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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纳橡胶林作证

美文杂谈 美文杂谈 2024-02-02


  在云南大返城拼闯过、呐喊呼叫过、用执著和勇气以身相撞、在刀光箭影面前毫不畏惧、手执火炬、照亮过知青群体生命的勇士,他们永远不会消失……。    —题记—


  四十二年过去。去年秋天,记者来到重庆采访。烈日暴晒下的重庆,平时多雾多雨的山城,阳光竞自由宣泄,点燃着中国西部这座美丽的城市。嘉陵江水仍在淙淙流淌,在嘉陵江江边豪华餐厅,记者参加了一群大返城勇士聚会。有幸结识了大返城请愿团纠察队员蒲文伟,他向记者讲述了参与见证大返城的始未……。


  蒲文伟身材高大修长,白净的脸庞,清秀的五官,公安家庭出生的他,爱憎分明,性格温和豪爽、特好的记忆。(记得童年的经历,记得大返城发生的每件事,每个场面、每个人的姓名)




火种划破夜空



  1978 年 11 月18日,夕阳西下,天渐渐黑了下来。在西双版纳勐醒分场二队土坯瓦房建筑的四合院里,劳累了一天的知青,都熄灯休息了。在幽黑寂静的夜幕下,四合院的一角还有一间亮着煤油灯的房间,围在小桌旁坐着几个重庆男知青,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这是重庆知青艾如宾,去景洪县城看病,带回来的一张油印传单。是景洪农场知青丁惠民写给《给邓小平副主席的第二封公开联名信》,字迹虽不太标准,但很清晰,字字似星星之火,句句如束束火焰。照亮了每个知青,心底沉甸甸的期望。瞬间,打开了束缚知青多年的精神枷锁,知青们仿佛看到了回家的曙光。知青们热烈地议论,兴奋在每一个人脸上显露,知青们想把传单抄成大字报,贴到农场场部“南阳”街上去。于是一知青到场队上海女知青王黎明文书处,要来纸笔。由字写得好的知青周世华即刻抄写,约定明天一早待场队出工后,一同到“南阳”去张贴。每个人都不许请假,不管场队记什么工分均不在乎。第二天上午,蒲文伟、艾如宾、周世华、何龙富、殷立新、曾文玉、杨永全共7 人。手握抄好的大字报向“南阳”走去。


  “南阳” 位于小勐伦至勐腊国道及勐醒至易武国道的交叉处,是勐醒地区唯一的一条街。农场职工、及当地少数民族节假日活动的中心。平时人很少。说来很寒碜,此街公路仅有一个百货商店、该店有一个营业员。有一个邮政间、也是有一个营业员,还有一个不大的食店。街对面有一个养护公路的道班。勐醒地区傣族群众、每年的泼水节均在此举行。农场知青在此街购买日用品、及邮寄取包裹等。


  七个人来到街上,五个人迅速将大字报贴在仅有的几面墙上 ,两个人观察望风。望着十分抢眼的大字报,平整巴实地紧贴在墙上,他们赶快撤退,回到农场分场场部。农场的一个保卫干部,跟踪到了二队。叫他们去撤回大字报,没人理踩农场保卫干部。他们感觉到了场队老工人和知青们异样的目光,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度过了一天。第二天上午,第一个来二队找问情况的是三队的刘元辉、紧接着九队,八队,五队,十一队,一队……,全分场各个场队都有知青过来问情况。大家商量后,决定在勐醒分场,发起响应丁惠民给邓小平一封公开联名信的签名。



  短短几天,蒲文伟就收到各个场队交来的签字名单,立即用传单的形式,把响应书、和勐醒分场所有签名人员的名字,按照场队顺序逐一写上。众多知青提出谁是丁惠民?请愿的目的是什么?当局若不准北上怎么办?等各种问题。因谁也回答不了这些提问,于是,派蒲文伟去景洪找丁惠民了解下一步行动方案。


  第二天一早,在二队路边的公路旁,蒲文伟同本队的一上海女知青(她是去景洪看男朋友)搭上了去景洪的公交车。沿途停靠处,蒲文伟用自带的一个订书机,把昨晚连夜用油印机、印刷的响应书、签字名单、钉到饭店门口和商店显眼的地方。用来造声势。一路顺利,到景洪后他到师部去补办了工作证。


