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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后旅美作曲家 | 王斐南:醒着做梦

文化十分 CCTV文化十分 2020-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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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放松着没表情,别人就老莫名其妙怕我,所以养成了一种经常呵呵傻乐的习惯,让人家觉得我好可爱喔,活跃一下气氛嘛……然后笑累了,回归原始状态,又感觉周遭一股诡异的气场,人家又觉得我好恐怖喔……真累。还是自己呆着好。”王斐南说。


初见王斐南,面无表情的她自带一股高冷的气质,又或许是艺术家天生有种与世隔绝的气场,聊开了便知这是一种错觉。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她,纯正的“北京大妞儿”性格,不装不端着,采访当天,她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一条休闲裤、一双球鞋,舒服随意。


除了外在性格的干净利落,骨子里也有一股犟劲儿,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王斐南《大气层斑马》


采访 | 段译 桂姝蕾

撰文 | 桂姝蕾



情动京城的世纪婚礼


其实纯音乐中有非常严谨的逻辑性,音乐本身即可表现出强烈的文字感。

——王斐南


2018年10月19日至21日,由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总监邹爽执导、新锐作曲家王斐南作曲的浸没式原创歌剧《奥菲欧》在三里屯红馆世界首演,这部享誉全球的希腊神话故事以全新的形式展现在北京观众眼前。



奥菲欧是希腊神话中有名的诗人和歌手,他在去地狱寻找死去的妻子欧律狄刻时一路歌唱,感动了冥王,答应让欧律狄刻返回人间。但奥菲欧在即将返回人间时,转头望向其妻,导致她重回地狱。


▲北京国际音乐节《奥菲欧》


▲李梅里饰演的奥菲欧与张亚洁饰演的希望之神


在本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上,旅美华人新秀作曲家王斐南与导演邹爽将这个全新创作的版本放在了 21 世纪的语境,故事从结构到内容作了充分的当代解构。



来自美国、英国、 荷兰的创作团队共同打造一个浸没式的二次元世界,打破歌剧院中舞台、乐池、观众席的界限,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王斐南饰演的欧律狄刻与李梅里饰演的奥菲欧


剧目一开场,观众便在全浸没式的场景中,仿佛一位受邀的宾客,身临其境地感受着一场甜蜜而又危险的世纪婚礼。


▲《奥菲欧》演出现场


王斐南:

导演邹爽在纽约与我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创作出了大概的框架,期间我们也在纽约观看了其他戏剧,边学习边创作。《奥菲欧》的音乐是纯原创的,其中引用了蒙特威尔第版本里零星的动机,作为向经典的回应和致敬。


因为《奥菲欧》是歌剧史上最早的歌剧,是歌剧史的里程碑。但它又与之后的古典到浪漫主义时期的歌剧有着很大的不同。我经常发现中世纪或中国古代音乐,反而与后现代音乐有着相似之处。


也就是说,蒙特威尔第版本的《奥菲欧》也许更符合我们现代人的未来审美,而我的《奥菲欧》正是为未来人而作。


▲《奥菲欧》排练花絮(摄影:邵鲁 等)


《奥菲欧》在音乐上混合了先锋古典、艺术摇滚、复古电子以及中国古乐等元素,由王斐南所在的美国隐形解剖学乐团和旅德假声男高音歌唱家李梅里及女中音歌唱家张亚洁等同台演绎。



王斐南:

这一剧目的现场乐队,由我在纽约的跨界作曲家乐团“Invisible Anatomy”(隐形解剖学)担任。


乐队编制中包括古典管弦乐里的大提琴、钢琴和传统打击乐,也有电吉他、架子鼓等电声摇滚乐器,还加入了“曙光四重奏”,更贴近巴洛克室内乐的表达语言。


另外还有小号演奏家肖凯文先生,一直与我合作的古琴演奏家张萌女士,这就融合进了东方乐器元素,有了从古今到中西,从地域到时间最多维度的跨界。


特别要提到的是,这次参与演出的来自中央戏剧学院歌剧系的学生们,除了要完成合唱部分,还要表演一系列颇有难度的舞蹈动作,这便又是一种功能上的跨界。


王斐南不仅担当了整部歌剧的作曲,还一人分饰两角——奥菲欧的妻子欧律狄刻以及冥王,用她的话来说:“新娘是比较乖巧甜美的,所以会用类似爵士的唱法;冥王会用比较摇滚,更狂野的声线来表现。冥王这个角色才是本我,宁可去地域做自由之王,也不要在人间做妻。”


