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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田 ‖ 猪头加工厂

口红主义 口红诗歌 2022-04-23

本期诗人




晨田男。84年生。写诗。写小说。居南宁。自行车成员


 

难受

 

 

在一本诗歌集上读自己写的

个人简介

和诗歌,感觉很羞愧,急急的

走在路上

额头冒出汗,我努力

回想在那个时候

我抱着怎样的心态

介绍自己

假如再来一次

我也没有想好

蚯蚓舒展身体躺在雨后的路上

它已经死掉

它终于舒服了

 

 

 

 

 

广场

 

 

你认为在广场上跳舞的老人是幸福的吗?

他们的晚年在夜色中

摇曳的舞姿是这样的。而那对

旁若无人的情侣,她也不知道,几天之后

他带着她去一家诊所

用器械,冰冷的

流掉了作为爱情的第一个结晶

这是必经之路,孩子们

孩子们还在城堡里,在轨道上

滑行的感觉是飞一样的感觉

你应该也有过吧!你想过

这些塑料造就的梦

还能伴随多久?看看父亲们和母亲们

他们忧伤又快乐的站在一旁

他们的一天进入了休闲阶段

他们观看着自己欢快的小宝贝

他和她将来都是要出人头地的,再也不用

过着今天一样的生活。

 

 

 

 

 

空虚

 

 

下午漫长

雷同于

明天。我决定去公园

看死水

倒影天空,城市,楼房,和夕阳

一幅颓败的画

花草继续描摹残存的绿意

那些枯萎

那些花

仍在绽放

红色

还有黄色,紫色,五颜六色

并不能改变

冬天到了

我无所事事的

沿着水边

似乎孤独

似乎也是

找寻

抽离我身体的力量

水无动于衷

盛满空虚

安顿于人工的河流

我感受到它们

我的身体

如此苍白,冰凉

它们如此相同

倒影我

灰暗的内心

 

 

 

 

 

儿童时代

 

 

我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他是一个威武的猎人,和我的叔父,每天拎着猎枪

夜色深深之时,他们一起出门

黑色里充满了未知之事物,和恐惧

我的母亲哄着我

在煤油灯下读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

我的父亲符合文章里面

骄傲的猎人的形象。我蹲在他对面

看他熟练宰杀松鼠并剥下它们的毛皮,完整的挂到墙上

我以为,他会站起来用污秽的手摸摸我的脑袋

讲夜里惊险的故事。和不苟言笑的叔父

一样。他们闷声干活,喝酒,没有正眼瞧我

除了在我取闹时,凶狠的责骂,打屁股

跟隔壁新鲜的电视机里的猎人父亲相差太远了

我暗自伤心,难受,并不理解

一个农民和另一个

农民,扛着土制的猎枪走进深夜

山林寂静,他们潜伏得比野兽的听觉还轻

 

 

 



 


 

猪头加工厂

 

 

第一次我看见那么多的猪头

在城中村,清晨逐渐安静的喧嚣中

只剩下器械的尖叫,从各处传来,一条小路

深处,敞开的房门,电视

在灰暗中播报,国家领导人正在深入

群众。门外,柚子树下无数的猪头被摆开

在水泥地上,四个人蹲着

他们的身边,一条狗

仿佛睡着了,在简易搭起的炉灶前

缩住脑袋搭在腿上,火烧得正旺,一个一个的猪头被钢叉

叉进去,放到火上翻滚

再放进冒着白气的大锅中,闪亮的刀

握在黄色手套里,反复刮

刮,刮,刮

落下的毛发

混合变得肮脏的水,慢慢蔓延,猪头一个

一个变得锃白,依然张开鼻孔,一个一个朝向

天上,那是我见过的猪头

在供桌上的猪头,香火缠绕中的

猪头,我想起小时候母亲一再告诫的禁忌,显然

是不合适现在的,那么多的

猪头,是不再流血的

猪头,是没有意义的

猪头,是我

夜班之后,醒来的下午

经过废品收购站,性用品店,理发店

快餐店,超市,米粉店,盲人按摩店,铝合金加工店

猪头加工厂,摩修店,垃圾场,小学

门口等待放学的拥挤的人群

去到菜市场提回来的卤猪头肉,像所有人

我不再记得它们

鼻孔朝天,一个一个

在火里,在水里,翻滚的

惨白的样子。当我再一次经过,我继续看

四个人娴熟的动作,剥离一个又一个

猪头,我想

掏出手机,朝着他们拍照

一个抽烟的男人从旁边

靠着的摩托车上朝我挥手

我还听不到清他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大化

 

 