  在景洪街上打听到丁惠民在景洪农场十分场。当天无车,要第二天早八点才有一班车。蒲文伟在景洪逛街看到知青们贴的大字报。当看到一篇语气犀利的大字报下边落名“刘庭民”该大字报最后还有十几个大字是丁惠民落款:坚决支持刘庭民的一切革命行动!蒲文伟问旁边的人“谁是刘庭民?”身边一个人就自我介绍说:“我是。”蒲文伟像老朋友一样、和他聊起了丁惠民的第一封联名信。晚上蒲文伟,请他在景洪街上吃饭。吃了两盘五角钱一份的炒杂酱肉。饭后在街上逛到天黑,刘轻声告诉不要说话,叫蒲文伟离五、六步远的距离跟着他,来到景洪农场招待所。俩人悄悄地进了一个房间,又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憨睡到天亮。



  一早醒来,他们到景洪街上,买了两个大馒头,一人一个。刘把蒲文伟送到景洪中心转盘处,上了景洪农场十分场的公交车后才离开。上车后两个多小时,到了十分场坝子那边的一排茅草房的小学校。走进四面透亮的房间,蒲看里面坐滿了人,连窗子上都坐着人。一个偏瘦的、背微驼的上海男知青正用上海普通话讲着,他看到蒲,也许是面生起疑,停止了讲话,问道;“你是哪里的?”回答;“是勐腊农场勐醒分场的。”讲话者叫旁边的人挤让出一个位置,蒲文伟这时才从旁人口中打听得知:此人就是丁惠民。很快到中午,丁叫人去食堂,打了三洗脸盆饭和一盆菜,又让人给找来了一副碗筷。饭后蒲文伟把勐醒分场的情况、响应书及签名告知交给了丁惠民。丁惠民很高兴地说:“我正准备写第三封联名信,正在收集签名人数。”随后,他告知了下一步的行动部署:


  一.如果联名信没回复,也许不会有回复,就准备写第三封。


  二.准备在西双版纳农垦分局成立北上请愿团筹备总组。各分场成立北上筹备小组(领导人员五至七人为宜),並立即发动知青们捐钱及捐粮票准备北上。


  三.上面几项准备好后,选出大家信任的北上请愿团代表,每个分场两人,尽量还找几个会摄影和会作画的,请愿团代表报到以交款为准。


  四.如果农垦分局不同意版纳知青北上请愿,就组织版纳八个农场大罢工。


  五.如果罢工,还是达不到回家的诉求。就组织所有农场知青,在筹备总组统一指挥下,带上一切可以带上的东西(包括粮食、药品),开动所有能开走的汽车、拖拉机、步行回各自所在城市。



  蒲文伟回到二队,立即把见到丁惠民、和丁惠民的部署告诉了农场知青。知青们顿时心中豁然明亮,浑身是劲,摩拳擦掌,要求立即行动起来成立“勐醒分场北上请愿筹备小组”。


  在二队会议室里,十几位知青围坐会议桌一圈,情绪激昂,争先恐后地发言提建议,会议达成一致意见,组建“勐醒分场北上请愿筹备小组”,会议推选出筹备小组成员:何龙富任组长(二队),刘元辉任副组长(三队),蒲文伟任秘书长(二队),组员有:杨国涛(十队)、周世华(二队)、杨永全(二队)、艾如宾(二队)等。并要求每个场队推选一至二位领头的知青担任筹备小组的联络员。会议通过了成立宣言;明确了行动目的、组织原则、宣传口号等内容;用传单形式发给知青们。这时,勐醒分场全部知青,加入到了轰轰烈烈举世闻名的版纳知青大返城运动中来了,掀起了“我们要回家”的风暴。各种传单在知青中,如火如荼地迅速传播。有关知青受欺压、受伤害的大字报、贴滿了勐醒分场场部和“南阳”街的墙上。紧接着发起捐钱、捐粮票活动,得到广大知青们的踊跃参与,热烈响应。一分一元都是满满的心意,巨大的支持,短时间就筹备到不少的现金和粮票。此时的勐醒分场,犹如点燃了一堆堆干柴,火势越烧越旺。




