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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后生虚构类书单:文学助力女性,文学背叛女性

后生价值 后生价值 2021-02-28


过去一年充满了时空上的隔绝与伤痛,所幸我们与小说的世界不必须遵循社交隔离的防疫指导。

尽管文学世界里仍存在肉眼可见的男性中心与男性依赖,我们还是能从既有的女性书写中摄取到新鲜、及时的想象力补给。我们也惊喜地看到,一批年轻的女性创作者们正带着她们独有的生命体验,构造出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性别世界。

 

以此为背景,后生价值团队精选了9本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小说作品、7本作者或译者为女性的虚构作品,展现文学助力女性的韧度,以及1本「没必要」书目——它仰仗女性之名,却很可能背叛了女性。




2020后生价值虚构类书单


1.《云游》、《衣柜》、《怪诞故事集》  [波兰]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Olga Tokarczuk)

推荐人:元十雨


托卡尔丘克小说的简体中文版今年增加了三本,《云游》《衣柜》和《怪诞故事集》,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在去年宣布她获得诺奖的消息前,后浪文学已经出过两本她的小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和《太古和其他的时间》,都是我的心头好。这两本小说中的时间徘徊于宗教神话与旧世纪乡村,其中有在林中小屋独自生产的麦穗,她通过生孩子「把疼痛从身体中排挤出来」;有在修道院中探索性别认同的修士,在冥想中看见长在女子乳房上方的基督面孔……

而在《云游》中,时间终于游荡到了现在,游荡于机场、火车、珍奇柜和岛屿。托卡尔丘克的文本模糊了散文与小说的边界,将日常而奇幻的碎片拼贴为一种独特的书写。时间游荡到现在而仍是神游,时而贴合作者的旅途时而溢出,时而混入小说中的虚构人物。它一边在一些故事上延续了前两本小说的连缀方式,一方面又把结构打得更散,像是用了搅蛋器。因为大量的随笔片段,《云游》掺入了更多议论,不断地从脑子和肚子里冒出来,故事的帽檐和肚皮再也遮不住了。


2.《潘多拉文件》[波多黎各] 罗萨里奥·费雷 (Rosario Ferré)

推荐人:元十雨


费雷出生于1938年,七十年代开始写作,出版有三十余部文学作品。在文学版图上,波多黎各似乎处于边缘,而从《潘多拉文件》中滚出一对来自边缘的眼珠,读者戴上它们,很快发现这是一副女性视角的眼珠。

在不厚的集子里,瓷娃娃和玩偶的意象作为女性的隐喻反复出现,「乖、聋、哑、瞎」。费雷的写法极具想象力,但当相似的意象反复浮现,徘徊于文字迷宫的边边角角,或许那不仅仅意味着想象力,亦且意味着她所深知的一种生活。小说集中,还有不满于作家对自己不公描写的女人,有写至中途忽然截断的句子,女性生命经验的真切感知溢为形式上的旁逸斜出。 


3.《流溪》 林棹

《流溪》是反对「概括」的文本。冒着必定夸大的风险,这本书称得上是对中文语言的一次剖腹产。医院是开放式的亚热带的溪涧,孕床是顺流而下的青荇,医生进进出出长着拉康、纳博科夫、斯蒂娜·罗塞蒂、卡斯帕·弗里德的脸,孕妇的背已经沉入水中近一半,麻醉药已然起效甚至可能立即就要从孕妇的意识中溢出,但迟迟不见外科电刀劈落下来,或者电刀早已剌出割口只待某个时机,至于藏在腹中待产的那团影子,用林棹自己的话说,是「四面八方聚拢来的甘浓命运」。
 

4.《美满》 淡豹

推荐人:浩涵


分两次读完《美满》,第一次是书收到手时迫不及待打开,读完《女儿》后又放下,第二次从《上州》开始,每天随着心情跳(挑)着读,一发不可收拾,几乎一口气结束。我喜欢淡豹在《美满》中对于(家庭)关系的描摹,那种妄图通过物理逃离以割舍、又本质坚不可摧的无形联系,是中国特色的吗?