像一个传说。我的姨妈很久很久之前就

住在县城里,她是有工作的

干部而我是两个农民的儿子。我听到

他们不断的提到

大化。就像是说我的姨妈

接纳了我的姐姐

城市户口和

染了黄发的弟弟。有一天,终于跟我

说那些年转学大化的事情

在民族中学的门口,手握尖刀与钢管的少年

从镇南黑压压的杀到镇北

二桥作为标志性的地标,把败家子们

一一打回老家。更好的未来

留在红水河上。当我骑着电动车经过

我的妻子手指远处的山峦

告诉我她在镇南成长的点点滴滴

我一一错过了他们

县城的故事,穿过酒精厂

木薯发酵腐烂的气味散发在空气中

“这么多年了,

还是臭得跟屎一样。”妻子突然的抱怨

突兀的,像孤单的烟囱

耸立在路边玉米地里

她让我把车开慢,又说起小时候

种玉米的事

我也熟谙那些地里的劳作,我的妈妈一直

教训说,好好读书啊,像你们的

姨妈,去大化住,要不就

在家种一辈子

玉米。此刻,县城的玉米地并无二样

我搭着妻子电动车穿过去

穿过我有限生命的那个谜语

风里掠过的事物在后退中纷纷坍塌

 

 

 

 

 

在三娘湾

 

 

像你我所能见到的大海一样

我不可抑制的

变得悲伤。想起终日奔波,在黄昏时

终于驱车走

在被圈养的大海中

填海建起的水泥路,略显破败

草木贴着绿化带摇晃

铁铸的路灯东倒西歪,一路延伸

台风刚刚经过的

古老渔村,零落散在

海边上,终于变成名胜了

有人在路边向我们招手

那是一条捷径

通往柔软的沙滩,海风

从海上伸手抚摸,我们脱下风尘仆仆

的鞋子,奔跑着把身体

泡进海里,那些幸福

我几乎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的大部分了。但悲伤,像那被圈养的

海水,慢悠悠的

冰凉的晃荡着浸入我们

在旅馆的夜晚中,背对的身体

 

 

 





 

第一看守所

 

 

我知道的

第一看守所

是在珠海,紧挨着第二看守所

有一年,从春天到夏天

我坐了几次夜班车

从广西的黑夜里去

广东的白天,在拱北汽车站门口等

一路公交车坐到香洲区汽车站

再打出租车

去位于梅溪村的第一看守所

那是一个公交车不曾到达的地方

小铁门紧闭

常常是因为去得太早

上班时间还没有到

所有的门都关闭挂着大锁

没有人烟的气息

有一次我憋着一泡尿找不到厕所

沿着高高的围墙也不敢尿

走到另一条路上

也没有厕所,也没有

找到回去的路

我想起这些,是因为今天

我在一本书中翻到

一封寄自珠海

第一看守所的信,信封上

没有梅溪村这个地名

只有“珠海第一看守所”

突兀的。使我想起,那几次夜行

我提着行李袋,徘徊在珠海

第一看守所门外

口袋藏有1000块钱左右,即将打入

第一看守所的伙食费里

我的心里充满陌生和

恐惧,不敢抬头

多看一眼,大海边上的蓝天

 

 


 

 

天就要黑了

 

 

天就要黑了

空气中传来剁菜和炒菜的声响

像有过的休息日

我现在打算出门走走

明秀广场上路灯亮了

中老年妇女们还没有出门

放高亢的收录机,跳舞

喷水池安静

旁边走过几个来往的人,我仍然害怕

遇见一个认识的人

在路灯淡淡的黄光里

也许我会在石凳上坐一会儿

抽一支烟,怀想

那个消失的人

她的爱也消失了,在回来的路上

从楼下小卖店拎回两瓶啤酒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时候在家里自己喝啤酒

我曾经想过

我无所牵挂

我将会离开这里

到处流浪,那时候

我还是一个不愿意刮干净胡子的年青人

 

 

 

 

 

动物园

 

 

把动物集中到动物园,方便我们

在休息日结伴去,观看

动物,实现友谊或者家庭的

意义。孩子对笼子里的狮子和

老虎充满好奇,他们还没有意识

笼子的存在,大人理所当然,对模仿的小

家园表示认可,期待认识

高贵的丹顶鹤,缩在灌木丛里

来自非洲的河马,沉在中国南方

肮脏的池塘水中,鳄鱼具有一种塑料

玩具的美感……它们呆立或蹲

如木头失去可能的危险而变成远观的

乐趣,我们谈起高阔的见闻

隔着不能进入的栅栏

笼子和围墙,朝他们挥手

呼喊,只有猴子

抓着铁丝网跳跃过来,抢一个

香蕉,时而露出人

的表情。在马戏团表演的现场

人们排队集中

拥挤着看黑熊穿上衣服,在钢丝绳上

行走并做讨好的鬼脸。做挥舞

指挥棒的小丑,领导异类,朝同类

鞠躬。我们已经变成最好的观众

总能抱着观看的心态

置身于外

报以欢呼,和掌声




 


 

 选编 | 王小拧摄影 | Kerry Sharbakka投稿邮箱  ▏152771325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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