难忘的胶林会议



  1978 年 12 月 6 日勐醒分场筹备小组,按照丁惠民的安排,12 月 7 日到景洪农场集中开会。由于无法按勐醒分场的有关规定拿到通行证。当天下午,杨国涛、刘元辉、何龙富、蒲文伟,骑上自行车从二队出发。当时的公路,虽说已是简易柏油路面,但还是因多处塌方,形成了烂泥巴路。四个人一路磕磕绊绊,骑到晚上时,又冷又饿,此时正好看到路边有一个养路道班的小屋,他们进到厨房一看,只有剩下小半铝锅米饭,听到隔壁房间有声响,招呼喊话无人应答。大家饥肠辘辘,决定先吃了再说。他们把锅里的饭分成四份,饥不择食地用手抓起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完。不管味道如何,能填饱肚子就行。吃完继续骑车上路,有人实在骑不动了,大家就下车推着走。为了给大家提神,约定每个人讲一个笑话,起初三言两语的笑话还可以提神,到后半夜又累又渴,笑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没趣,毕竟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为了能鼓劲继续前进,就瞎编段子取乐提劲。夜幕下借助微弱的月光,在狭窄的、弯弯曲曲的、微微泛白的公路上,跌跌撞撞地奋力前行。一会推车,一会骑车,恍惚西天取经般艰辛。四个人虽然筋疲力尽,不时地呻唤:“屁股都骑痛了。”但仍不言败,不到达景洪誓不罢休。


  1978 年 12 月 7 日早上,经骑自行车90 公里的长途跋涉,四人终于迎着曙光来到景洪街上。没有休息,随便吃了点早饭,很快就找到景洪街交叉路口转盘边上的边城旅馆。看见旁边有两个知青问:“你戴的什么牌手表?”答:“上海牌。”问:“几点了?”答:“11 点。”对上联络暗号后,蒲文伟等四人被带进旅馆内一个房间,屋里坐滿了人,丁惠民正在讲话。此时门囗不断有服务员模样的人走来走去(肯定是可疑人员)。这时丁惠民决定会议另找地方开,于是会议就移到了农垦分局旁边的橡胶林里继续召开,布置好警戒线后,120多名分场的知青负责人,在这里通过了丁惠民写给党中央的请愿书《代给邓小平的第三封公开联名信》,以及请愿团的组织结构等事项。



  “橡胶林会议”。它确定了云南西双版纳知青北上请愿团的组织原则、行动方针、宣传口号及经费的筹措、等重大事项的实施和落实。


  1978 年 12 月 8 日,丁惠民将120名知青代表,分成两批同时行动,一批去西双版纳农垦分局,另一批去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州委,请他们(官方)给北上请愿团开通行证。


  勐醒分场杨国涛、刘元辉、何龙富、蒲文伟四个知青负责人、被安排去州委。到州委,只见诺大一幢办公大搂,仅有一间办公室开着门。有两个从农场上调的上海男知青,任接待人员。一群知青代表一涌而进,工作人员拿出个本子,官腔官调地说:“大家别挤,需每个人登记,才能向领导汇报。”大家七嘴八舌地叽讽,他俩白净的脸忽红忽白,尴尬不已。并委婉地说:“先拿几个工作证登记也行。”大家一时没反映过来,只见杨国涛从人群后面挤到桌前,从衣服囗袋里拿出工作证,往桌子上一摔。大声说;“勐腊农场勐醒分场十队杨国涛!”这一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瞬间屋内气氛凝重,他俩被镇住了,没有了州政府工作人员的那种神气。我们明白与他俩纠缠,纯粹是浪费时间。但已经起到了告知州委的作用,随即返回。


  当天,丁惠民和北上筹备总组,又重新组织两批人马集结。走在景洪大街上,开始了堵路示威。规定:特殊车辆:如军用车、邮政车、救护车可以通过。那时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汽车很少,手扶拖拉机都是少有的代步工具,堵路的作用收效甚微。又决定到景洪街上游行、宣传。这时,景洪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接到当局的指示,不准卖笔、墨纸等可以用于宣传的商品给知青。于是,全部知青代表沿街游行,呼喊口号,一直游行到傍晚,全部人集中在景洪电影院前的广场上。举行了声讨农场对知青的欺压、凌辱和迫害的集会。大家情绪激昂,轮流上台,用一件件铁的事实,一桩桩血和泪的冤屈,向景洪市民宣讲,向苍天申诉:


  有的知青因被怀疑偷了別人的裤子,被抓去打断了肋骨,最后又在别处找到裤子;有的知青因谈恋爱被连队大会批斗;有的分场还规定,知青探亲假要做处女检查,若不是则被取消探亲假等等侮辱人格的政策,举不胜数。知青们多年的冤屈大宣泄、持续到晚上九点多钟。北上筹备总组,经过激烈磋商,认为时机成熟,决定宣布《罢工宣言》,原文如下:《罢工宣言》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北上请愿筹备组在此正式宣布:全体签名知青从 1978 年 12 月 9 日起举行无限期罢工。宣读《罢工宣言》后,全体知青群情激奋,振臂欢呼,知青们压抑多年、渴望回家的情绪终于喷薄而出,它如一声惊雷,瞬间响彻西双版纳上空。



  这时州委有人来找到丁惠民说,州领导要在州委礼堂和大家谈谈。于是刘先国(北上二批请愿团副团长)宣布罢工令暂缓,去同他们谈谈。我们来到州委礼堂,州委食堂给全体代表送来了晚饭,因大家情绪很激动都说不吃。有人小声说:“今晚、明天还要继续同他们交谈,不吃饭怎么行?”于是大家纷纷动手取碗吃饭,又等到深夜约 12 点钟,州委张副局长带着两人来到会场,先是一阵客气话,接着就是一通官方大道理。什么顾全大局,知青有困难、知青有诉求,可向政府一级一级反映,等等……。代表们实在忍不住了,一起大声嚷嚷:“莫说那些废话,到底开不开通行证?张副局长带着两个随从,灰溜溜的离开了会场。副总指挥刘先国正式宣布《罢工宣言》立即生效。


     当晚全体代表找了几张旧报纸铺在地上,在州委大楼走廊、冰冷的水泥地面睡了一夜。笫二天一早,各农场各分场的代表乘州委派的车回各分场。 


勐醒农场大罢工



  1978 年 12 月 10 日,蒲文伟乘公交客车,回到了二队。下午勐醒分场北上筹备小组成员开了个重要会议决定:要使勐醒分场罢工运动迅速开展起来,必须用场部广播室,向全分场宣布《罢工宣言》、通知召开誓师大会。此箭一射出,便不可能回头。为了知青们能回家。蒲文伟决心义无反顾地赴汤蹈火,不成功便成仁!农场筹备小组成员大义凛然来到勐醒分场场部,蒲文伟同刘元辉等几个人直奔分场党委书记陈炳先家,有两人去了广播室(周世华、杨永全),同陈书记紧张地交涉时,场部女广播员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喊:“陈书记!他们要广播……。”忽然看见有几个知青也在屋里,感觉不对劲,立即不说话了,转身就跑。过了几分钟,重庆口音的《罢工宣言》从广播中传了出来,并反复广播,《罢工宣言》像闪电雷鸣般传遍了勐醒分场各场队,“罢工!罢工!”“回家!我们要回家!”……,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勐醒分场上空。隔一会又连续播出通知:全分场知青:明天上午在“南阳” 召开北上请愿誓师大会。此时,看到分场党委书记陈炳先那尴尬的样子,农场知青相视一笑,告辞出来。在回场队的路上,知青们有说不出的兴奋,这是勐醒农场知青第一个回合的胜利!



