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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劳动模范”池幼章自传 | 第二章:“喜迎解放却成悲”

池氏网 池氏网 2019-08-14

必读:池氏文化精粹辑要(2018年12月31日收录)


池氏网推荐语:


写小说,当老师,生产皮鞋,做汽配……他不管干什么都能干出自己的特色;


实事求是,自强不息,坚忍不拔,厚德载福……他的人生格言里深藏着跌宕起伏的人生;


他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他是市场经济的积极探索者,他是曾经跌入深渊仍然仰望星空的人;


年近七旬时,转型升级再出发;如今,他的企业是吉利控股集团的核心供应商;


在台州企业界,他是“教父级”人物;他被“汽车英雄”李书福尊称为老师,被德国《法兰克福报》誉为中国当代杰出企业管理者;


他叫池幼章,1936年出生,现任浙江利民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仍活跃于一线。


在昨日发布其自传开篇的基础上,我们将持续发布,欢迎各位宗亲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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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全国劳动模范”池幼章自传 | 第一章:“从池家当到方家里”



池幼章宗亲近照


“全国劳动模范”池幼章自传(二)



二、喜迎解放却成悲


作者:池幼章


就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黄岩和平解放了!


1949年5月31日上午,浙南游击纵队第三支队800余人在支队长周丕振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黄岩县城。


这一天清晨,城关所有中小学的学生,集中起来,从小南门出发,到樊川的南官河西岸的官路上去迎接解放军进城。当时,从路桥到县城唯一的大路,就是这一条所谓“官路”,铺石板的,比较宽阔。九点多钟,从南边传来“来了,来了”的消息,一时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人头攒动,有的小学生扭起了刚学会的秧歌舞,我们则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首也是刚学会的歌,场面非常热烈。快十点了,只见穿着灰军服的周丕振骑在马上,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雄纠纠气昂昂地过来了,后边穿灰军装的战士个个荷枪实弹,挺胸阔步而来,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我们一会儿使劲地鼓掌,一会儿摇着小红旗,一边高喊:“欢迎!欢迎!”队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一直叫着跳着不知疲劳。我亲自经历了这载入黄岩史册的一幕,留下的感觉是新鲜、激动、热烈、兴奋。


第二天,在大礼堂召开各界人民欢迎大会,社会各界人士和中、小学生代表参加,我作为孝友小学学生代表亦参与盛会。黄岩商会代表讲了话,周丕振也讲了话。会场里有“解放了,天亮了!”的大幅标语,一切都象征着黑暗已经过去,光明就在前面,和平、民主、自由、幸福的新时代已经开始了。


不久,我小学毕业了,当时的孝友小学在西边片是手屈一指的,也讲究升学率,学校规定毕业考试成绩十名以内的可以投考黄中,十名以外的,只能考灵石中学和简师,我在十名之内,报考了黄中和简师,结果两校都录取了,我当然选择了黄中。只可惜从1949年下半年到1950年上半年,读了一年就失学了。为什么失学呢?因为母亲坐牢了。解放初期,大陈、舟山等海岛还没解放,黄岩沿海渔民出海捕鱼,往返于近在咫尺的大陈岛是家常便饭,也有一些商人搭鱼船去大陈做生意。母亲听说那么东西很多、很便宜,也就搭渔船去贩回一些美孚油、棉纱等物资。结果被人告密,以资敌、投敌的罪名被捕入狱。我没有父亲,又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真正成了孤儿。只有外祖母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可是,不久外祖父也划上地主,幸好他平日待人和善,地方上讨好,没有罪恶,更无血债,当时当过伪乡长的大多被镇压,而他独能幸免,这也是他平日种的善果。然而地主家的土地、房屋、浮财都没收了,连吃饭都勉强维持,那来的钱供我上学呢?况且祸不单行,小娘舅去了一趟大陈岛,带回一个“反共救国军”什么行动小组小头目的虚名,虽无一兵一卒,回家后也没有任何行动,但在当时的形势下当然罪大恶极,毫无疑问的被镇压了。


面临绝境,走投无路的一个孤儿,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一天,在街上偶然看到台州农校招收插班生的广告,学校承诺:学杂费、住宿、吃饭实行三包,此外还有助学金。有这么好的学校,我当然毫不犹豫地去报考了,凭着我的成绩,果然考取,我欣喜若狂!然而福兮祸所伏,若有未卜先知之明,知道以后有大祸,怎么会一脚脚来觅死路?可是人无未卜先知之能,世上没有后悔药,从此造成后来大半生的坎坷,只能自我解嘲:命中注定。


