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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菇子

yanruyu2002 故乡读书会 202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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屐履留痕 





捡菇子

余一梦


 

原计划今天和朋友一起去登龙王顶,天气预报小到中雨,有人担心山陡路滑,恐有闪失,不得已临时取消活动。上午在家看书,到十一点左右,忽然起意,想要去山上捡菇子。

“这附近会有菇子吗?”祝丽有点怀疑。“有,应该会有。”虽然这样说,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有没有,但还是决定要去。祝丽看剧也有点累,见我意气昂扬,便也怦然心动,跟着换鞋。

出了小区,我给母亲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车上,在上窑回肖铺的公交车上,快到佳木公园站了。“那你到站下车吧,我一会儿就到。”五分钟后,我们在公交站见到了母亲,跟她一起的还有张婆婆,是她楼上的邻居。我见母亲手上什么都没拿,问她到上窑做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盖子的小塑料瓶,说:“我买了一瓶杀虫药,三块钱。”我见瓶子上写着“高效氯氰菊酯”,牌子是“怒杀”,“那块菜地种了小白菜,叶子上长了虫,听说这种药有效。”母亲似乎很兴奋。“你冒雨转两遍车坐二十几站,就买了三块钱东西?”我有点惊讶。“是啊,我买了一包青菜种子,九块钱。”张婆婆笑着说。“落雨天不能散步,出来转转还能透透气,比在家坐着强。”母亲也笑着说。

既然母亲跟她的朋友一起,我便打消了请她一起捡菇子的念头。送她们到凤凰山庄后,我和祝丽将车开到碧桂园后的山脚下,就开始登山。

今年六月的一个雨后,我曾经到课儿山上捡菇子,但一无所获。白马山上没有枞树,因此不会有菇子,这我知道,不过我记得课儿山上是有枞树和杉树的,那么应该会有菇子,但我从半山华府旁边上山,在山上东转西转,只见密密的香樟林,间杂着竹子和枸树、檀树及一些灌木,很少见到枞树和杉树。偶尔望见几棵,披荆斩棘过去寻找,结果令人失望,连菇子毛都没见到。不过,那不是长菇子的季节,况且我一路上遇见若干鲜衣笑脸的游客,没有空跑一趟。去年春天,我邀母亲去大众山游玩,也曾留心,发现很少有松树。但我还是相信这附近的山上会有菇子。


碧桂园西侧的墨斗山间,有色公司挖金矿留下一个庞大的矿坑,那地方正在施工,将要建成墨斗山学校。山上有成片的坟墓,还有一座有些年头的小寺院,近些年新增了六七座祠堂或祖堂,都是拆迁还建的。我去山上转悠过几次,记得似乎有些枞树。绕到陈氏宗祠后面,眼前是密密的竹林,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小径向山里走,走了近百米,仍未见到枞树。这时电话响了,橙子听母亲说我们在捡菇子,立马跟来了,跟他说好在山顶铁塔下会合,我们便继续前行。

雨有点大了,我们打了伞,但裤脚被草丛弄湿了,鞋子进了水,有点冷。前面一片迷蒙,密密的灌木把小路封死了。一些坟墓散乱在树林间,坟头的纸花被风雨打倒,略有些凄凉。偶一回头,看见祝丽在离我约二十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着,看她神情,兴奋中似乎含着一点畏惧。我朝她笑笑,便继续钻林子。

在离山顶铁塔将近百米的地方,终于发现左侧的山谷间有几棵枞树,我一路小跑赶过去,满地湿滑的枯叶差点让我摔一跤,在两棵枞树之下,我发现了一个菇子!“在这里!”我大喊一声,“真的吗?”祝丽显得比我还要兴奋,她不再矜持,也迈开步子赶过来。在那个菇子的周边,我又发现了另外两个。第一个最大,伞面约如祝丽的小圆镜那么大,另两个一个比一个小。第一个撑出蓬松的一堆松针,另两个在枯叶间半隐半露。这种菇子是土黄色,不及橘黄色的好看,但味道是一样的好。这是重大的发现,它表明,这里是有菇子的!“再找一些,中午打汤!”我说,这时才发现,装在口袋里的塑料袋不见踪影,显然是刚才钻树林时弄丢了。“不要紧,我用手捧着!”祝丽望着我,满脸幸福,她说只吃过菜场的菇子,还真不知道菇子是长在这种地方,自己捡的菇子,味道肯定不一样。

然而,我们在附近找了约20分钟,再没有看见别的枞树,也没有杉树。橙子带着小竹篮赶到了,他也说这里应该有枞树,当然就应该有菇子。我让祝丽就在铁塔下的石头上坐着等,我和橙子分别钻入塔之南北的丛林间,找了大约十分钟,仍然没有发现枞树或杉树,当然也就没有捡到能吃的菇子。回到铁塔下,我们商议如何打算。雨仍在落,没有停的意思,遥望另一片山上,似乎有成片的枞树,又不太像,也可能仍是香樟林,而且与这边隔着约二百米的烂泥滩似的工地,插翅难过,我们决定另找地方,三个菇子做不了一碗汤。

