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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专栏 | 杨丽萍的菜篮,贾樟柯的酒……100位艺术家平凡却无价的《珍物》

文化十分 CCTV文化十分 2020-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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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9月很令人痛心。


仅一周多的时间,四位老艺术家竟然相继离世。


朱旭老爷子,一想到他我就会想起电影《变脸》中“变脸王”的彩笔纸面具;想起生活中他常拉起的胡琴。


单田芳先生,一想到他我就会想起他沙哑别致的音色,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乐器;想起他演播评书时摔打的醒木,虎虎生风,为人声添彩。


常宝华老先生,一想到他我会想起几年前在海淀剧院听他和常贵田合说相声时手中挥舞的那把折扇,轻摇慢晃,风雅翩翩。


盛中国先生,一想到他我会想起前年在中山音乐堂他和夫人的演奏会上使用的那把小提琴,那天的演出他因为腿脚受伤就省去了返场来回走动的环节,而是坐在椅子上加演了三首。加演之前他专门介绍了手中珍藏的这把小提琴:萨提诺·娜瓦扎,一把300多年历史的意大利古琴,光鲜如新,品质精良。


特别神奇,人常常和物产生这样由此及彼,乃至于密不可分的关联。


有时候,物的品质加持了人的气质,有时候,人的精神凝结成物的精华。




作者:央视新闻频道主持人  王言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几位大艺术家离开了我们,但包含他们经历、气质、神采的物品却不会立即消逝,它们会让我们睹物思人。我们留恋于物的可感,仿佛触碰到了昔人的“灵韵”。


于是想起了这本书:《生活月刊》编著的《珍物》。



这本书有一个副标题:“中国文艺百人物语”,意思是一百位中国艺术家的珍物记忆。


翻开目录,贾樟柯“故乡的酒”、杨丽萍的“菜篮子”、谭盾的“指挥棒”、樊锦诗的“姐姐手织毛衣”、范景中收集的“贡布里希的书信”、钱理群书架上的《鲁迅全集》、陈燮君的“旧琵琶”、王珮瑜的“丝绦穗子”、王澍的“钟繇字帖”……读者仿佛走进一座既熟悉又惊喜迭出的博物馆。


▲贾樟柯︱故乡的酒


粗览目录,感觉名人不少,但是“名物”很少,生活常见之物却又不少。这种别样的“珍物”,这种“大人物”与“小物品”的结合别有一番韵致。


尤其看过李宗盛所作的序言后,更对这本书的主旨了然了:


“您马上要发现书里被作者提起、牵肠挂肚视为珍宝的,没有一样是世俗见解所谓的价值高的东西。但我以为这些个文章所透露的讯息是极有意思有价值的。”


于是我首先翻到李宗盛的那一篇文字。


世人都知道李宗盛好琴如痴,而且他自己手工制作的吉他都有了专属的品牌,工艺既考究,琴上附着的价值更非寻常吉他可比。


▲李宗盛 | 笔


但让我“意外”的是,李宗盛选择的物品不是琴,而是“笔”。


他写道“珍物?那多了去啦.....”在列举了诸如女儿的乳牙、娘亲手缝的内裤、小时候家里用的汤碗等一大堆生活之物后,他说:然后,就是这支笔了。而且“我特别地依赖、迷恋0.5HB的铅笔芯辗转于纸张的感觉”。



但凡能把物描述到如此细节纷呈的地步,他一定对这件物品怀有深深的情感,而且我相信,斯人一定对生活本身怀有深深的情感。


这本《珍物》的另一大独到的好,就在于除了文字,还收藏了这一百位艺术家的“珍物”照片。而李宗盛大哥的这支“笔”更是他本人的摄影作品。


这是写出《夜太黑》那曲作品的笔,认认真真的字迹,排列齐整的行文,黑黢黢、毫不起眼的一支笔。旁配文字:

“在琴之外,笔是李宗盛在创作中的另一个灵魂”。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虽然李宗盛大哥介绍的不是自己的琴,但我们都能品味出,李宗盛音乐独到的人情味儿,如果没有那一只笔,那一只重感情、大白话、既富旋律性更富人文性的笔,我们也不会对李宗盛的音乐如此尊重。



笔是李宗盛的艺术态度——要有扎实的文化作音乐的底色。


而菜篮子则是杨丽萍的生活态度——

其实杨丽萍的这个菜篮子已经多次“爆红”时尚圈,让很多媒体人感慨,一个菜篮子“秒杀一切名牌包”。


▲杨丽萍︱ 菜篮子


我总结了一下这篇文章,杨丽萍选择这样的菜篮子有三个理由:


1.美。看见母亲拿它盛菜,觉得很美,就跟母亲要来——这是艺术家的共通天性吧,生活物品也会追求美观;


2.方便。“我觉得拿东西很方便啊,装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比提个包方便多了”——这是独特的了,是杨丽萍个人的生活态度,而且,这句话里好像也暗含着她纯真、与人为善、相信人性本善的世界观;