  第二天早上八点,在勐醒“南阳”商店前的空场上,全分场各场队知青,热情空前高涨。八点以前陆续到齐,小小的南阳街人头攒动,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凡。筹备小组成员按各自分工,组织各场队知青,按顺序排列站队。蒲文伟站在临时用空汽油桶搭成的主席台位置上,主持宣布大会召开。会风朴实真切,与官场大会相反,没有官话套话,完全是发至内心的肺腑之言,台上台下真情实感交织一片,蒲文伟向分场知青传达了罢工令(含罢工纪律)和有关北上请愿团的组织、目标、任务,知青们反响热烈。接着由十队的杨国涛,详细介绍了胶林会议、在景洪向当局政府请求开北京请愿的证明的活动细节、以及同农垦分局和州政府会谈、请愿分歧和斗争的焦灼点。话音刚落,不少知青迫不及待地提出各种问题,蒲文伟和杨国涛分别解释,知青们信心百倍,士气高昂,又有几位知青战友作了鼓动性宣讲。大会后,全体知青排着声势浩大的队伍,组织了勐醒分场有史以来第一次自发性的大游行,高喊着口号从“南阳”游行。经过傣族寨子,来到勐醒分场场部操场坝。知青们的口号震天动地,“我们要尊严!”“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回家!”在分场部上空久久回荡……。虽然蒲文伟宣布了散会,很多知青还意犹未尽,三五一群高声倾诉压抑多年的心声。


  为了确保有秩序地开展罢工,严防出现违法的过激行为,不让政府及农场官员抓到把柄。筹备小组成员分头向各场队郑重强调罢工期间的纪律:1.严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2.服从分场北上筹备小组领导;3.严禁偷鸡摸狗,打架闹事;4.各连队成立纠察队,以阻止那些继续出工的人们,收缴他们上班用的锄头、砍刀,防止他们对罢工造成不利的影响。这几条纪律在各场队联络员的认真执行下,收到很好的效果。勐醒分场筹备小组不懈努力,掀起了勐醒分场轰轰烈烈的罢工风潮。



当上北上代表



  按照景洪筹备总组计划,考虑到五队签名人数最多,勐醒分场北上筹备小组决定将五队,作为北上代表资格的选举地。1978 年 12 月 12 日下午,在五队会议室举行了勐醒分场北上代表资格的选举,得票数前三名当选。筹备小组成员相继发言,蒲文伟也表明了北上代表的义务及风险,既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雄心壮志,还要具有智慧和团队精神。由各场队提名,参会代表无记名投票,每人一票写在纸上交记票员,由其唱票。在黑板上画正字选出三名北上代表。最后选出得票前三名为:蒲文伟“二队”,王庆“六队”,杨国涛“十队”,三人为勐醒分场北上请愿代表。蒲文伟发表当选感言:“我有幸成为北上代表,感谢各位知青代表的信任,我一定紧跟北上筹备总组,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王庆身高 1.76 米,身材修长,手脚粗壮有力,且身手娇健。瘦削的脸形楞角分明,双眼透出坚毅不屈的锋芒。他慢慢起身向大家作当选表态:“我说不出多少豪言壮语,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北上请愿,是关系到我们能否回家的重要行动。我愿遵守北上行动的一切组织纪律,全力以赴地完成交给我的各项任务,为了实现知青回家的目标,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杨国涛 1.6 米个子,身材微胖。手脚麻利,行动洒脱。较大的圆形头,机灵的双眼,具有智勇双全的气质。他直挺站立发表当选演说:“能成为北上代表中的一员,感谢大家的信任、鼓励和厚爱,我愿与北上代表们同心同德,与各级官员斗智斗勇,取得我们要回家的最终目标。”


  三个代表发言结束,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北上到京与国家领导人对话—拨乱反正—我们要回家”。勐醒分场北上代表代表,将带着勐醒分场一千多名知青要回家的愿望,走向未知的北方!



  当晚在二队,机务队的文书上海知青胡寅康,找到蒲文伟,表示他擅长摄影,很想一同北上请愿。此人中等个头,身材适中,干净得体的衣着,细腻精致的话语,透露出上海人特有的精明。农场筹备小组对他毛遂自荐,甘愿为知青们能回家、不惧艰险的行为表示了赞同。但鉴于他没有参加罢工签名,又不是知青选的北上代表、筹备小组成员商量后,同意胡寅康 1978 年 12月 13 日同选出的三名代表一起去景洪,由总指挥丁惠民定夺。丁惠民总指挥慧眼识才,同意胡寅康任北上请愿团特邀摄影师。胡寅康不辱使命,在北上的过程中,为云南知青大返城运动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历史性照片。



首批请愿团出征



  1978 年 12 月 13 日早上,勐醒分场很多知青来到二队的三岔路口,拉着横幅送别农场三人北上代表。蒲文伟心里明白,这也许是同他们一起开荒砍坝,在一个锅里吃饭,打打闹闹八年的老战友生离死别。有可能这是今生的最后一面。他心里说:“别了,战友们”!但他强压内心的伤感,面带笑容说:“大返城必胜”。让他们坚信:代表一定不会辜负全体知青战友们的期望,一定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这时,刘元辉带来一个带着行李的上海市郊的知青。他自称是朱鎔基的侄儿,到北京可以帮忙联系朱。蒲当即就回绝了他,蒲想:如果朱能帮忙,那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真有点搞笑,你当北上请愿是去走后门?