这本书写的虽然是(数量上看)一小撮人的故事,触及的却是每个个体终其一生都无法绕开的亲情、爱情上的种种经历与经过。我很怀疑,具有近似的成长背景的男性写作者,是否可以处理得好堕胎、生殖、第三者、母女关系、夫妻关系、男女关系等等看起来与家/国相去甚远的主题——如果他们愿意花时间,哪怕一秒钟去想象一下这种可能性。(与之对照,他们的意大利男同行斯塔尔诺内就愿意想、愿意写、愿意对男性身份真诚地反躬自省,在《鞋带》里把婚姻生活中丈夫的伪善与妻子的痛苦写得真实、精彩且触动人心!)
 
《美满》中用小说语言搭建的世界常让我感同身受,阅读它时,我常常想到我与我自己的母亲、曾经的交往对象、身边或远处的朋友们,以及我,作为女性,在成长阶段如候鸟般不断迁徙的过程中,途径的各个空间里,遇到过的形态各异但又相对统一的各类男性形象。合上书也难以忘却书里女性的挣扎无助与男性的漠然旁观。这是一本富有时代感的很好的女性主义小说,刻写了经济环境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夹在中间的模棱两可者的心声。在这个意义上,它只是一个开始。


5.《活食》陈思安

推荐人:陆召袂


《活食》是陈思安的第三部小说。剧作家出身的思安在这本中展现了集灵动与哲思于一体的文学技术。如同许多年轻女作家,性别视角是陈思安创作的底色,铺陈在她对语言与结构的调控之下。以此为前提,这本书聚合了多种多样的情感色彩:《活食》的循环往复、《逃遁》的假中作真、《假山》的危楼将倾、《聚栖》的若即若离。思安十分擅长营造画面感,如果你享受全息的阅读体验,《活食》是不容错过的选择。

6.《小花旦》王占黑

推荐人:笑哲


这本书的开篇小说《小花旦》是极富笔力与技巧的文本。故事从方言引入,在上海的社区空间里徐徐发散,地理与时间的边界被若隐若现的主人公与模棱两可的「小花旦」组装成一条记忆履带,朝着某个不可逆的历史方向,承载着主人公与「小花旦」在城市间的步伐与印记缓缓前行。当王占黑以一种细入微机的笔力透露出「小花旦」的同志身份时,读者与主人公终于被一同推向某种意兴阑珊但却暗怀希望的结局。若是把这本书放置在「性别书写」的脉络下去读,免不了可能会好奇:2018年,正在撰写《小花旦》的王占黑,多大程度上会觉得自己在书写一篇酷儿文本呢?


7.《候鸟》西西
推荐人:Garry

西西的文字总让我想到关于汉字的可爱排列。好像每个字都像一个个等着去春游的小朋友,戴着帽子端着小板凳,书包上挂着小彩旗,带队老师说站整齐不许乱跑,可是总有小朋友要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跟身后的人说悄悄话,所以一眼望过去小小队伍里总有一只从队伍外缘线里探出头来的小彩旗。读西西的书也是这样的,看似一个个词语的表达是间隔明晰,实际却总是严密相连,然后在某句的末尾发现惊喜。于是,童真、无厘头、会心一笑,成为了感受到的三个关键词。《候鸟》从记录北方的冬天开始,她以自己的视角阐述关于家庭、战争和迁徙的故事。「候鸟南飞吗,它们飞往的南方是真的南方吗?」「因为南方的南方还有南方。」如果你也是「杏花楼」中来来往往的异乡人,或者也想听听「无厘头式的温馨」如何敲打心房里的花瓣,可以一起来她细腻的笔下抱团取暖。



