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何以成为历朝古都，或许你该来这里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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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提起西安，人们往往首先想到的是秦始皇陵兵马俑；走过大雁塔，还会想起曾经盛唐的气象。
但人们似乎很少想起，早在秦始皇统一全中国之前，西周早已在丰京、镐京奠定了未来两千多年封建文明的基础。而丰镐遗址的地理方位，正位于如今的西安市长安区。
从礼仪之邦的周朝，到天下一统的强秦，再到盛世天下的汉唐，大半中国古代史，都离不开一个地名——西安。
所以，当陕西举全省之力，举办这场“与天久长——周秦汉唐文化与艺术特展”时，文博爱好者又怎能不奔走相告呢？
撰文 | 李   程
“与天久长”，是一句汉代吉祥语，出自一片汉代瓦当。如今，它被写在展览入口一片圆月的造型中，颇有“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感觉。

通过这一轮明月，让我们回到过去，回到西安还叫长安或者镐京的时候，回到那片见证岁月变迁的土地——关中地区。

“与天久长”瓦当西汉汉景帝阳陵博物馆藏
公元前202年，刘邦称帝，他想把都城定在洛阳。洛阳是东周古都，是“天下之中”，四通八达。对于此事，刘敬和张良都有不同意见，他们更希望能定都关中。张良说：“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更早之前，秦始皇在这里纵横捭阖统一六国；周武王在这里建立周朝。而汉高祖刘邦的后代则在这里开创了一个又一个盛世：“文景之治”“孝宣中兴”。公元618年，唐朝定都长安。唐太宗李世民有一篇《帝京篇》，以君临天下的豪迈气魄描绘了唐长安的盛景：“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馀”。
“秦中自古帝王州”，历史上，关中地区有千年以上的定都史。周秦汉唐在这千年时空里闪烁着最耀眼的光芒。

01

器以藏礼 礼以行义

墙盘，西周中期

宝鸡周原博物馆藏

墙盘是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它由西周微氏家族中一位名叫墙的人为纪念其先祖而做。墙盘内部镌刻有二百多字的铭文，述了西周各王的主要史迹，以及微氏家族的重要功绩。

在展览中，有一件铜盘在灯光下散发着古朴的微光，向我们讲述着西周的家国大事。这件铜盘是微氏家族的遗产，属于庄白一号窖藏中一百多件青铜器中最耀眼的明星。
微氏家族是商朝世代相传的史官，殷商灭亡之后，他们的命运将如何？其他殷商旧臣和遗民应该怎么处理？

据说，周武王曾经分别与三位老臣进行了讨论。
太公说，如果喜爱一个人，连他屋上的乌鸦也会喜欢，这就是爱屋及乌的道理；如果憎恨那个人，也会憎恨他的仆从家吏。所以，应该把殷商旧臣全部杀掉。
召公说，有罪的就杀掉，没罪的就让他们活下来。
周公却说，要让他们各居其所，返还田宅，要亲近仁德之人。
武王伐纣，小邦周迅速战胜了大邑商。周公总结出教训：王朝要想长治久安，除了敬天，还要保民，要实行德政。

何尊，西周早期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

在出现了最早的“中国”的何尊上，也有“德”字

周武王也非常赞同周公的建议。于是，周朝的统治走向了与商朝信鬼神完全不同的道路。微氏一族在西周也继续担任史官，并迁居到今天的宝鸡地区。庄白一号窖藏出土的大大小小百余件青铜器展示出微氏家族在此后百年间的欣欣向荣。

周代礼乐复原表演

为了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德”融入国家治理和人们的日常行为中，周公制礼作乐。从后世汇编的《周礼》《仪礼》等文献中，我们还能隐隐约约寻得一些当年的制度规范和文明守则。在祭祀、朝贺或者乡村宴飨等不同的礼节性场合，乐官要演奏与之相匹配的音乐，歌舞翩翩，参加者酣饮美酒，赏心悦目，其乐融融。礼，强调社会秩序和稳定；乐，营造社会和谐。

秦公镈，春秋早期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

根据铭文，秦公镈是秦武公祭祀祖先的礼器，铭文中提到了秦襄公、秦文公、秦静公、秦宪公四代世系，着重讲了秦襄公被赏宅受国之事。

周公的个人魅力，他所开创的事业以及他的思想，影响了几百年后的另一位伟人——孔子，他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公的政治和文化遗产成为孔子和儒家学说的主要来源，对后世产生了悠远的影响。

02

秦汉的面孔

1974年，兵马俑的出土让陕西再一次吸引了世界的眼光，两千多年前的大秦帝国军团让人们感到震撼，并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看到整齐排列的士兵，威武雄壮，秦国的战歌顿时在心中响起：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秦始皇大概就是率领着这样的军队灭六国，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专制主义政权。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如今陕西省在地图上的形状怎么就化作了一尊跪射俑？