我们绕道袁家畈下山,驱车去畔山名居。将车停在小区里面,寻路入山,却发现没有路:通向山里的那条小路被围墙拦住,楼房前后两面都是接近九十度的陡坡,无路可上。名为小区,其实只有并排的两栋楼,这里原是一个很小的山谷,有路通向山里,山里别有洞天。屁大的一块地方,竟建了楼盘,而楼盘把山里山外生生隔开了。每次从发展大道经过,我都忍不住想,我要是市领导,非得将规划局长撤职查办,但是现在,站在迷蒙的秋雨中,我忽然觉得错怪了局长,通常的情况是,局长不同意商人的要求,但拗不过市长。唉。不想这些,菇子比他们更重要。

此路不通,但并不影响我们的激情,三人一致同意,继续向西,去蜂烈山看看。到了伍家洪路口,发现通往蜂烈山村的机耕路被铁栏杆拦住,想必是疫情期间所为,于是将车停在某院的院子里,步行入村。

入村路口有一栋三层别墅,门牌是蜂烈山一号,楼房大体尚新,但人去楼空,院子已经荒废,院门铁锁锈蚀,想必是在拆迁之列。再向里,小村还在,寂无人声,去年来时,村民已签协议,尚余二三老少留守,如今却荒如远古,村口的福神顶盖也不见影踪。转向村后山林,几块地荒着,橘子树被果实压弯了腰,枝头的果实青黄参半,地上散落着鲜黄的果实,捡一个看看,已烂开口子,再捡一个,也开了口子。进入山林,仍只见青冈栎、三角枫、毛竹之类,偶有山杉,俯身细察,却不见菇子。

返回山脚,摘了几个明黄色的橘子,到路口,时在正午12点,小雨变中雨,衣鞋全湿,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决定继续向西,到东方山上找菇子。

在路上,我又想起一件往事。几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去天山漫游。人生地不熟,请人联系了山里的一个农庄,可为我们做饭。我们把行李放在农庄,然后沿着一条山涧向山里行进。在山腰的大片杉树林间,我们遇到一些游客在捡菇子,便也钻进丛林寻找,不到20分钟,三人各捡了一小袋橘红色的杉树菇。我们把菇子轻轻铺在草地上,丢弃烂掉的和歪斜的,留下完整而漂亮的,经过一番拣择,留下的约有三斤多,就着山泉清洗干净,满怀喜悦,带着菇子回农庄,打算做一大锅菇子汤,就着烤羊肉吃,那是多么美好的午餐啊!

农庄的男主人,一个壮实的黑汉子,正在给我们做午饭,我们把菇子给他看,还没开口,他断然地说:“这种菇子不能吃,有毒!”“这是杉树菇,味道很好啊!”我说。“不能吃,有毒。”黑汉子的语气很决绝,并无商量的余地,我还想分辩,老李示意我住口,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然后十分不舍地把那袋新鲜的菇子丢进了垃圾桶。午餐很扎实,主人也很热情,但我吃得并不爽。离开天山的路上,我抱怨两个同伴没有据理力争,老李解释说:人生地不熟的,何必为一点小事与人较真。其实我当时也是同样的念头,虽然心里骂那家伙混蛋,视美味为毒物,但也担心另生枝节危及安全,故而隐忍未发。新疆之行所见所闻都有些淡漠了,唯独这事我连细节都记得清楚,至今回想,犹觉荒唐,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我们驱车经过玉女泉,七弯八绕进入山的深处,将车停在江洋水库旁边。我望见大坝下方的沟谷间长着一片枞树,寻路下去,走到相距约二十米远,才发现是柏树,无功而返。我们步行经大坝往另一边的山里寻找。水坝临水处有一人在垂钓,他背对着我们,静止不动,水面雨花飞溅,略带寒意。

过了大坝,沿着山间沙石路向前,大坝对面的低山上规整地分布着人工栽种的圆柏,那是前些年植树节市里组织栽的,其中有我栽的几棵。山路两边的山坡上,生长着密密的毛竹、栗树、黄檀和巴茅、荼蘼之类灌木,就是没见枞树出现。不过我们发现路上有不少炸开的板栗球,泥地上散落着紫红色的板栗米,开始以为是烂的,捡起看,并没有,橙子剥开尝了一个,香脆可口!于是我们暂时放下菇子,俯身捡板栗。只一会儿功夫,三人捡的板栗米加起来有三十多个,这都是饱满新鲜的,干瘪或烂了的,地上还有不少。从树下堆积的枝条可以知道,这些树先前已经采摘过了,我们所得,是主人舍弃而自然落地的。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此行的意外收获。

又沿着沙石路往前走了大约五百米,祝丽在路边的一棵野柿子树上撇下一枝,四个小柿子紧紧挨着,可当插花看。可以确定,这一带的山上几乎没有枞树,所以也不会有枞树菇,下一次就得换个地方寻找了。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今天八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上午出门时就遇到几个迎亲的车队,现在又远远听见鞭炮声,望见前面山间的旷野升腾起喜庆的烟雾,那里是鄂州刘畈村的地界,一定是有人家在办喜事。我们就此止步,调头回家。  

再过水库,那个垂钓人仍然背对着我们,安静地坐着。雨还在落,水面琼花飞溅,灿烂如莲。

2020.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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