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严峻，为什么灾难新闻不能萌化？

蚂蚁爱传播新传考研 2023-03-28

今年 6 月，在疫情笼罩下，南方迎来大范围强降雨，多地发生严重洪涝灾害。据@应急管理部发布的消息， 6 月 1 日以来，我国南方地区发生入汛以来最强降雨过程，8 省 52 条河发生超警戒水位以上洪水。

在此次洪灾中，我们也看到不少新闻媒体对此次洪水灾害进行报道。借着这次新闻热点，我们来讲讲灾难报道相关知识点。

一.灾难性报道的定义

灾难性报道，或称灾难新闻，学者田中初（2005）在其博士毕业论文《当代中国灾难新闻研究——以新闻实践中的政治控制为视角》一文中曾提出，灾难新闻就是对“天灾人祸”的报道。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刘海贵（1997）曾在《当代新闻采访》一书中提到：“所谓灾害新闻，是以灾害孕育、发生、发展、危害及预防、抗灾、减灾等人类与之斗争为题材的新闻。”

新闻学专家王洪均（1955）在《新闻采访学》中提出：“所谓灾祸新闻，是指以灾祸的孕育、发生、危害、预防为主要报道内容的新闻。”

二.受难者形象

实际上，在灾难新闻的报道流程中受难者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议题。通过近 10 年洪水灾害以及其他灾害的新闻报道，我们发现新闻中受难者的形象越来越刻板化。

人类文明史中，造成大规模意外性的四种情境首推天灾、人祸、战争和大规模的传染病。它们收割的大量生命必须经过各种合理化、正常化的努力，方能进入意识形态系统。这种种努力包括自然化（如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如地震带上的地震频发，如病毒变异引发的大规模传染病）、神圣化（如神圣战争、抗击病魔、战天斗地）、污名化（如流放麻风病人、杀死敌人）以及隐匿化。

然而，并非所有的受害者都有资格进入到大众媒体设置的议程中。只有一些具备报道价值的个体才能进入新闻中，我们把这些人称之为“理想受害者”。

在媒体报道中，有三类人可以成为“理想受害者”：

第一：无辜者层级。每个受难者都有自己的悲剧，但不是所有的悲剧都会引发同情

（compassion）。同情是一种对他者的苦难感同身受的能力。人们往往愿意美化人类这一物种的崇高性，将同情心视为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秉性。仔细想想我们在灾难报道中经常看到的形象是不是有这几种：儿童、孤儿寡母以及晚年失孤的老人。

我们可以看次此洪灾中澎湃新闻的报道：《洪水之夜，一个留守老人的自救》

供电在洪水来袭前就中断了。当吴爱梅想起拨打电话时，手机已经没电了。她站在顶楼的露台，看着院子里 5、6 米高的枣树只露出一个尖顶，慌张起来。天色渐暗，四周擦黑一篇。两个孩子害怕得哇哇大哭，吴爱梅努力镇定下来，她抱着他们，轻轻地拍打他们地后背，“没事的，奶奶在。”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第二：英雄的不幸。成年男性也不总是缺席的。如果他们做出符合父权话语的举动，比如拯救弱者、抵抗灾难、乃至反抗命运的自救，都会因了其对既有秩序的顺从和夯实而得到浓墨重彩的赞扬。

灾难和事故是不幸的，但人被灾难毁灭或人与灾难对抗则具有审美性。在次此洪水报道中，我们看到#被洪水卷走的排长目前生命稳定#、#抗洪抢险一线被镜头定格的温暖瞬间#等都凸显了在灾难中的个人英雄主义。

第三：可替换受害者效应。

受害者的故事是可以被模板化，他们要么符合理想受难者的标准，要么符合英雄受难的文学母题。如果是理想受难者，他需要弱小且身家清白、需要与观者相似、需要蒙受不幸，如此方能获得同情。

如果是英雄受难，他需要反抗命运而最终走向命运。他们被选中、被展示，而后被迅速遗忘。合上报纸以后，我们不但很难说出任何一个不幸者的名字，甚至很难记住某个遇难者的特定故事。

也就是说，灾难报道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报道框架。平凡的普通人在遇到洪灾时的无助与挣扎，抗洪战士编善意谎言向母亲报平安等新闻层出不穷。如果我们把“抗洪”换一种语境，比如地震、疫情都是成立的。