  早上九点多钟,三名代表坐上勐捧到景洪的班车。在知青战友们欢送的口号声中,带着战友们要回家的殷切希望,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北上征途。


  下午,他们来到景洪农垦分局招待所。向北上请愿团财务人员,交了勐醒分场知青捐献的钱、粮票,打了收条。勐腊农场各分场的代表分住在一个大房间里。战友们虽初次见面,却格外亲热。大家介绍着各自分场的情况,交谈甚欢,夜深了还久久不能入睡……。



  不料,第二天风云突变,云南省委和农垦总局派来人员,要求同总指挥丁惠民谈判。丁考虑到是上一级政府派来的人,总得给个面子,也让知青站在正义的一方,不让政府认为知青是无理取闹。


  丁总指挥决定同他们谈,把原定 1978 年 12 月 15 日北上出发的日期延后,择机而动。真是好事多磨,这边按下葫芦那边浮起瓢。请愿团里,一些激进的代表不乐意了,他们认为我们北上是去向党中央、华国锋、邓小平请愿。没有必要同云南的官员们谈,他们能解决我们要回家的问题吗?12 月 14 日晚上,把总指挥丁惠民、刘先国(请愿团副团长)叫到农垦分局招待所食堂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丁不敢北上,他害怕死了? 丁是叛徒”等等,有人甚至还扬言要杀丁惠民。在这危急关头,李长寿(勐腊农场七分场重庆知青,后为第二批请愿团纠察组长)跑来说明情况,为了丁的安全,要求勐腊(六团)的代表去把丁抢救出来。于是蒲文伟以有电话找丁为由,四十多人分成两队,突然直插人群中心。分开众人,由两个人架起丁惠民,从分隔的空间快步冲了出去,总算有惊无险,回到丁惠民的房间。为保障丁的安全,门口由六团派人轮流守护。把丁安全撤离食堂后,又有人通知全体代表到食堂开会。由景洪农场的几个代表宣布 :12 月 15 日北上改为 16 日出发。因当时己经 15 日凌晨了,请凡参加的代表自愿报名。


  勐醒分场的代表立即碰了一下头决定:勐醒分场是响应丁惠民的请愿书,选出来的代表,只能跟着丁惠民,于是退出了会场。12月15 日一整天,全体代表都在为第一批版纳知青北上,做请愿团团旗等准备工作。原来的旗帜要添加“首批”两字。收集到各农场的控诉资料,经费等都要分配。首批请愿团的旗手,重庆知青彭耕耘外号“毛铁”抱着蒲文伟痛哭,劝蒲文伟同他们一起走,蒲文伟委婉地谢绝了他说:“我们是一个整体,这是农场的决定”。彭耕耘哭着说;“要是我们没成功,你们一定不要怕。就是死,你们也要上北京!”当时,他们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抱着大哭。


  1978 年 12 月 16 日,云南西双版纳知青首批北上请愿团 43 名代表,打着鲜红的团旗,迎着清晨的曙光,在数百辆知青自行车队开道。还有暂时留下的全体北上代表,以及数千知青护送下,勇士出征。场面宏大壮观,隆重而悲壮地跨过景洪的澜沧江大桥,向着北方进发!这时守卫景洪澜沧江大桥的解放军部队的高音喇叭突然响起了“十送红军”的乐曲,更增添了壮士们出行的悲壮。


  首批北上请愿团在通往昆明必经之小镇通关(思茅与墨江之间)处,所带经费被盗,勉强抵达昆明。筹措经费极其困难,又被警方阻止北上,采取在昆明火车南站卧轨3天,使南到来北往的火车大动脉停开三天。版纳大罢工、卧轨、惊动了中央,中央派出了林业部副部长、农垦总局局长赵凡、组成的中央调查组赴云南昆明火车站、到版纳八个农场、及孟定等农场调查处理知青大罢工、卧轨绝食等诉求。



