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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拉斯买家俱乐部:本只想作个混世的混蛋,一不小心却活成了别人的菩萨

王培宏 ph手记 2020-02-21

“Sometimes I feel like I'm fighting for a life I ain't got time to live. I want it to mean something.”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为一个没有时间享用的生命而奋斗,希望这是有意义的”


1. 罗恩人生的上半场:混蛋的快乐生活

 


罗恩·伍德鲁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吃喝嫖赌抽无所不通。

 

身为一名职业电工,赚的并不太多,为了补贴自己吃喝嫖赌抽的消费,他靠在工友间买卖毒品、在骑牛场上开设赌局赚点零花钱。

 

赌赢了自然能赚一笔,赌输了他也能赚一笔,方法就是:卷钱跑啊!




所以这是一个毫无底线的混蛋。

 

融洽地混迹在自己的圈子里,和朋友们一起赌钱,一起吸毒,一起玩女人,一起开着粗俗的玩笑,一起嘲笑看不上眼的基佬。他在这样的生活里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过得十分快乐。

 

即使有五倍工资待遇的工作机会,首先要考虑的是:那里有靓妞吗?没有,那去个鬼阿!

 

进个医院,都要顺手把医院病房里的糖块抓一把塞进自己裤兜里带走。




看见了漂亮的女医生,也毫不顾忌地要抛个媚眼调戏一下。 



这样一个人你和他谈人生谈责任感?别浪费口舌了吧!



2. 一份突如其来的宣判,逼迫他直面死亡



漂亮女医生不理会他抛来的媚眼,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惊天“好”消息:你可能得艾滋了。 



“我又不是基佬我怎么会得艾滋病?!你们肯定搞错我的血液了!”

 

同性恋群体是他一直鄙夷嘲笑看不起的人群,这种同性恋的专属绝症怎么可能找上自己?!他不相信医生的鬼话。

 

虽然表面上强装不信,但心底也嘀咕,于是专门去了一下图书馆,查阅这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疾病。

 

当他逐字逐句地看到:“71%是同性恋和双性恋,17%是静脉血液注射。。。。。。不安全的性行为”。 



晴天一声霹雳!

 

罗恩·伍德鲁夫终于为自己不检点的生活付出了代价。

 

凝望着墙上的挂历,1985年7月,自己的人生只剩下这薄薄的一张纸了。

 

1985年7月,距离人类首次发现艾滋病病例仅过去四年,医学界对艾滋病几乎束手无策,当时美国被确诊为艾滋病的患者,96%的人活不过6个月。

 

这个放浪形骸半辈子的人,眼看着生命就突然到了终点,对死亡的恐惧惊醒了这个浑浑噩噩的人。

 

他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追问自己:“我准备好去死了吗?” 



还没有。

 

那就想办法活下去,想方设法地活下去吧。



3. 生活抛弃你的时候,不会打一声招呼



罗恩·伍德鲁夫的命运充满悲剧色彩地转场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起自己的责任了:直面自己的死亡,解决生存的问题。

 

讽刺的是,他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曾经歧视的人:只有同性恋才会得的绝症,既然你得了,那你当然就是同性恋啊。

 

对艾滋病还了解不多的普通大众都是这么想的,当然包括他曾经的狐朋狗友们。

 

于是,罗恩·伍德鲁夫首先要面对的还不是疾病本身,而是被自己过得如鱼得水的生活圈子所抛弃的事实。

 

被曾经的“朋友们”抛弃,就像他以前侮辱同性恋者一样被侮辱。

 

同住的舍友换了门锁,住的房子外面被涂上了“faggot blood”(基佬血)字样。 



工作也就这么丢了。 



并不是没有过轻生的念头。

 

在第29天的时候,他开着车,带一把枪,数次想要用它来结束自己那只剩下一天的生命。

 

