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汇滨江鸟瞰图,从左至右依次为西岸穹顶、油罐艺术中心、西岸美术馆、西岸艺博会场馆群,远景为建设中的西岸金融城。图片致谢徐汇新闻网及文汇报。
随着技术的变化、气候的变化,城市景观也在发生着变化,包括我们的生活方式、文化消费形态。上海这座城市吸引了全球和中国各地的年轻人,在这里工作、生活。上海除了拥有160多家美术馆博物馆,居全国首位。艺术周期间,也可以看到上海各区、各开发商都在举办公共艺术活动、公共艺术节。城市公共艺术空间的功能和价值在不断的适应变化,如何重新定义城市的公共艺术?城市在公共艺术创作中扮演什么角色?作为社会参与的公共艺术,如何为社区带来积极的影响?
作为第十届西岸艺术和设计博览会和上海艺术周的重要一环,西岸金融城通过艺术水岸国际论坛,聚集全球艺术领域的专家、学者,通过多维度的对话,分享国际水岸都市公共艺术发展的经验,探索公共艺术在当代城市生活中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西岸漩心ORBIT作为香港置地西岸金融城的首个公共艺术建筑和黄浦江畔的全新时尚艺术地标,西岸漩心Orbit由世界建筑大师Thomas Heatherwick打造,其外立面如同律动的“丝带”在起伏中彼此连接,动静有法的设计风格与开放创新的建筑结构,鼓励参观者自由探索交互,让“人”真正成为公共艺术的一部分。
在本土及国际蓝筹画廊齐聚一堂的艺术现场,西岸艺博会也将艺术的活力拓展至了更为广阔的公共场域,并积极利用艺术激发对话、思辨的能量,创造更多人与人对话的场所。作为本届西岸艺博会及上海艺术周的重要一环,以“公共艺术与社会参与”为主题、由西岸艺博会团队携手香港置地西岸金融城联合举办的艺术水岸国际论坛于11月10日在西岸漩心ORBIT举行。
左起:超媒体集团艺术平台 MM’Art+ 总裁、《艺术新闻/中文版》《艺术世界ArtReview》《LEAP 艺术界》出版人曹丹女士,收藏家、香港M+美术馆董事局成员乌利·希克先生,香港大馆艺术中心艺术主管、前香港 M+ 视觉文化博物馆策展事务主管皮力先生,国际公共艺术协会主席、利物浦泰特美术馆前馆长刘易斯·比格斯先生,艺评人及策展人、意大利国立二十一世纪当代艺术博物馆前艺术总监侯瀚如先生,香港置地副董事及中国区法律服务中心总经理、可持续发展牵头人徐波女士,蓬皮杜中心驻中国代表、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 5 年展陈合作计划法方执行总代表费保罗先生。
艺术水岸国际论坛Art Waterfront International Forum
“公共艺术与社会参与”
刘易斯·比格斯(Lewis Biggs):我们往往说艺术家创造了艺术,但往往是由公众的群策群力完成的艺术品。有的时候我们太过关注艺术家的作用,会忘记我们对于艺术品、艺术作品的理解是由公众完成的,这点尤为重要。艺术品当中的“第一观众”的概念,事实上是由“第一观众”确定了艺术作品的内涵状态以及调性。那么谁是我们所说的“第一观众”?