当上北上纠察队员



  1978年12月16日当晚,送走第一批代表,其他人正在景洪农垦分局招待所闲聊。突然,门外传来女人的哭声,跑出一看,原来是东风农场(二团)的几个女知青在述说:16日当天在送走首批北上请愿团后,她们分场的广播就开始全天播放:“知青北上请愿和罢工是反革命事件,以丁惠民为首的坏头头们,己经被抓了。要求广大知青,站稳无产阶级立场,迅速恢复抓革命,促生产,同丁惠民一伙划清阶级立场!”她们是连夜坐手扶拖拉机过来景洪,告诉实情。代表们一听,肺都气炸了,骂声震天。大家一同找到丁惠民,分析磋商后,决定次日召开北上代表紧急会议。



  12月17日,在农垦分局礼堂,北上请愿筹备总组作出重大决策:原北上请愿团团长胡建国改任为留守总组组长,丁惠民亲自任第二批北上请愿团团长。由于16日发生在东风农场(二团)十分场的事件,为加强留守总组的领导力量。北上筹备总组决定:从七个农场各选出一名北上代表,作为留守总组同各农场的联络员,以加强留守总组的领导力量。名单如下:


  景洪农场(一团)胡建国


  东风农场(二团)陈林庆


  勐养农场(三团)刘乾富


  橄榄坝农场(四团)曾庆田


  黎明农场(五团)张健民


  勐腊农场(六团)杨国涛


  勐捧农场(十九团)周家林


  勐满农场(二十团)陈景鹤


  杨国涛作为勐醒的北上代表也在留守之列。负责保持勐腊农场同景洪留守总组的联络工作,做好上情下达、下情上传的联系,保证农场罢工和请愿团的协调行动。分工不分家。


  12 月 17 日,代表们整天,都在为第二天第二批北上请愿团出发,作尽可能周密的准备。1978 年 12 月 18 日早上,第二批西双版纳知青北上请愿团代表共 51 人,用担架抬着发高烧病中的丁惠民,迈着沉重而悲壮的脚步,从景洪出发了。在告别数千送别的知青战友后,请愿团拦车当晚到达思茅。


  休整一天,清退了几名打牌赌博的代表,第二批请愿团整编为:宣传组、写作组、代表团团直组、纠察组及后勤组,余下人员编成其他组(含两个小组)。胡寅康在宣传组,蒲文伟和王庆在纠察组。经过墨江时又进行一次整顿,对几名违规违纪人员劝回农场。请愿团一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一路拦车于12 月 21 日来到杨武。休整一天。知青代表用捐的粮票换成布票,买来的蚊帐布、和婴幼儿用的小棉被。每人改做成一件棉背心和两个裤脚筒。根据形势的变化,开会决定将请愿团兵分三路,第一路上海组 8名代表,组长巫学建(重庆知青);第二路重庆组 7 名代表,组长钱桂梁(上海知青)。分别派往上海和重庆作宣传,发动家乡的父老乡亲,对请愿团北上行动的支持。此时的第二批北上请愿团经过思茅、墨江及杨武整编调整后,第三路北上 28 名代表(其中三人派往昆明作疑兵),偃旗息鼓,暗度陈仓,避开昆明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搭乘客车绕道在邻近昆明的峨山县小火车站“读书铺”转车到成都,由成都直抵北京,(此站为成昆铁路交汇处)。


  至此,甩开了云南省政府及农垦总局的围追堵截,蒲文伟随之踏上了北上的火车。一路上解决了始料未及的众多意外困难,终于在 1978 年 12 月 27 日到达首都北京。


  在天安门前零下十五度的风雪中,知青代表身裹拼接的棉衣,雕塑般列队屹立。竖起了“云南西双版纳知青北上请愿”的大旗,拉起了“我们要见华主席”、“我们要见邓副主席”、“我们要控诉”“我们要告状”的横幅。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王震接见,递交请愿书,先后与国务院、国知青办、共青团中央、国家农垦总局等部门,进行了据理力争的谈判……。



