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2.0”？我在中老年网红直播间蹲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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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播播在刷某短视频平台时，突然刷到了一个ID名为“一笑倾城,”的视频。视频中的女子笑意盈盈，亲和力强，但播播第一直觉就是：算法出bug了吗！这是我该刷到的吗！这类视频的受众似乎更应该是中老年群体呀！
果不其然，点进“一笑倾城”的主页，视频虽然都很简单，粉丝数高达到了1886.6万，而几乎每条视频下方评论都有中年粉丝的“真情告白”。在相关推荐搜索中出现了“秀才”词条，了解一番惊觉，如果说无意中刷到的“一笑倾城，”是中年人的“女神”，那么此“秀才”（粉丝数1170.2万）便是中年人的“男神”了。此前二人的连线PK被网友调侃“刷的礼物可以抵一个省的低保”，足以见得其庞大的粉丝数。
从此前的“假靳东”事件，到如今的“一笑倾城，”和“秀才”，追星不再是年轻人的专属标签，中老年群体也在积极的媒介实践中有了自己的“顶流”。
#1
草根叙事的情感劳动
算法过滤泡中的价值投射
或许在点开这篇文章之前，你也完全没听说过“一笑倾城”和“秀才”这两位网红的大名，千万不要怀疑自己“8G冲浪达人”的身份，不过是我们冲的不是同一片海罢了。
你笑“一笑倾城”半弯含笑的眉眼略显老气，你笑国字脸、头发三七分，常一副村干部打扮出现在乡村背景中的“秀才”略显油腻，殊不知二者正是紧紧抓住了“草根”的叙事密码，借力算法推荐机制，在系统与平台共造的“过滤泡”中锁定目标受众：中老年群体。
“草根”这个说法始于19世纪的美国，在当时的淘金狂潮背景下，社会上盛传着山脉土壤表层草根生长茂盛的地方，下面就蕴藏着黄金。这个符号在引入社会学之后，被赋予了“基层群众”的内涵，也折射出了“草根”群体之于整个社会黄金般的重要价值。草根文化是一种在一定时期内由一些特殊的群体、在生活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文化潮流现象——它实际是一种“副文化、亚文化”，草根文化的出现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一种动态的、可变的文化现象，草根文化与社会实践息息相关。
著名学者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曾表示，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这种怀乡病是全球性的。对于中老年群体而言更为显著，自己的前半生与城市化进程几乎是双向并行的，而充满泥土清香的农村生活场景更是自己过往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一大载体，对于都市里的中老年群体如此，对于本就生活在田间地头的中老年群体更是在如李子柒、张同学，以及当下的“秀才”和“一笑倾城”的视频中产生了深厚的情感连接。
“妈，你不知道时代少年团吗？”
“女儿，你竟然不晓得秀才叔叔？”
此类啼笑皆非的对话，除了固有的年龄隔阂和喜好偏向，中老年群体对此类带有明显“乡土民间”标签的网红主播的情感投射或是更深原因。
稍加对比即可发现，无论是此外蒙骗千百“黄阿姨”的“假靳东”，亦或是如今火爆出圈的“一笑倾城”和“秀才”，他们的作品并非制作精良或者是独树一帜，甚至许多都只是一些歌曲的对嘴视频或是配音片段，加上自己标志性的笑容或者动作，甚至背景都只是乡村田间地头，或者是带有明显城镇特征的街道。据新榜数据，秀才近千万的粉丝中，41-50岁以上和50岁以上的用户分别占比24%和23%，她们与秀才在“对话”中以“姐姐弟弟”相称；而此前的“假靳东”们会在视频中发“姐姐你好吗”“姐姐我要找你到天涯海角”“弟弟想你了”“爱姐姐”等话语，抚慰粉丝们的心灵，让她们体会到被人关爱的感动。
#2
准社会交往的陪伴参与
拟亲密关系中的情感需求补偿
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劳拉·卡斯滕森认为，人类有“知识获得”和“情绪管理”两大类的社会目标，作为社会地位相对稳定、职业发展和生活环境达到平稳状态的中老年群体，他们的主导行为动机也从早年的信息获取和囤积转向情感的调节和满足。
“一笑倾城”和“秀才”这类网红主播的出现，带着点“泥土味儿”的接地气：一面是媒介化发展中的“互联网移民”或“互联网难民”，一面是年轻光辉岁月与如今都市社会断层脱节的“边缘人”身份，双重失衡和怀旧感都在“秀才们”的直播间得到了舒缓。