这种框架的新闻叙事逻辑将个体从所处的时空中剥离出来/成为面目相似、功能一致的角色符号。每一个个体都是灾难叙事这座宏大建筑里可以被随时替换的机械模块。

一个矿难的不幸者和一场火灾的不幸者有着相似的故事，他们可以在不同的报道中、不同的事故中自由组合。

三.煽情化报道

煽情新闻最早出现于 19 世纪 30 年代的美国廉价报刊时期。随着新闻媒介变迁和传播技术的革新，我国媒体在对一些事件的报道中开始从标题、内容、表达方式（语言夸张，具有一定的主观色彩、图像具有视觉冲击力）上运用煽情传播。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媒介社会学学者之一舒德森曾指出，以煽情手段吸引普通民众阅读新闻，有助于民众通过阅读了解社会，进而融人社会，参与政治民主。

然而，在灾难报道中煽情化报道使用不当则会带来非常多负面的效果。前几天，公众号典林同学发布的文章：《将灾难萌化是媒体之耻》，文章批判国内的媒体，尤其是官方主流媒体，喜欢把包括灾难在内的严肃事件用一种轻松、诙谐、拟人化，甚至“萌萌哒”的方式呈现出来。

还有前段时间方舱医院直播：

不可否认，煽情化报道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在灾难中，我们需要媒体安抚大众情绪，让悲伤、消极的情绪有一个合理的宣泄口。但过度使用煽情化报道，则会造成以下问题：

过度煽情式的报道使灾难事件转变为“灾难美学”。在新闻中刻意营造艰苦环境下英雄主义的精神力量，同时“祈祷式”煽情传播现象无处不在，挤压了真实灾情信息的生存空间和传播通道，新闻价值降低，一定程度上会干扰有效信息的获取。

另外，过度煽情化报道无关议题，会冲淡与灾情直接相关的议题。灾难发生后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许多媒体便会热衷于报道明星或者企业的捐款行为，赢得公众一致好评和感动，激发网民对捐款排名的关注热情，这样可能会增加新闻的娱乐性，使新闻信息低俗化，同时冲淡像灾区缺少哪些物资、救灾物资真正流向何处等核心问题的关注。

正如在《将灾难萌化是媒体之耻》中这篇文章所说：

当媒体面对的是一场涉及无数人性命攸关的重大危机或灾难事件之时，绝不能将本来十分严肃、重大甚至危急的现实娱乐化为一场游戏，绝不能对新闻表象背后无数人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更不能用一种冷血的、轻浮的、幼齿化的表达方式来淡化事件的严肃性和对人的命运的关切。

四、如何进行灾难新闻报道

灾难报道最考验媒体专业能力和伦理素养它可以反映出一个媒体的良心。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新闻传播学理论，仅从常识判断发，从以人为本的念出发，从受众为中心的报道常规和服务意识出发，用专业的角度呈现事实，才是灾难新闻的核心所在。

一、把握舆论导向，传播社会正能量。在灾难新闻报道中传播正能量是新闻媒体的使命和新闻工作者的职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过新闻舆论工作新的 48 字职责与使命：“高举旗帜、引领导向，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团结人民、鼓舞士气，成风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谬误、明辨是非，联接中外、沟通世界。”当灾害发生时，新闻媒体应在第一时间让公众了解事情真相；应对救灾措施进行全面、深入报道，使公众充分了解、支持政府的决策；应充分发挥新闻舆论影响力，汇聚力量，安抚民众走出灾难造成的阴影，引导受灾民众积极开展自救。

二、追求真实客观，消除谣言和不良舆论影响。互联网传播信息的方式对在洪水灾害中的政府部门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及时传递灾情，鼓舞民心，又可能被谣言攻占，造成恐慌。这个时候，就需要正确的信息和谣言跑，尤其是权威的职能部门和正规媒体，应把对谣言的拨乱反正当成另一种灾情。

三、注重受众服务，突出人文关怀。面对人人都可以成为记者的自媒体时代，传统媒体唯有更好地聚焦受灾群众，突出人文关怀，及时提供灾情预警，提供防灾救灾知识技能手段，及时澄清各种不实传言，安定情绪，抚慰伤痛，努力协助政府将灾民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这样才能更好地履行媒体的社会责任。

在当前的新闻业环境下，移动直播、VR、可视化等媒体技术的成熟，为新闻报道形态的拓展创造了更多可能。然而，技术终究只能实现增强效果，不论传播的形式如何多变，有价值的内容始终是第一位的，记者的专业素养和从业理念还是核心所在。

唯有第一时间、客观冷静、寻根究因、刺透人心的报道，才能在信息需求暴增的这一灾难时刻，传递那份跳动不息的新闻力量。

编辑：蚂蚁

主编：羽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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