这个浪荡半生的男人哭了,泪流满面,像一个孩子。 



这就是生活。



4. 罗恩人生的下半场:自我救赎之途



第30天,濒死的罗恩·伍德鲁夫开车来到墨西哥,找到一名叫维斯的医生,一个被吊销了医疗执照的医生,一个即使被吊销了医疗执照却仍然在坚持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治疗和照顾着一群艾滋病人的医生。

 

罗恩·伍德鲁夫也是病急乱求医,他只是想从墨西哥搞点特效药AZT(azidothymidine叠氮胸苷)来救自己的命,AZT在美国还处于临床测试阶段,而在墨西哥却听说可以买到。

 

维斯医生对他检查一番后,告诉他,你要是用AZT治病会死得更快。 


 

这位被吊销了医疗执照的墨西哥医生给他提供的是一种并不被医学界认可的组合疗法,包括与AZT功能相近但毒副作用更小的DDC(Zalcitabine扎西他宾)、Peptide T、DDI等。

 

后来的研究证明,维斯医生这种靠临床效果摸索出来的组合疗法更有效、更正确。然而在当时,这些药都未获美国药监局的批准,是“非法”的。 



罗恩·伍德鲁夫先生当然不管它是不是“合法”的药物,能救命的就是合法的。

 

按照维斯医生的治疗方案治疗了三个月后,罗恩·伍德鲁夫的病情竟然大为好转,T细胞数量增加了,并发症减少了,罗恩·伍德鲁夫重获新生。 



墨西哥医生卖的药竟然这么有效,而在美国还都买不到,这可是一个发大财的好机会啊!有过多年赌博经验很有经济头脑的罗恩·伍德鲁夫看到了商机。

 


他于是扮身成神父,从维斯医生那里进了一后备箱的药,带回美国去销售。



 

一方面能解决自己的吃药问题,另一方面能拯救广大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美国患者,还能趁机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5. 成立买家俱乐部:自救与救他



一开始在美国卖的并不好。

 

他能找到客户,但是得不到客户的信任。

 

直到他找到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同性恋异装癖艾滋病患者Rayon,他心底里一直抗拒和不愿接触的人,却给他带来了好生意。 



Rayon帮他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市场:同性恋艾滋病患者群体,带他进入了其乐融融的同性恋俱乐部。 



在这个他以前一直厌恶、嘲讽和鄙夷的群体中,他的药物大卖。

 

受到同性恋俱乐部的启发,同时为了避免走私贩卖药物的嫌疑,他也开了一个俱乐部,会员只要交一个月400美元的会费,就可以享受到俱乐部提供的比正规医院还更有效的艾滋病治疗服务。

 

达拉斯买家俱乐部正式成立。

 

这个曾经的瘾君子,开始变成了劝诫别人不要吸毒的“大夫”了。 



这个曾经吃喝嫖赌的混混,开始注意起了饮食健康,并且规劝别人也远离垃圾食品。

 

逐渐地,他获得了同性恋群体给予他的尊重,和友谊。

 

他也终于发现,同性恋这个社会边缘群体,这个自己曾经极度鄙视嘲笑讽刺的群体,却都并不是一些可恶的人,甚至是一些善良的人。在那些奇装异服的外表下面,在那些不被主流社会理解行为背后,却都隐藏着一颗纯净的善心,比他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要善良的善意。

 

为了他的俱乐部,Rayon卖掉了自己的人寿保险单帮他筹款。 



为了他的俱乐部,一对上了年纪的同性恋患者免费为他提供办公场地。

 

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不只是一桩生意。



6. 属于罗恩的抗争,才刚刚开始



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的治疗方案能够成功地消除患者的一些并发症,效果比正规医院还要好。

 

并且还便宜,加入他的俱乐部一年只需要4800美元,就可以享受到全套的艾滋病组合疗法,而在正规医院,仅使用AZT每年的费用为一万美元。

 

俱乐部的影响力太大了,把医院的病人都吸引过来了,医院病房里变得空荡荡。

 

而达拉斯买家俱乐部门口则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龙。

 