“第一观众”的产生有很多的形式,就好象我们有很多类型的艺术家一样:首先,邀请一个设计师来设计城市景观,而城市景观本身就作为艺术品呈现;第二,委托一位艺术家帮公众讲述属于他们的故事,艺术家可以思考一下在公众当中广为流传的公众故事;第三种方式,邀请艺术家和公众共创,通过共创的过程,公众会感觉他们也是积极的、实际参与到了艺术作品的发展和创新过程当中,在其中也可以讲述自己的故事;第四种方式,直接邀请公众参与艺术。
说到今天的科技例如AR和GPT技术也是我们经常会讨论的一个话题。最根本的还是保持开放的态度,有的时候确实会给我们制造惊喜,我们不需要掌控一切,只需要把握方向,注意观察,本质是让公共空间当中留有艺术的余地,像这样的一些留白应该是非常慷慨的。不要直接告诉艺术家你应该做什么,而是让艺术家在这个空间当中自由的发挥。
“福克斯通三年展”(Folkestone Triennial)将“度假屋”永久保留了不寻常的“新地方”,刘易斯·比格斯策划,图源:The Art Newspaper,2021年
皮力:公共艺术是共同学习、共同了解,锻炼我们理解世界能力的方式,我想主要围绕10个关键词来讲。1. 公众。我们有公民的概念、人民的概念,但是很少会真正在检讨“公众”这个概念。2. 美术馆。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从18世纪美术馆诞生的第一天开始,法国的罗浮宫、中国的故宫等,都真正反映了公众的概念。过去皇家丰富的收藏,也特别地代表了我们今天对博物馆的想象。3. 教育。谈到公众,从18世纪的法国大革命开始,从启蒙学派开始,我们都将美术馆当作一个教育的空间。这种教育的概念,就把博物馆当成一个很权威的机构。4. 拜物教。在权威的机构当中,传达出对官方认定的知识和意识形态,或者是博物馆被商业所认定的意识形态。5. 沉浸体验。进入21世纪,我们对美术馆有另外一种需求,Immersive,沉浸式的体验成为大家都在不断谈论的问题。沉浸,是一个很安全的概念,你走到这个空间里面,整个被艺术作品捕捉了,不用考虑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6. 理解。对于我们今天21世纪的美术馆,我们树立了公共意识。今天我们做公共艺术展览,核心是要强调对世界的理解,包括我们对人类面临的很多问题、困难的理解,环境问题、数字化,理解是我们今天做公共艺术和博物馆最重要的一点。7. 实验室。当我们将“理解”作为博物馆最重要的一点时,我们会重新思考,博物馆可能不是告诉你已经形成结论的知识的地方。博物馆、公共艺术可以将很多不成熟的东西放到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看出它能够和这个社会发生什么样的关系;并不是告诉你一个结论,而是告诉你这个世界可能的样式。我们可以不断试错,不要害怕犯错误。8. 中立。当我们把博物馆做成一个“实验室”,把博物馆变成一个大家不断交流自己观点的地方。作为博物馆的经营者,你面对的是很多有不同观念、不同理解能力的观众。我们如何将奇怪的艺术想法翻译成一个公众能够理解的概念,就必须具备一个中立的空间。9. 共同学习。所以当它成为实验室之后,我们就会发现,博物馆里面我们最重要的不是教育你什么是好的,不是告诉你什么东西是代表未来的,博物馆应该成为大家共同学习的空间。我们在里面获得的不是某一种理解,而是很多种对世界的理解。10. 公众意识。如果我们掌握了一种共同学习的概念,这也是今天在中国美术馆、世界美术馆具有的公共意识。每一位到美术馆里面的,都看作有平等行动能力和鉴赏能力的观众,也同样认为在艺术家、美术馆的经营者和观众之间是平等的,是共同学习,诞生出一种理解世界能力的方式。这也就是我的题目,谈到在美术馆运营当中的公众意识。
香港大馆(Tai Kwun)位于香港中环荷李活道,曾经是香港警察总部及中区警署。
费保罗(Paul Frèches):1977年,我们设立了蓬皮杜中心。最初的愿景就是希望能够让一个比较破旧不堪的城市地区重新焕发生机。当时我们采取的战略,希望有一个非常吸睛、具有创意的建筑,我相信对于这个外立面相信大家应该很熟悉。如果看这个建筑,它就是城市发展规划当中的一部分。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我们的这个地块上有一半的空间是经常用于艺术家作品的展陈,可以为公众免费使用,半数都是公共空间。除了设计策略之外还有一点要增加,那就是蓬皮杜中心的建筑组织架构图。因为像这样大规模博物馆的建筑,我们肯定要承载公共教育等相关的功能,还有另外一个部门叫做文化创新部门,希望可以促进想法和想法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相当于建造一个桥梁。
蓬皮杜中心建筑设计师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曾说:“整座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由玻璃、钢铁与彩色管道组成的巨大宇宙飞船,出人意外地降落在巴黎的中心。但它很快就会在这里扎根。”另外,预计2026年开放的Francilien蓬皮杜,在距离巴黎大概50公里的地方遥遥地向蓬皮杜中心的原始建筑致敬。它在其中也有很多开放空间,我们在这里要考虑到公众以及我们的项目都需要更多的空间。尤其是在未来进行展陈或者进行建筑维护的时候,我们在其中也会举办各种展览、展陈,也会和公众、艺术家分享整个空间。在这里,大概有1.2万的人口容纳量。我们的博物馆占3到4000平米,整体有藏品馆+展陈面积+公开面积组成。这个项目可以帮助我们移到郊区,远离市中心。在郊区,我们也需要有新鲜的血液将这个地区带活。