▲北京国际音乐节《奥菲欧》


一个乖巧、一个狂野,这也是她的两面。这分裂的两半都是她的自我,长年在身体里对抗和共存。她拒绝被标签化,她超前反叛、打破规则;更崇尚艺术的个体化和自由度,追求由个体传达出的群体性表达。


王斐南:

作为创作者,我想让大家关注的不是某段乐曲的风格和流派,这些都不应该是欣赏这部歌剧的重点。风格只是在刻画角色和叙事表达建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每种风格都是一个自然的流露。


我一直在强调跨界融合不等于拼贴,拼贴是指每个部分完全是一种固定风格的照搬,而跨界是创作者多年汲取的各种元素和听觉经验,沉淀很久以后蜕变成一种新的属于创作者自己独有的语言。每个创作者都应该有一个不一样的跨界语言。



艺术家应该是“世界公民”


艺术家应该更多关注自己所处的时空之外的声音,也应不断给予自己自由定义的权利。

——王斐南


▲隐形解剖学乐团宣传视频


王斐南是纽约Invisible Anatomy (隐形解剖学) 乐团联合创始人,以探索人体作为音乐创作和表演的最基本形式。该乐团成员均为作曲家,同时担任演奏与表演。


从先锋古典、实验摇滚、新爵士、电子乐和戏剧中汲取元素,创造既个体又统一的光怪陆离的音乐表演。


▲隐形解剖学乐团


王斐南:

“隐形解剖学”乍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其实“解剖”就代表剖开事物的表层,探索内部的结构和细节。



她的作品打破了曲风和模式上的界限;她的音乐风格如性情般多面,从先锋派管弦乐到实验电子流行。


她把做音乐当成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种游戏,或挑战自我的行为艺术。


王斐南:

古典乐团是作曲家和演奏家分开,摇滚乐队一般都是有一个主创,其他乐手就是练自己的声部。我们这个乐团等于说是介于两者之间,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参与创作,但是又以一种古典作曲的方式把乐谱写出来,而且每个人会把所有人的声部都给创作出来。


但是我们在排练的时候,又是像摇滚乐队这种形式,后期很多改动,加入每个人即兴演奏的成分。乐器编制也是混合编制,有吉他、大提琴、钢琴键盘、架子鼓、打击乐器等。


这位年轻的、拥有多面形象、尝试各种表达方式、能驾驭多种音乐语言的作曲家,她究竟在探寻着什么?



王斐南:

我的创作理念是比较世界性的,就是能纵观全人类的一种共性,因为我们现在总是强调民族文化、中国元素、民族自信。


但其实我觉得我们就从这个文化背景里成长起来,这种中国元素,其实就在我们骨子、血液里,不用特别强调。


其实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就代表了中国,代表了很多东方的现代精神。


王斐南说:“艺术家应是‘世界公民’,肉体和精神都应时刻‘生活在别处’,不局限于狭隘的“本我价值”,这个“本我价值”包括本土文化和传统的自我认知。艺术家应该更多关注自己所处的时空之外的声音,也应不断给予自己自由定义的权利。”


在现代西方哲学和艺术中,梦是十分重要的母题,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把梦视为欲望的虚幻满足和隐喻化呈现。



王斐南比较关注心理学,神经科学,梦境学,喜欢研究人性内在,关注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的一种结合。她似乎从超现实主义艺术中汲取了养分,欲以音乐、诗歌描绘梦中意象。



她将现实中富于冲击力的心理体验——挣扎、迷茫、失落、焦急等——浓缩在她诗化的音乐中,这一系列意象化的表达和隐喻唤醒听众的感知力。


王斐南:

我希望更多人,不再惧怕艺术作品中出现的“暗黑”甚至“恐怖”的元素,因为它们就存在于我们生活的现实里。


我也希望更多人,不要再用是否“懂”,来作为与艺术连结的标准;你或许“看不懂”“听不懂”,但如果你用直觉捕捉到了某种感应,那比“懂了”还要紧密和深入。


对于现代观念作品,人们或认知,或感觉,或启发,或批评,或排斥都是艺术作品本身的价值。





生命是一场失控的行为艺术


如果一个人能从容地接受和拥抱黑暗的困境, 甚至与其合为一体,那他就是幸福的。

——王斐南


出生于浙江的王斐南,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来了北京。由于父母都是搞音乐的,所以她从小就受到古典音乐的熏陶。