我兴冲冲地穿了一双草鞋,背了个小小的行李包,走了四十五里路,终于来到泽国。一打听,台州农校在一个名叫丹崖的小山上。已经十分疲劳的我,还是兴致勃勃地鼓起勇气上山,一路走走歇歇,挨到山上看见校门,走了足足四十五分钟。这所台州农校,始建于1937年,原在临海,称台属六县联立高级中学(农科),1940年才迁到温岭泽国丹崖,1941年金华沦陷,金华实验农校也迁到泽国,后来两校合并,称为省立台州农业职业学校,解放以后,1949年9月,才改为省立台州农业技术学校。我去的时候,校长是著名历史学家管听石(后在浙江师范学院历史系任教),教病虫学的老师是崔伯堂(后为台农名教师),他们学识渊博,治学严谨,学校管理严格,虽然生活艰苦,但学风良好,全校上下形成一种刻苦求知、奋发图强、团结遵纪的校风。我这个渴望求学的14岁少年,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所好学校,发誓刻苦勤奋,学好本领,报效祖国。


正当我不为生活而发愁,充满幸福感,对党和国家感恩载德,切身感受到解放区的天真正是明朗的天的时候,孰料大祸来临,大半生的悲惨命运从此开始了。事情实际上很简单,1951年抗美援朝正处于高潮时,有一天,我和同龄的两位同学一起练粉笔字,大家都在黑板上写“抗美援朝”这四个字,我一时粗心笔误,写成了“抗朝援”(记得只写了三个字,还没有写完),他们俩就叫起来:“写错了,写错了!”我一看,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擦去,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以为这是偶然失误,过去了也就算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不料第二天老师找我谈话,说有同学检举我写反动标语,要我承认错误,作深刻检讨。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得我六神无主,就对老师老老实实地说了事情经过,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令人料想不到的是事情竟会越闹越大,接着是小会帮助,大会批判,没完没了,而且调子越来越高,最后竟联系我的家庭社会关系,说我是一心盼望美国佬打进来,美国佬打进来后蒋介石好回来,蒋介石回来了我母子好团圆,好替外公娘舅报仇。其实我连“美”字都没写出来,就被构成了写“抗朝援美”的反动标语之罪。他们还进一步挖出我这样写的目的就是要推翻新中国,赶走共产党,所以足见我是一个刻骨仇恨共产党的反革命分子。一顶顶大帽子压得虚年龄只有十五岁的我,又没有见过世面,当然吓得喘不过气来,始而害怕,多次申辩,却一次次被骂为“不老实”,还说要“严厉镇压”,批来批去,弄得我几失神智,近乎麻木。我无论怎么说,怎么写都通不过,最后只好他们要我怎么说就怎么说,要我怎么写就怎么写,甚至承认了我写过“抗朝援美”的“反动标语”,又给自己戴上无数顶大帽子,才勉强通过了我的检讨书,于是写反动标语的罪名就这么铁定了。


其时解放只不过两年,我的同龄人就能时刻拿起放大镜,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寻找身边的阶级敌人,立场可谓坚定,觉悟可谓高矣。然而对于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偶然笔误,竟兴师动众,任意扩大,无限上纲,置之于死地,造成他大半生的悲惨命运,这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至今还想不通的是共产党给我饭吃,给我书读,救了我这无依无靠的孤儿,我是从心底里感谢共产党,拥护共产党、新中国的,一个满怀感恩之情的人,为什么硬要把我打成阶级敌人,推到敌人营垒里去呢?难道是敌人打得越多,成绩才越大,革命才越坚定吗?

飞来横祸虽然过去,我却从此夹紧尾巴,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眼前书,只想学好本领以后,能自力更生。又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我们这个班因插班生多,有教过书的,有做过生意的,有失学青年,年龄大的二十岁,小的只有十四岁,成员极其复杂。几个月后,杨邦元、赵家锵等三位大同学,突然被温岭公安局逮捕了,罪名是组织反共圣母军。当我正在庆幸自己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不会波及受祸的时候,不料还是祸从天降。两日后,我、张士荣、邱雁士等六位小同学,突然被带到了泽国区政府,拷问我们是否参加了圣母军?区委书记牟善尧把木壳枪甩在桌上,厉声说:“你们承认不承认?承认了,在这张纸上签个字,回校去读书。不承认就马上送温岭关起来,小火轮都在等了。”还特别对我说:“他们都交代了,你是国际宣传部部长,任务是写反动标语,你赖不了的!”当时,我们六个小同学都吓得哭了,因为根本没有这么回事,这莫须有的罪名叫我们从何说起?我知道这“国际宣传部部长”是因“写反标”之事给我量身定制的,祸根还在“写反标”。我们都只有十四、五岁,坐班房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莫明其妙,还不知关了后又会怎么样?当然害怕极了。大家都只求眼前能脱罪就好,结果六个人都在一张写好内容的纸上签了名,这就是说我们都承认了自己参加圣母军。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这是个连环套,可当时在威胁和诱骗下,我们六个小男孩就这样不知利害的跳下了陷阱。牟书记还算守信用的,签了名以后就没有再逼我们交代什么,而且还真的让我们回校去读书。


