德明（右）与苗地（左）在无锡

1985年3月，我常驻朝鲜记者回国休假，老姜题赠给我他写的两本散文集《南亚风情》和《寻找樱花》。我一直把此作为自己写国际通讯和散文的学习范本。我想，我们跟新闻代表团出访十几天，回来费尽脑汁，才写出一两篇通讯，而他随作家代表团出访十几天，却足足写了12篇散文，而且篇篇写得那么生动感人。这除了他对受访国家的人与事，有着极为真挚和丰富的感情，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抒情语言的表现力，也让我特别欣赏。难怪他的好友也是散文大家的陈大远，在为他的书作序时这样说：“姜德明可以说是一位具有高度洞察力的采矿人，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技能的珍宝加工者。”

▲姜德明作品《寻找樱花》、《难忘王府井》、《南亚风情》

今天，回过头来看，作为散文大家的姜德明，半个多世纪的文学成就还是他的书话。现在，“姜德明书话”已是文学界的一张名片，受到许多读者包括研究现代文学专家的追捧与好评。几十年来，他默默地主编了《鲁迅书话》、《茅盾书话》、《巴金书话》、《冰心书话》、《徐志摩书话》、《郑振铎书话》、《唐弢书话》和《胡风书话》等二十几本书籍，还亲自撰写了《书叶小集》、《书边草》、《书梦录》、《活的鲁迅》和《书衣百影》等几十本专著。有这么丰硕的成果，与他倾其一生精力收罗藏书不无关系。时至今日，他共收藏2万余册书籍，其中不乏许多珍本、孤本和绝品，数量仅次于唐弢先生，这些书籍都安放在他的“无名书斋”。他甚至还有巴金题签的其各个版本的著作。如今再读姜德明的书话，不仅是我学习现代文学史的一种补充，更是我了解现代文学家的珍贵史料。

▲姜德明

近日，我拿到一本三年前他出版的《难忘王府井》。这本书，是小开本，粉红色皱纸的硬封面（精装），书名、作者名和出版社的字都很小，周边有花边点缀，典雅中透出了一股大气，其整体设计和装帧，完全符合老姜介绍鲁迅和巴金出版书的艺术标准，拿在手里，如同端着一件艺术品，真是让我爱不释手。打开书页，每篇文章都饱含深情，在老姜笔下，那些他难以忘怀的人民日报老领导、老报人，乃至排字工人、印报工人和干事，个个都个性鲜明、生动鲜活。我想，如此深情动人的好文章，为什么不登在我们报社的内部刊物上，让报社同仁特别是新来报社的年轻人一起欣赏学习呢？

▲《难忘王府井》

一位具有高度洞察力的采矿人，一位具有高度艺术技能的珍宝加工者，一位笔耕不辍、低调谦逊的老报人！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姜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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