小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从那时候起,她就展现了音乐上的天赋和创造力:“练琴不好好练,不好好按谱子弹,一弹琴就开始瞎弹,所以从小就喜欢那种即兴创作。”



上中学那会儿,她又迷上了唱歌。初中时期就开始模仿美国流行音乐的唱法,“完全不适合我,但那时候就觉得就特别喜欢,觉得特时髦。”王斐南说。



进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专业之后,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便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音乐类型,从另类摇滚到爵士,也开始尝试组建乐队。毕业后,她去耶鲁大学深造,受到了很多启发,最终才慢慢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唱法。



王斐南:

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感觉大家都写那样的东西,我也应该写那种比较纯学院派的东西。


虽然大学已经开始玩乐队,但是会把学业和乐队分得很清楚。到美国耶鲁以后,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做跨界。有的人都没学过钢琴,有些人学打击乐出身的,但是他们也都是耶鲁作曲系的学生,并且作品带着强烈的个人语言和风格。


所有创作都是从自己乐器的语言角度出发,这就跟我们中国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不太一样。中国音乐学院的作曲系都是需要弹钢琴,可能创作语言会略显单一。


王斐南的骨子里有点男孩子的劲儿,敢爱敢恨:“我对善良的人特别好,遇到爱欺负人的,我根本不怕,越威胁我,我越不怕那种。”


她在地球另一端的陌生国家辗转迁移,经历了各种文化碰撞和现实挑战,交往了大量与自己背景迥异的人,也研习了存在于各种维度中的艺术作品,心境的变迁和视野的开拓刺激了大脑的变革:“可以说我现在的风格更是重色调的,深沉的现实和超现实主义。”


如今作为一名旅美青年作曲家,跨界音乐人和创作者,她的作品极具个人风格。



一月的落雪 为你藏的血

二月的太阳 照耀荒凉

三月的春芽 伴随我喑哑 埋葬繁华

四月的冷蝎 将冬天尽卸

五月的落英 赞美殉情

六月的海上 我将写给你的信

折成一把枪 对准远方

……

谁能重写生命的溯源

回到失乐园

忘记伊甸园

谁能预见逝者的不朽

隐居在光年

永恒的长眠


她的歌词中有一种强烈的诗意,单拎出来看,也像是一首首现代诗。她注重个人化的表达,带着对人性和现实社会意识流般的解构。


王斐南:

我在耶鲁时候,认识了一些以前北大的诗人,我看他们写的一些诗,觉得挺有意思。天马行空里又隐藏着深意,这种表达方式跟我特别有共鸣。我觉得我也能写,就开始尝试写诗,然后把以前一些歌的歌词也给改了。


以前歌词感觉写得比较”中二病”,更像是一些少女气质,更注重一些表面的华丽,现在可能就更喜欢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伍迪·艾伦说,电影只有两个主题:性和死亡。而王斐南认为,艺术作品总是在反应两种内容:人类的向往与恐惧。



在她看来,一个艺术家困顿、迷茫和孤独的时候最具创造力,刚去美国那会儿,没什么朋友,经常在琴房一呆就是一天,而那时候恰恰是激发她最多创造力的阶段。


一切艺术化的表达方式——诗歌、音乐、文字、美术、肢体……都在帮助她避免陷入某种精神困境。


对她而言,生命就是一场失控的行为艺术。



翻开她豆瓣小站的自我介绍:“北京妞儿,85后,双鱼座,美国混的,造音乐的,唱小歌儿的,喜欢现代舞,电影儿,画画儿,怪谈,异乡文化,小电, 南方公园,小动物儿,跑酷,无厘头,夜里晒太阳。”


她如同一个醒着做梦的人,穿梭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渴望摆脱现实的束缚,抵达奇迹发生的时刻——梦想照进现实。


北京国际音乐节《奥菲欧》演出场次安排



※ 图片和部分内容来源于网络


制 | 陈   杰

制片人 | 石岩

主编 | 马戎戎

记者 | 段译  桂姝蕾 

编辑 | 桂姝蕾

运营 | 邓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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