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合作典藏展(三)已于现下开放侯瀚如:要说公共艺术,相对来说就是私人艺术。公共艺术,可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所有的私人艺术变成让公共能够看到的一种半透明的东西,或者经常是看不懂的东西。谈公共艺术,主要的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面对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就是自己看不懂,这才是公共艺术。有了“看不懂”的问题,公共艺术真正变成了“公共”的,因为每个人都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关注一个大家都关心但是又搞不懂的问题。“白夜”特别有意思。首先,“白夜”是2001年巴黎市政府首先带动起来的事情,将当代艺术带到公共场合,在每年10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让巴黎所有的艺术机构向公众开门,从晚上8点到早上8点。“白夜”在法文当中就是“睡不着的一晚”。说起“白夜”有很多种做法,所有的策展人、艺术家、观众,大家都可以参与讨论「为什么今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明天早上8点后我还能做什么?」这样就给我们带来不少的灵感,让我们做很多平常不能做的事情。我们要问,「作为艺术家,晚上可以做什么?做艺术作品,能做一些白天看不见的什么吗?」这时候,真正的艺术问题就变成了公共的问题。人和艺术的不期而遇是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会激发出很多更新形态的人与艺术之间的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在城市当中放公共艺术比较重要的一点。
“白夜”是巴黎举办的一个系列文化项目,开始于2002年10月,此后于每年10月第一个周六至周日清晨举行。
乌利·希克(Uli Sigg):我更多是从收藏者的角度回答这个问题。我在1979年第一次来到中国,一直非常关注中国的当代艺术。我得承认,当时是关注,我并没有收藏。当时我是一个商人,是一个公司的职员,主要还是以西方视角来看中国的文化艺术。但是我不停观察中国的艺术,我觉得她具有自己的艺术语言,我就根据自己的偏好选择了一些中国的艺术作品,收藏起来,但当时并没有人系统收藏中国艺术作品。我觉得很奇怪,毕竟这是渊源流长的文化,为什么没有人系统性地做收藏?相当于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收藏,我就开始按照时间轴收藏藏品,完全是根据我看到的作品的时间轴进行整理。我们也可以在之后讨论我的收藏,我更好的发现我的藏品当中缺失的部分,如何就手头已有的收藏做一些事情。
接下来我想讲讲公共性或者公共艺术。作为收藏者要厘清自己的责任是什么。作为收藏家,现在我们在一个非常自由的市场,你可以买、卖,可以邀请别人观看你的作品。如果你收藏的作品或者说单件作品去看,从公众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和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历史有很强的相关性,那么你就选对了这样一个公共作品。那一刻开始,我作为收藏家的责任就成了。最后我想说,根据我自己的理念选择自己的藏品。在我这样做的过程中,应该要将这些作品放在中国,因为这才是能够真正形成中国集体记忆、公共记忆的一部分,因此我选择把它放在中国。就像在法国,你很容易找到印象派的作品,我希望在中国也可以很容易找到我们的公众记忆。
2023年9月开幕的乌利·希克收藏展现场,M+,香港徐波:香港置地在今天的西岸建立了这样一个新的建筑物,约180万方的西岸金融城也在上海西岸拥有长达1.4公里的黄浦江景观岸线,如何让艺术融入、传导给我们场所的营造?其实也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香港置地应该是香港第一家把香港中环核心物业,化身成为公共艺术品展览的场所。70年代我们在香港就成立了艺术委员会,有资深的收藏家、艺术顾问一起组成委员会,购置一系列国际殿堂级的作品。同样的,在西岸也希望可以打造这样的氛围。我本身是上海人,特别喜欢西岸。我觉得西岸徐汇滨江应该是上海最具有文化气息的一个地区。我们希望能够以公共艺术水岸为核心定位和发展策略,打造出一个水岸艺术公园、艺术设计街区,能够打造成一个无墙和流动的美术馆。
我们今天所在的ORBIT,也是我们第一个亮相的公共艺术产品。刘易斯·比格斯第一个就说做公共艺术第一步就是找非常好的艺术家,我们找了Thomas Heatherwick做我们建筑设计,内部也是由俞挺做了担纲,以逆流而上的漩涡为灵感,有内而外的建筑,我们人也可以在里面关上到滨江的水岸,感受到上海的开放和包容。我们希望未来建筑、公共艺术、人可以有机结合在一起,可以将西岸金融城打造成最美艺术氛围的潮流之地。
西岸金融城以“公共艺术水岸”为核心定位和发展策略。图片与资料致谢: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