跪射俑，秦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藏

而当我们看到汉景帝阳陵那一个个身高只有五六十厘米高的俑，立刻有一种亲切之感。汉俑们面庞圆润、神情宁静，脸上还带着微笑，“文景之治”时期的幸福感或许都刻画这些陶俑的面庞上。他们身上有一种浓郁却又温和的生活气息，有一种东方人的静穆恭谨，就像今天的我们。似乎这才是我们心底普通汉人的面貌和气质。

彩色男俑

西汉早期

汉景帝阳陵博物院藏

彩绘跽坐侍女俑

西汉早期

汉景帝阳陵博物院藏

汉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8年），26岁的张骞带着一支一百多人的使团，开始了出使西域的征途，汉朝想联合大月氏攻打匈奴。前路漫漫，各种凶险：山岭延绵、沙漠浩瀚，还有凶悍的匈奴人。
张骞走后，十三年杳无音讯。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能将这条西行之路走多远。汉武帝登上皇位以来，雄才大略，但总有一些愤怒和心痛萦绕心头：高祖皇帝当年在平城白登被匈奴围困，汉家公主被迫去匈奴和亲，匈奴骑兵时常骚扰汉朝边境，劫掠百姓。汉武帝笃定决心，一定要打败匈奴，保护汉家子民。他任用卫青为车骑将军，出击匈奴，终于扭转了汉初以来对战匈奴的不利局面。汉武帝曾对卫青说，对匈奴作战的根本目的是要改变蛮夷欺凌中原的现状，进而变更汉家制度，确立能为后世遵循的法度。显然，汉武帝不仅要征服匈奴，更要为天下确立以汉朝为中心的四海宾服的盛世格局。

鎏金银铜竹节熏炉，西汉

陕西历史博物馆

从熏炉上的铭文可知，它曾是西汉未央宫的御用之物，后来被汉武帝送给姐姐信阳公主。整件熏炉被分为三个装饰区域，有九条龙装饰其间。“九”在古代象征最高数字，是皇权的一种体现。

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被匈奴扣押了十年的张骞终于回到了长安。就在他回来的前一年，卫青取得河朔大捷，收复了河套以南原属于秦的疆域。张骞出发时百余来人的使团，而今归汉，只剩下他和堂邑父，还有他的匈奴妻子。他带回了不少有关西域的地理、物产、风俗习惯等信息。

彩绘士兵俑，西汉

汉景帝阳陵博物院藏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张骞第二次奉命出使西域，联络乌孙。这时，汉朝已经控制了河西走廊，正在进行武帝时对匈奴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300人组成的使团浩浩荡荡西去，并且携带了大量丝绸和金币。张骞让副使们分别出使了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等地，中国的丝绸也随之运到了那里。此后，汉朝与西域各国的经济文化联系日益密切，东西方文明交流愈发频繁。张骞的西行，超越了时代和历史。后人沿着张骞的足迹，走出了誉满全球的“丝绸之路”。汉朝虽然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里，但是“汉”的文化遗产却保持了长久的影响。今天我们的文字叫做“汉字”，我们使用的语言叫做“汉语”。“汉”作为一种文化的象征，与天久长。

03

唐代的马会跳舞

唐玄宗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八月初五，唐玄宗为自己的生日举行了盛大的庆贺活动，并诏令四方，以后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全国休假三天，共同庆贺。舞蹈、音乐、杂耍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节目，还有让人惊奇的舞马表演。几百匹矫健的骏马步入兴庆宫勤政楼前的广场，金银珠玉装饰着马的鬃鬣。骏马或随着音乐《倾杯乐》而头尾摆动；或站在壮士举起的木板上旋转如飞。最后，一匹舞马微蹲后腿，衔起酒杯给唐玄宗敬酒祝寿，将表演推向高潮。唐代宰相张悦的《舞马词》曾描述这一盛景：“屈膝衔杯赴节，倾心献寿无疑”；也有诗人写下了诗句：“屈膝衔杯赴节，倾心献寿无疆，更有衔杯终宴曲，垂头掉尾醉如泥。”

白陶舞马，唐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在三国、南北朝时期就已经有舞马，到了唐玄宗时期，舞马盛极一时。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大唐以强大的经济、开放的社会，缔造了一个从未有过的传奇。
展览中，亭亭玉立的宫女，热情开放的贵妇，桀骜不驯的骑手，都蕴含着自信而豪迈、雍容华贵而又激情洋溢的大唐气息，这是一个踌躇满志昂扬向上的时代。