2020后生价值虚构类书单

「支持女性」


后生价值的伙伴们除了对上述9本女性创作者的作品进行了具体的品读,同时也认为:还有另外7本2020年间出版的优质虚构类女性书写值得更多关注。
 
这7本作品中除了一本青年女作家的实验性文本,也有一本女性创作者前辈睽违文坛多年的恢弘回归之作,还有一本再版的伍尔夫经典酷儿小说。此外,另有四部不容错过的虚构类女性译作——这批译作不仅质量上乘,在对译者资讯追踪的过程中,我们还看到了女性译者间长存的姐妹情谊。


▲ 截自托尔金作品译者邓嘉宛的微博。下文所列的《刚多林的陷落》的三位女性译者不仅互相熟识,而且在奇幻类文学作品的翻译领域已合作多年。


1.《新大陆》童末

2.《树民》[美国] 安妮·普鲁(Annie Proulx)

3.《奥兰多》[英国] 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再版

4.《不存在的骑士》伊塔洛·卡尔维诺 / 吴正仪译 译林出版社再版

5.《平面国:多维空间传奇往事》埃德温·A·艾伯特 / 鲁东旭译

6.《鞋带》多梅尼科·斯塔尔诺内 / 陈英译

7.《刚多林的陷落》J·R·R·托尔金 / 邓嘉宛 石中歌 杜蕴慈译



2020后生价值虚构类

「没必要」书单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精装版 

没必要推荐人:陆召袂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大陆本由磨铁图书出版于2018年。林奕含在虚构与非虚构的间隙为我们留下了一本兼具文学造诣与现实指涉的传世文本。文学是林奕含与房思琪的刻刀,刀锋在她们自身划开的创口则是这本书的文字基础。


这份痛苦、清醒、与力量进一步构成了无数个素未与林奕含谋面的读者们的阅读体验。这种承载着阅读、自我挖掘与跨时空共情的肉身经验得以面世,要多亏磨铁图书与这本书的编辑于北的工作付出。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也为磨铁图书和于北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回报。但于北在接受采访、参与直播等营销环节中,其对「女性主体与女性书写」的关系之理解也逐渐败露。


追随着《房》的成功,于北在策划编辑出版《冬将军来的夏天》一书时曾打出「房思琪姐妹篇」的营销话术。将不同虚构人物被强奸的经历——尽管二人的创伤是全然不同的表里、文本中蕴含的情感纹路也有着巨大差异——无法被归纳的痛苦就这样捆绑在房思琪一人之名下,这似乎正应和了林奕含生前最大的痛苦来源之一:文学背叛了当事人。

       

▲ 《冬将军来的夏天》豆瓣页面上的书评。


这之后,于北多次尝试重复榨取《房》的经济价值,包括将《房》与《82年生的金智英》以及《坡道上的家》捆绑销售,并冠名其为《女性觉醒三部曲》——后两本当然也是值得一读的好书,但再一次地,于北似乎无法理解《房》所代表的生命之重,也无法看见此书力透纸背的存在意义,更无法理解此意义与「觉醒」二字的紧张关系——尤其当「女性觉醒」被作为一种经济性的算计出现在商品营销这一行为中。
 
今年,于北策划推行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精装版,其中新增了林奕含婚礼演讲的原文。林的演讲自然十分之出彩,但在这一本集「婚礼」、「强奸」、「自杀」于一体的精装版《房思琪》中,于北似乎被某种煽情耸动的商人策略所绑架,让人无法不去质问,不仅是对于北,也是对整个编辑行业:

当作者所倾注的文本承载着重如生命的伦理厚度——我们也可以问地更赤裸一点——当女性作者迫于父权之害,在书写中倾尽其觉知与意识,由此而来的文学作品与我们、与编辑、与无法深刻共情女性境遇的男编辑之间,除了商品的购买与销售,还可以、还应该是什么关系?

图片整理 | dbug

排版 | 木兰、千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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