于是当然,他开始面临药管局的查封、没收、罚款。 



从此,罗恩·伍德鲁夫开始了疾病之外的抗争,一场与药管局之间的长期抗争,一场与既有制度及权威观念之间的漫长抗争。

 

不屈不挠,至死不弃。

 

他的手段自然也是多样化的,比如找国外医生开处方、到美国以外的全世界进药、装扮成医生出国开学术会议进药、偷走女医生的处方笺开药、大闹药管局发布会现场等等。

 

一开始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到后来好像并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了,明知道自己的抗争换来的可能自己并无福享受,但仍然希望这抗争“mean something”。

 

这大约才是向死而生。

 



7.  这个世上并没有菩萨,你就是自己的菩萨



所以,这不只是一部记录艾滋病早期治疗故事的电影,而是一部关于个人的权利界定和权利争取的电影。

 

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有没有权利自由选择自己的治疗方案?这个问题如同个人有没有安乐死的权利、同性恋者有没有结婚的权利等问题一样,社会一开始可能并不知道答案。

 

这一部关于抗争的电影中,罗恩·伍德鲁夫以带病之躯一己之力,与偏见作战,与世俗作战,与权威作战,与制度作战,他伤痕累累,却从不言败。

 

在这场战争中,他不仅活成了自己的英雄,还活成了自己的专家。

 

比如他开始研读起医学领域顶级学术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的最新学术论文。

 

权威医学期刊终于肯定了他所采用的治疗方案的正确性。他打赢了与正规医院治疗方案之间的战争。

 

他以一己之力与药管局之间的战争,更加艰难。这场抗争,最后通过法庭评判。

 

虽然注定败诉,但他赢得了法庭的同情,甚至一定程度的理解和认可。

 

以及首先是被救助者其次是整个社会最广泛程度的尊重。 


 

这个世界从没有天授的自由,从没有被施舍的权利,每一步制度的演进,每一份自由空间的获取,都是个体奋力争取的结果。

 

这个世上从没有救世救难的菩萨,只有你自己能活成自己的菩萨。

 

顺带着,可能会成为别人的菩萨。



8. 曾经的牛仔,再一次骑在了牛背上



没有谁的生命是卑微的,即使他活得很卑微。

 

被医生宣判只能活30天的罗恩·伍德鲁夫,最后活了2557天。

 

他2557天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抗争来的。

 

他的抗争,不仅延续了自己的生命,推动了艾滋病疾病的治疗手段,并且推动了社会对艾滋病、同性恋的偏见。

 

影片的最后,身患艾滋绝症的他,再一次骑在了牛背上,瘦骨嶙峋,却精神抖擞。




9. 《我不是药神》的买家俱乐部



国产电影中并不多见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我不是药神》火了,情绪化地火了,它技巧性地点燃了广大公众的情绪。

 

用行话来说,《我不是药神》撩到了客户的痛点。其实国人关于医疗、关于教育、关于养老的痛点很多,反映现实问题提出现实问题的电影,实在是太需要了,《我不是药神》的成功,基于这么一个现实需求。

 

这两部电影当然有太多的相似点,比如对生存的渴望,对活下去的坚持。

 


但它们不一样。

 

它不靠赚取观众的眼泪来获得成功。

 

看完了热气腾腾的《我不是药神》,建议再复习一下这部冰凉的不煽情的《达拉斯买家俱乐部Dallas Buyers Club》。

 

现实主义题材作品《我不是药神》确实是向现实世界射出了一箭,但却似乎并没有正中靶心;但即使没有正中靶心,也已经很优秀了。

 

很优秀的《我不是药神》实在太火了,相关的影评已经太多了,我就不写了。用一个10万+的影评文章的前两条热门评论截图结尾吧。

(截屏来源:魔都囡《射杀狼人的银弹:格列卫诞生背后的故事精彩到你头皮发麻!》)



想法丨发现丨记录丨人文

所有好的电影里,都藏着深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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