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稻穗的母亲》

文/莫易

晌午的烈日，已经把空中的云朵

烧得精光

放射出千万条火舌

烧烤着精疲力倦的村庄

胆小的季风

早已逃遁得不知去向

所有的植被都憋屈得面色煞白

泛滥着耀眼的光芒

骄傲的的八哥已经顾不上绅士形象

灰溜溜地飞进了树林

洒脱的青蛙把握不住矜持

气急败坏地跳进了荷塘

就连一向贪嘴的麻雀

也隐藏得无影无踪

就连一向倔犟的知了

也偃旗息鼓，关闭了奏乐的腹腔

村庄里，见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屋檐下焉头焉脑的大黑狗

在吐着焦躁不安的舌头

只有树荫下闷声闷气的老黄牛

在火冒三丈地，怒视着跟前

热气腾腾的草垛

田野上，听不到别的声音

只有那金黄的怒不可遏的稻禾

向天空还击滔滔不绝的热浪

只有渠沟里的坝水

向刚刚收割过的稻田，火急火燎地流淌

只有你，戴着一顶乌黑的草帽

挎着一只硕大的背篓

挽着肥大的裤管，光着干瘦的脚板

在田野上踽踽独行

你佝偻的身躯，极像一名朝圣者

虔诚地匍匐在裸露的田野

一根一根，拾起那落地的稻穗

你气喘吁吁的呼吸

极像推拉的风箱，大口大口的

每一口都在着急忙慌

泥浆，已经裹满了你的裤腿

还在一脚深一脚浅的

往你身上飞溅

汗水，早已湿透了你的衣背

还在你脸上黝红的皱褶中，纵横翻越

而你浑浊的瞳孔，一直都在闪亮

你漏风的嘴角

也一直都在张扬

只因为，只因为又有一根稻穗

正躺在你的前方

只因为

只因为你想趁着乡亲们正在歇晌

拾得稻穗满筐

我年迈的母亲呵，我闲不住的老娘

作者：莫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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