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长峰医院事故:为什么总有“扑不灭”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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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18日,晴,北京长峰医院,大火。
据官方消息,截止4月19日9时,在本次事故中共有29人因抢救无效不幸身亡,其中包括26名住院患者、1名护士、1名护工和1名患者家属。
根据4月19日中午北京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的通报,此次北京长峰医院的火灾“系由医院住院部内部改造施工作业过程中产生的火花引燃现场可燃涂料的挥发物所致”。
事故具体原因和损失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医院不可依
事故发生后,作为事件焦点的长峰医院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
比如《中国青年报》发布的文章表示,北京长峰医院的微信公众号曾在2月27日发布过《防风险、除隐患、保平安——北京长峰医院严格落实火灾防控措施》的文章(目前已删除)。
有点讽刺
澎湃新闻的报道也显示,在2017年3月长峰医院正式挂牌前,它旗下公司就曾多次存在消防问题。其中位于上海的子公司在2014年因消防问题被罚款2.1万元。今年2月,贵阳长峰领航医院因消防设施、器材未保持完好有效被处罚款4万元。
更有相关报道表示,自2020年起不到三年的时间,长峰医院的累计亏损高达9882.4万元,高于其上市后前三年的净利润之和,且该公司的资产负债情况也岌岌可危。
4月19日,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有限责任公司发布公告称决定自4月19日起对北京长峰医院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实施停牌。
不仅如此,截至目前,北京长峰医院院长、副院长、总务科主任、施工公司负责人、现场施工人员等12人因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
到这里,事件处理的很迅速,各部门介入的很到位。看起来没有矛盾点。
但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长峰医院固然是此次事件的焦点,但稍微深入一下追问就会发现问题,比如:
为什么如此劣迹斑斑的医院还可以成功挂牌?程序审查是否正当?
为什么在连续亏损的情况下公司还能正常运行?是否有灰色收入?
为什么在医院如此特殊的场所,消防频出问题罚款之后再无下文?究竟是谁在懈怠?
这样一想的话,或许矛头之所向不应只有这一家医院。
医院因施工问题失火。对于不幸离世的29名遇难者来说,原本象征安全健康和生命的意愿竟成为丧命之所。
我想,这样荒诞的剧情不应只以一家医院的处罚而落幕吧。
病患无所依
在查阅相关信息的过程中,我关注到这样一条信息:据经济观察网报道,起火楼栋的五楼以上,主要住的是老年病、临终关怀一类的病人,多数腿脚不便。这也让火灾发生时,这些患者的逃生难度加大。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爷爷奶奶。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没有什么文化,老实本分,克勤克俭。有一次爷爷牙疼,据奶奶所言,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浑身出汗的那种疼(爷爷一向能忍,能被发现说明真的很疼)。我着急催他们去市里的三甲牙科医院,他们却表现得很反对,以大医院看病贵,没必要浪费钱为由,试图在小诊所解决。
我又想起来,高中时年少无知的我第一次需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看病,当时并没有像现在一样知道要优先选哪些医院,只能靠百度上搜索(甚至都没有小红书、豆瓣),傻乎乎找搜索结果的前几位。
在事件发生后对长峰医院的“集体讨伐”里,我注意到有媒体披露长峰医院的营销模式主要以网络推广为主,在该公司整体开支中广告费用占据了较大比重,2021年的销售费用甚至达到了1亿元(再想想前面说到的公司经营不善的情况)。
我不知道这和我的经历有什么关联,但我确实有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假设此次事故中不幸遇难的人,能够在入院前就搜集到在此次火灾发生后才披露的关于长峰医院的种种情况,那他们会不会决定换一家医院(至少是消防条件更好的医院),会不会就不会有如此不幸的遭遇?
我开始不顾一切的责怪除了长峰医院之外的更多。
责怪为什么日益精进的互联网、个性化推荐为何在进行信息呈现的时候不能如实的呈现一个对象的所有面向(比如为什么我永远会在种草购买了一个产品之后刷到无止境的关于它的壁垒帖)?
责怪为什么当我搜索一个医院的时候,排在前几位的永远是广告以及关于这个医院多好多好的介绍?难道每一次都要在事故发生之后才能看到它的负面报道嘛?
责怪为什么我们的社会不能给每一个人普及完善的看病就医的信息,至少在同等条件下找一家相对靠谱的医院,至少在救援之前可以知道,我要如何更全面的判断这家医院是否可靠?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很厌恶又很无力。
因为一次事故爆发后的追责不应该满是铺天盖地的“XX大起底”,也不应该是一味地“调查说明”,我们应该反思的是与之有关的整个体系,我们要问的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院方,还应该问每一个在长峰医院的普普通通的病人,你们知道入住的是一家怎样的医院吗?
紧接着,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追问:他们为何不知道?他们为何知道了仍这样选择?我们如何能够让他们更好地更全面的认识自己正在或准备就医的医院?我们应该如何建立起一道真正完整的兼顾的屏障,去抵抗那些漫天遍地的广告,那些良莠不齐的推荐,那些隐而不宣的负面信息,那些打着治病救人旗号后的黑暗......
病患无所依,实际上,如果这件事情仍然到此为止,仍然与之前发生的无数次事故一样,那这个社会其实是人人无所依。
为何总有“扑不灭”的大火?
2022年1月8日,湖南衡阳市石鼓区来雁医养中心发生火灾,5人救治无效死亡,火灾原因是用电引起的;
2022年6月9日,浙江省杭州市临平区梅望路冰雪大世界发生火灾,6名伤者死亡,事故原因为施工不当;
2022年8月11日,浙江宁波市宁海县西店镇团堧村一民房发生火灾,造成7名人员死亡,疑似电瓶车起火引起;
2022年9月28日,长春市高新区宜居路宏宇小油饼百姓餐厅发生火灾,事故造成17人死亡,事故为瓶装液化石油气罐泄漏引发爆炸燃烧所致;
2022年11月21日,河南省安阳市文峰区(高新区)宝莲寺镇平原路凯信达商贸有限公司发生火灾,事故造成36人死亡,原因是企业人员违规操作,电焊引发火灾
......
所以,谁能够回答,为什么被遗忘的事情总在反复重现;
为什么总有“扑不灭”的大火?
虎嗅APP:起底失火的北京长峰医院
中国青年报:长峰医院火灾幸存者:顺着住院楼水管往下爬,最后跳了下来
澎湃新闻:起底长峰:坐拥20家连锁医院,负债超4亿,多次因消防问题被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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