3.自然。“她一直强调她就像被天养着”——这更是独有的了,大自然是艺术家最取之不尽的养分,而杨丽萍不是时不时向自然汲取灵感,而是一直全身心地、四肢张开地躺在自然的怀抱中。


“她看大家都挤在一条路上,她肯定会走另一条小路。”


▲金宇澄︱史密斯船钟


《珍物》这本书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总结性语言,不是那种华丽的词藻、或是那种漂亮的大话,但会一下子抓住艺术家的特性,抓住“珍物”和艺术家的联结。


一百位艺术家的“珍物”当然不全是笔、菜篮子这样的“寻常物品”,还是有不少世俗意义上的“珍物”,而且不乏意义非同寻常的文物:


▲林怀民︱ 母亲手抄《心经》


比如,纪晓岚题字的紫檀笔筒——

这是收藏家曾小俊从纪晓岚的一位后人手中购得的。


我不懂紫檀,但看到文章配图,这只笔筒乌黑的颜色一下就吸引住了我。纪氏后人说,这叫“云水乌梨”,这名字真是恰切极了,纹理细致,又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延绵。舒服!漂亮!


笔筒底部刻着篆书“伴我一生”,才高八斗如纪晓岚者面对自然造化的杰作,也不再幽默、玩世,而是由衷地、质朴地希望能和一件杰作一生相伴;但是这只笔筒传了九代,最后落在了90高龄的纪氏老人手中,他对曾小俊说:“我90多岁了,已经烧不动那个煤球炉子,我只想住一间有暖气的房子。这个笔筒在纪家传了九代,我守了90年,守不下去了。惭愧。”


纪晓岚对珍物的执着真爱和后人的窘迫心境,两相对比,更添世事无常之感。


比如,蠡壳窗——

这是今人比较陌生的事物了,但明清时期,江南太湖流域一带以及广东、福建等地的民居,都曾普遍使用蠡壳窗。直到玻璃出现后,蠡壳窗才淡出人们视线。



“鱼鳞云断天凝黛,蠡壳窗稀月逗梭。”这是古建筑保护学家阮仪三的家藏。


我们可以想象海蠡的壳被工匠们磨成薄片,用铜钉固定,而阳光一照就熠熠发光,可是过滤到室内的光线却柔和清凉,这样的家居生活被这种独特的窗提升了品质,展示出别有色彩、又凝重古朴的美。


想起前不久在济南采访“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民间大量的非遗技艺展示、非遗艺术作品荟萃一堂,争奇斗艳,真让人目不暇接。在现场你能看到很多非遗展品和家居生活的结合,一束简单的插花,一只洁白的茶杯,一幅立体生动的苏绣,一把“明式家具”的花梨椅,只需要一件、两件点缀在家居中,那“有传统的品质生活”一下子就让人看得见、摸得着了。


当然,那插花其实不简单,从选花、采摘到修剪都有一大套讲究,那一幅苏绣亦是三位匠人8、9个月才能完成,那蠡壳窗自然也造价不菲、人工复杂。


非遗技艺都凝结着古代工匠的智慧和实践,而由于古人“不事文字记录、仅凭口耳相传”的传统,这种传承至今、还能散发出自然之美、艺术之美、创新之美的实践更是难能可贵。


▲黄永松︱贵州蜡染布


再比如,孟小冬传下来的丝绦穗子——

这条穗子恐怕也算得文物了,它是著名京剧演员王珮瑜的珍藏。


但凡能从生活之物升华到艺术之物的物品,都很美。比如这串丝绦穗子,宝蓝色的丝线点缀以零星的金丝,鲜艳闪亮,穗子上还有细粒圆珠,整串长近一米,气韵大方。


▲孟小冬


这是孟小冬晚年购置的私人物品,外界不曾见她在舞台上用过;而王珮瑜从蔡国蘅老先生处传承下这条穗子,为了纪念老师和孟小冬,她曾在舞台上使用过两次。


“每次戴上它都会有一种肃穆感,好像孟先生的灵魂、气场,都还在那个地方。”



据王珮瑜讲,因为这几十年的遗物,丝线已经不复当年的韧性,她生怕舞台上一不小心拽断了,于是准备收藏起来、不再使用了。


其实,这些艺术家们的“珍物”莫不是如此。


物品是瞬间纪念,是一时的灵感触发;物品也是岁月流转,是人生的旅程;可能还会有一些物品成为精神气质的符号,会代代接续、薪火相传。


就像常宝华、单田芳老先生们的折扇、醒木,一定还会有后辈曲艺人才登台使用;盛中国先生珍爱的提琴也或许有朝一日会由某个青年艺术家款款奏响;当然,朱旭老爷子塑造的经典角色更会令影迷们时常惦念、常看常新。


珍物是物质,更是记忆。


艺术家们珍爱“珍物”,是对自己的认知、对自然的感悟、对艺术的执念。


我们去了解、去喜爱这些“珍物”,是因为它们汇聚出一个时期艺术家的面貌、气象和能量,我们藉此感受到时代的气息,时代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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