从此,我这“双料货”被打入了另册,同学们对我都白眼相看,受尽歧视。我篮球打得很好,也被校队开除了。唱歌、演讲也很好,却从此不准登台。更有甚者,连少先队活动也不让参加,他们搞活动去了,把我一个人撇在冷清清的教室里,好孤独凄凉。好长一段时间,只要看见有一个解放军或公安人员上山来,我都会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生怕有祸。夜里还常常做恶梦,梦魇时从上铺掉到地上,跌得身上处处伤痕。可怜无父无母,又没有兄弟姐妹,满腔冤情无处倾诉,同学们连话都不愿同我多讲。我只有整天闷闷不乐,一声不响,压抑得绝望,但是极不甘心就这样被冤枉下去,梦想总有一天会出现包青天来洗雪我的冤情。


也许是我父亲的倔强基因在血液里搏动,我始终不甘沉沦,于是发疯似的拼命读书,只有从书籍中寻求安慰,从书籍中寻找出路,事实上也只有在阅读中才能使我忘掉现实,沉浸于理想的境界之中。从十五岁开始,读了《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读了巴金的《激流三部曲》,熊佛西的《赤花》也曾使我入迷,我终于得到精神食粮的滋养,获得了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自由自在地遨游,塑造着一个摆脱了现实,摆脱了痛苦的精神的我。


这就是我坚定不移的走文学道路的原动力!


但是,无论怎样,人总是生活在现实之中的,现实中的“圣母军事件”时时困扰着我。直至文化革命中期,才真相大白,可是这十五年中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开除公职、坐牢、劳教、管制……


1964年我被聘在黄岩城关民办中学任教,在语文教学改革上做出了突出的成绩,为学校取得很大的荣誉,深受学生们的爱戴。文革开始,成立了许多红卫兵团,红卫兵小将问我:你才学这么高,书教得这么好,对我们又这么关爱,怎么会是右派反革命呢?到底犯了什么罪?于是我向他们倾诉了自己十五年前的冤屈,他们纷纷为我抱不平,表示一定要把我的问题查个水落石出。于是麦贤得硬骨头兵团派出红卫兵去外调,得知当年台州农校圣母军头头杨邦元、赵家锵还在安吉劳改,就专程赴安吉劳改场,受到劳改队队长的热情接待,并把杨、赵二人叫来面谈。调查的结果,连红卫兵小将都感到惊奇得不可思议。


他们了解到的情况是:杨、赵二人说,当时台州农校根本没有什么圣母军反动组织,起因是他们几个人看到报上登的取缔反共圣母军的消息,议论了一番以后并开了几句玩笑,于是有同学告密检举,说他们组织圣母军。料想不到的是既没有调查更没有核实,就凭着这些告密检举定了罪,把他们逮捕,在严刑逼供之下他们还曾一再说明事实真相,但说一次遭一次毒打,到后来实在熬不过了,只好胡乱承认,结果判刑劳改以至于今。他们表示此案正在申诉中,强烈要求平反。


红卫兵小将也曾追问:为什么说池幼章是你们的国际宣传部长呢?他们苦笑,道出真相:当我们屈打成招后,就追查我们发展了那些人,要交出黑名单。可是根本没有的事,从何说起,严刑拷问之下,只好胡攀乱咬,因池曾有写反动标语的事,于是先攀上了他。还是不够,又乱讲出四五个小同学来,当时天真的认为他们都只有十四五岁,未成年,不会判罪坐牢的。后来,法院把他们签名的认罪书甩在我们面前时,我们都惊呆了,根本没有的事,他们怎么也会承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他们这一承认,我们是更倒霉了,因为这样反而证实了圣母军组织的确是存在的,我们的罪名就铁定难移了。当时为求一时过关,乱咬别人,结果反而害苦了自己,正是自食其果。


红卫兵听后气愤地痛骂了他们:知道你们这样做把别人害得多惨吗?当他们从红卫兵的口中知道我的遭遇后,就自动写下书面材料,证明此事的虚妄。可惜当时公检法已被砸烂,即使有了证明,也无人受理,正是投诉无门。


小将们无法理解竟会有这样捕风捉影、草菅人命的怪事!他们为我不平,为我四处呼号,可是有什么用呢?直至1978年平反之前,我不还是受管制的右派反革命吗?这个冤案害了我整整二十八年!


当时那里知道这么复杂的事实真相,我只是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没有参加什么圣母军,可是有谁相信呢?


1952年学校迁移,我怀着学到的知识和极其灰暗的心情,离开了这伤心的地方:黑色的丹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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