彩绘陶女俑，唐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胶胎骑射，唐

陕西历史博物藏

开元五年（公元717年），19岁的日本贵族阿倍仲麻吕以遣唐使身份来到长安学习。后来参加科举考试，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他仰慕”中国之风”不愿离去，还给自己取了中国名字晁衡。
诗人岑参写“长安城中百万家”，长安总人口超过百万，是无可争议的国际第一大都会。像晁衡一样在长安生活的外国人不计其数。
来自各个地区以及世界各国的人在长安和睦相处。
李白常常“笑入胡姬酒肆中”；晃衡离开时，王维写诗相送，“别离方异域，音信若为通”；温庭筠送渤海王子回国，写出心声，“疆理虽重海，车书本一家。盛勋归旧国，佳句在中华”。
各种宗教信仰也在长安并存，而在当时的欧洲，人们正因为宗教信仰和人种偏见而互相攻伐。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教授卡林顿·古德里奇在《中国人民简史》中感慨：
长安不仅是一个传教的地方，并且是一座有世界性格的都城，内中叙利亚人、阿拉伯人、波斯人、达旦人、朝鲜人、日本人、安南人和其他种族与信仰不同的人都能在此和平共处，这与当时欧洲因人种及宗教而发生凶狠的争端相较，成为一个鲜明的对照。


彩绘陶骑驼俑，唐
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张国刚曾经谈到，唐朝的品格是“自信”。一是制度自信，不忌惮让外国人做官；二是文化自信，包容外来文明，不害怕向外来文化学习。自信，归根到底跟自己的强大有关，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人民富庶。诗人杜甫说得好：“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今天，海外华人的聚居区，仍然以唐人街命名。也许，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做一个唐人是深藏于内心的渴望。

04

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次展览精选300多件展品，其中一级文物达189组件，更难得一见地集结了5件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淳化大鼎、何尊、墙盘、铜浮屠、八重宝函。为了支持这次展览，陕西省全省总动员，三十多个文博机构拿出了许多难得一见的珍贵文物。如果我们自己去陕西寻宝，有可能与诸多在库房修养的文物擦肩而过。再说，短时间内跑完遍布整个陕西的诸多机构又怎么可能？而这个展览，让我们在北京“一日看尽长安花”。除了上文已经提到过的文物，如果时间有限，还有哪些展品不可错过？内底铭刻着最早的“中国”的何尊已经撤展，那就不妨看看何尊的故事。延伸阅读：在“国际博物馆日”，看镇国之宝淳化大鼎，它有两大特点，一是体量大，是目前已发现的西周时期体量最大的圆鼎，约重226公斤。二是造型独特，一般青铜鼎只有左右对称两个耳，而这件淳化大鼎，在鼎腹还多出了三个耳。

淳化大鼎，西周早期

淳化县文博馆藏

诏版，这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统一度量衡的诏书。诏版上的小篆是当时的国家标准字体。

诏版，秦

陕西历史博物馆

并不是所有的文物都意味着严谨、沉重，有的很调皮，有的造型有趣，有的身世用途成谜。
牺尊是一件“萌物”，一出土就惊呆了考古工作者。当它的照片被上传到微博，短短几个小时浏览量就突破了10万。它的造型，远看像一头鹿。不过专家说，这是一种融合了多种动物特征的神兽，称它为“牺尊”。

牺尊，西周早期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

汉武帝茂陵东侧丛葬坑出土的小老鼠，造型有趣。

衔物鼠，西汉

茂陵博物馆藏

昭陵博物馆作为唐墓壁画收藏重镇，因条件有限，大批壁画长期处于秘不示人。这次展出的胡人备马图中，两个胡人正在合力制服一匹骏马。

胡人备马图，唐

唐太宗昭陵韦贵妃墓出土

昭陵博物馆藏

鎏金铁芯铜龙，双爪抓地、曲身呈现腾飞状，极富动感，力量与美融为一体，体现了大唐气象。

鎏金铁芯铜龙，唐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三彩釉陶卧驼，这是一件造型精美、色彩艳丽的唐三彩。往来丝绸之路上的商人们是要出发呢，还是刚刚抵达了一处目的地？

三彩釉陶卧驼，唐

西安博物院藏

法门寺地宫一开，就是半个盛唐。
鎏金铜浮屠，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之一。内盛放鎏金伽陵频迦鸟纹银棺一枚，佛指舍利就在棺内。此次展览来自法门寺的文物一共有七件，全部为国家一级文物。

鎏金铜浮屠，唐

法门寺博物馆藏

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银熏炉，唐

法门寺博物馆藏

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唐

法门寺博物馆藏

《颜勤礼碑》，是颜真卿晚年的精品，71岁时为其曾祖父颜勤礼而作。字体骨力遒劲、气势雄强，体现了大唐的繁盛风度，并与颜真卿高尚的人格契合。

颜真卿《颜勤礼碑》拓片

西安碑林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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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瓦当上，写满了各种吉祥语。除了“与天久长”，还有“千秋万世长乐未央”“万有喜”“大宜子孙”等。这些简短而充满诗意的文字，可以帮我们理解汉人的所思所想。那时候的人们，也希望生活和乐、帝国永续。
而今天，我们同样祝福祖国国运昌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薪火永续、与天久长。

监制 | 项   飞

制片人| 石 岩

主编 | 李   姌

责编 | 桂姝蕾

编辑 | 李   程

运营 | 邓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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