打开“一笑倾城”们的平台首页，都能看到“每天xx点开播”的直播预告，（据播播观察发现，几乎是全天候直播，甚至到凌晨2点直播间在线人数都达到1万人），在与粉丝们的互动过程中，“一笑倾城”被粉丝们总结出的中老年男性杀手锏——半弯含笑的眉眼和令人治愈的笑容成为“半永久态”，并且会认真看评论区的留言，甜甜地回应“老哥哥”们的问题，并且满足粉丝们的点歌要求。
以即时互动见长的网络直播，无疑使得这种参与式陪伴更深得人心。
更有意思的是，相较于年轻人直接、热烈的情感抒发和表达，在“秀才”和“一笑倾城”的视频评论区下涌现不少“大文豪”，一首首押韵的打油诗中，喜爱和欣赏在此中流转。网友戏称评论区为中年人自己的《情话宝典3650》。
而“秀才”们的开播，在线观看人数破千万，其后台“VIP会员专属群”都以爆满，在与粉丝朋友的互动过程中，中老年人通过新朋友也拓展了自己的社交网络，填补了时间的空闲和精神的空虚。
与“秀才”、“一笑倾城”的互动中，打赏送礼，“哥哥”、“妹妹”为你献唱一曲，旁观者看来是“1vN”的交流场域，深陷其中者却极易在对话互动感强的即时直播中产生“准社会交往”的错觉，在“姐姐弟弟”的亲密昵称中填补现实的情感需求。
#3
对“榜一大哥”的温柔陷阱
层出的网络欺诈与情感裂痕
“秀才”们给予中老年朋友十足的陪伴感和情绪价值，但由此带来的因非理性痴迷产生的经济骗局和情感陷阱也屡见不鲜。
前有深陷“假靳东”骗局的黄阿姨深信自己要和“大明星”结婚，后有近期72岁的老人只身跨越1700公里前往安徽亳州见“秀才”让家人担心不已。
《老年反欺诈白皮书》数据显示，约80%有上网经历的老年人遇到过虚假广告和网络谣言，39.8%的人又遭遇网络诈骗的经历。如上文分析所得，在经历人世沧桑后，中年人群体自发进入了重新建构自我的阶段，更关注与情感和陪伴的满足，以情感为卖点的主播和营销手段显然深谙此种道理：善解人意、敏锐察觉用户的情感需求和痛点，让老年人感觉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在一句句“姐姐弟弟”中建立起虚假的“亲密强链接”，如此以来，极容易让触网时间较短、辨别网络信息真伪能力低的“媒介素养贫穷者”陷入信息骗局中，在愈发扩张的数字鸿沟中“失足跌落”。
不仅如此，“骗财骗心”的网络新骗局还可能会使中老年群体与家人产生矛盾，代际关系日益疏离，一味听信自己的“网络偶像”，对家人们的关怀充耳不闻。在“秀才”们此类面对中老年朋友的视频下方，常见到诸如“我在这里找我妈”等留言，点赞“友军”上万。有情感需求是人之常情，但倘若“以爱之名”行欺诈之为，将会对中老年人及其家庭产生极大伤害。
当然，对于中年人有自己的“顶流”一事，或许比起担忧、还有过往从女性视角解读的“现实落差与网络新型话语空间”，更多的应该是欣慰和包容。媒介化进程不可逆，此前在人社会化过程中，大众媒体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当下，新媒体无疑是对大众媒体的迭代升级，中年人在闲暇生活中玩转短视频、有自己喜欢和欣赏的“爱豆”，这不仅仅是对其社会化断层的积极弥合，从情感需求层面，寻求情感依托，更是跨越年龄层的共同期待。
如《光明论》发表评论中所言，就像父母对于未成年人“触网”需要正确引导而不是采取完全隔离的态度一样，年轻人对于父母的网上“追星”，也该多些理解和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一味地否定其背后的正当诉求。
不要老拿“孤独”说事儿，帮助中老年人提升自我，寻找正能量情感寄托；通过代际融合，实现“数字反哺”，打造良好的家庭情感支持网络，促进中老年人进行积极的社会参与，构建社会情感支持网络，或许，我们不必再在“秀才”直播间蹲老妈，在“一笑倾城”直播间蹲老爸了。
参考资料：
1.赵红艳,刘峰.新媒体时代老年群体的情感缺失与支持——以老年追星现象为例[J].新闻知识,2022(04)3-8
2.朱丽丽,韩怡辰.拟态亲密关系:一项关于养成系偶像粉丝社群的新观察——以TFboys个案为例[J].当代传播,2017(06):7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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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丽娜.准社会交往：社交媒体时代舆论引导心理路径[J].编辑之友,2019(12):53-56.
5.周裕琼.当老龄化社会遭遇新媒体挑战 数字代沟与反哺之学术思考[J].新闻与写作,2015(12):53-56.
6.中老年网上“追星”，别动不动拿孤独说事.光明论.2023-08-17
7.奶奶们追星比我们还真情实感.秃头研究所Monsters.2023-06-26
8.靳东老年粉 | 浪漫偶像是假，共享孤独为真.知著网.2020-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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