  波涛汹涌的”我们要回家”返城运动,历时90天,经赵凡向中央请求收回知青。征得华国峰主席、邓小平副主席批准,赵凡又与北京、上海、四川、云南省政府布署安置知青。1979年2月,蜂涌的知青踏上了返城路,结束了全国知青上山下乡。


  蒲文伟参加了罢工捐款、北上请愿,在勐醒大地、在景洪橡胶林、在北京天安门、都留下了他和版纳八个农场知青代表抗争的身影。他说:下乡八年,我消沉徘徊过、奋力拼搏过、往事刻骨铭心,风寒露宿、冰天雪地静坐天安门、冻得似冰雕往事不堪回首。大返城,需要大智大勇的策划组织者,需要泼墨纵横的将才、同样也需要朴实无华的战士,能在大返城中参与见证做请愿团纠察队员,是我一生的骄傲。



在裂缝中生存



  重庆这座城市,因高楼林立,交通便利,文化底蕴浓郁,山城景观错落有致;因人们在其中寻梦,而格外动人。她自然、轻盈、透气,清新美丽,无限包容在城市中奔波的人们。1979年2月,经过艰难曲折的抗争,蒲文伟从西双版纳回到重庆,在他母亲单位企业顶职,当了一名汽车总装配件车间调度。他的好学和实干,使他懂汽车、修汽车、会开汽车。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时光的痕迹,在蒲文伟脸上很磨糊,并不是他刻意为之。经历过改制、下岗的困惑、疲惫、探寻时期。他却并没有被时间束缚,仍是朝前走。



  1996年下岗后,他到街道办事处被聘任治安调解员。十多年来,长期以人打交道,分管社区离婚调解、吵架打架、抓违法份子等治安工作。他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轻声和语化解矛盾,做了大量调查调研工作。细心走访每一个举报当事人,每一桩申诉立案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当事人的需求和各部门发生的矛盾和问题。靠着不畏惧,坚持原则,他忠于职守。按步旧班,靠着对自我价值的实现,他稳妥地走好每一步。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那里有困难,那里有问题,那里就有治安调解办。因成效突出,他多年被社区街道评为区先进。


  “不管干什么都要尽力”,是他参加大返城的格言。对生活追求热爱、做好每一件小事,用乐观的态度,树立人生的价值观生活观,他从点滴做起。坚持锻炼身体打兵兵球,看书、吹笛子、唱歌,让生活丰富多彩,做十分现实和靠谱的事。


  走在时代的前列。他会开车、会打字电脑。过去到版纳农场,就有的摄影功底,大有派场。业余时间开着车去旅游,碰到美景打开相机选景用光,修剪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历史刹那图片。参加知青聚会售书、知青维权等节日联欢聚会活动。他认为;知青的情缘是永恒的东西。那怕只有游丝般微弱,那永恒的东西里面,就有在困苦的农场喝玻璃汤、睡草棚、挖橡胶坑、在原始森林开垦荒地,骑90公里的自行车到景洪寻真理。在景洪用报纸盖在身上,睡在卅委地板上、在景洪罢工游行、冒着冰雪在天安门静坐成冰雕。大江东去,一代人的足印,渐行渐远,却留下永不磨灭的记忆。



  他将知青情结看得很重。他受邀请从重庆千里之外,风尘仆仆参加到北京八宝山追悼知青之父赵凡大会,参加西南知青集会。他说:“情商重于智商,一个人可以不成功,但不能没有朋友。工作再苦再劳累,但也不能自暴自弃。”重庆知青能从亚热带雨林返回大都市,虽说四十多年的路有坎坷,不尽天意。经受了改制下岗、生活的一波三折。但能坚持到退休,并以良好的身体,活在这座城市,也是苍天对知青的福报。


作者大返城作品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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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惠民|我要回家

许世铺|拼闯在人生岔路口

彭耕耘|矢志不渝的返城路

梦魂牵绕西双版纳

风雪弥漫返城路

没有硝烟的战场


 作者简历:

  杨培慧 ,63岁,党员,云南大学新闻系毕业 。供职:昆明市建委记者站站长、现任《云南经济日报》记者 ,从事新闻工作35年,著《城市之光》《高原彩虹》《丹心铸丰碑》三本报告文学。本人宣言:生命不息,写作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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