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疾在腠理

《韩非子·喻老》讲了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有这么一句话“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这个故事和这段话非常有哲理，讲医人，更讲治国。

先说人，体检非常重要。小镇花钱很吝啬，平时生活也不再注意养生，但是有一件事极为重视，那就是体检。

小镇一直相信：预防远胜于治疗，早发现早预防早治疗，在病症最初阶段就发现，绝大多数病都好治，花费少，人也舒服很多，更不影响个人的发展和生活，哪怕是癌症这类闻之色变的。

在体检上，小镇属于特别大方的，每年都在单位体检的基础上加挺多自费部分，有一些属于每年必查的，比如常规体检、血液等，每次光抽血都起码7管以上。

有的会根据一些疾病风险的概率和发展速度，间隔查，这样可以减少一些花费。

小镇一直选择专业的体检中心，这类体检中心有一个好处，历年体检数据保存的比较好，可以根据历年体检、事后处理等进行比对，一旦触发一些需要关注的，体检机构工作人员还会专门提醒。

小镇就被提醒过，某年体检机构发现过去几年每次体检都提醒小镇复查的，小镇没去复查，所以专门来电多次督促小镇去复查，好在有惊无险。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怕多费精力，就怕来不及。有惊无险本来就是大好事。

这就是“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的道理，更是不可“讳疾忌医”的道理。

治国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进行认真系统的体检，每次体检都草草过去，没有发现或者忽略疑点，没有认真复查，那与“讳疾忌医”没什么区别，往往会导致小疾变大病。

好在，国家的抵抗力远胜于个体，一般来说最多就到“肠胃”阶段，如果到了“骨髓”，那要么就是沉沦，要么就是浴火重生了。

举个例子，就谈谈去年净增人口总数只有48万吧。

中国现在面临的人口结构和老龄化危机，小镇就不多说了。

净增人口如此少，原因是新生儿数量创70年来新低，背后是生育意愿下降，再往前推是不愿意结婚、恐婚、厌婚，当然还有身体健康程度尤其是生殖能力快速下降等一系列原因。

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就是多年来体检没做好，核心是生育政策对未来人口变化的影响没有评估好，有比较多的偏差。

当然，我们都知道，教育和现代化就是最强的避孕药，当一个人接受更多的教育、具备独立经济能力，家庭劳务越来越由社会承担、更加丰富的精神追求以及孩子养育成本的飞速提升，等等。

必然导致平均初婚年龄不断延后、结婚率迅速下降、离婚率不断上升，新生儿越来越少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但不应该这么快。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治国是一个经验学科，对涉及几十亿人、几十年的未来预测，有时候跟猜差不了多少，所以也不必过于指责过去。

预测不准没啥稀奇的，中国崩溃论都说了多少年了，一百年前，很多中国人还认为必须舍弃汉语全面拉丁语化。事实证明，这两个都大错特错。

当病至“肌肤”时，就不要老是埋怨为什么之前没有重视，以至于要受“针灸”之苦，而是应该想办法，如何避免进入“肠胃”阶段，至少不能到“骨髓”。

那么未来人如何促进生育呢？

还是借用上面的故事，在生育上也有几个阶段：

“腠理”阶段影响的是生育预期，发展到“肌肤”影响的是生育能力，再到“肠胃”阶段那就是习惯或者说社会生态了。

我们当前正处于“腠理”阶段的后期，正开始进入“肌肤”阶段，我们不必过于慌张，本来可以治，不要幻想得了不治之症，破罐子破摔更不对。

什么是生育预期？

就是认为生孩子成本太大、收益太少、养活自己已然不易，觉得如果有了孩子未来压力太大、自己会少了很多乐趣，又或者觉得女人太麻烦、男人太累赘，不相信爱情等等。索性就想保持单身不婚或者丁克无子，尽情享受生活。

为什么会这样，小镇觉得不必多展开了，大家自己思考就好。只是在这里面，一些负面舆论和宣传，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比如“极端女权”“消费主义”等等，就需要国家力量干涉，这个以后会单独谈。

什么是生育能力？

小镇就举几个数：

一是结婚年龄不断推迟

大概10年前，北京男女初婚年龄都超过了30岁，当时大部分城市还是26-28岁左右，小镇跟朋友们还感慨，幸亏没待在家里，要不还不得天天被催婚。

现在呢？就不说北京了。

2017年江苏省平均初婚年龄已经达到34.2岁，女性初婚年龄34.3岁，高于男性的34.1岁；到了2021年，襄阳初婚男性平均年龄也突破了35岁。

二是生殖系统健康持续恶化

现在人身体和精神压力太大，长时间久坐、熬夜、不规律作息、为了纾解压力的不健康放松等等，都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生殖系统是受损最严重的器官之一。

比如男性，全球男性精子质量都在下降。

过去40年，西方男性精子质量减少了近六成，有越来越多的男性丧失生育能力；中国也不例外，与四十年前相比，我国男性平均精子密度已经从平均1亿/毫升，降至2000万-4000万/毫升。

一定要明白，虽然一次平均释放上亿精子，但是能最终抵达的卵子周围的，不过百万分之一，3000万/毫升已经是一个警惕值。

这还仅仅是数量，还有更加难办的质量问题。

结果是什么呢？2000年前后，中国不孕不育平均发病率仅占3%，2014年就已经升到10%到15%，最近的就不说了。这其中一半原因是精子问题。

所以怀不上，男性需要多反思下，不过通过针对性措施，很多人是能够改善的，这个以后再分享下。

再说女性，卵巢早衰问题越来越严重，更加严重的是保胎难。

早在小镇刚参加工作，就老听闻需要长时间卧床保胎。这里面原因很多，但有的是一些非常荒唐的原因，甚至比例还不小，典型的就是吃减肥药。

吃药减肥确实立竿见影，但是代价是身体健康，往往瘦下去后无论如何不长肉了，等怀孕的时候可能一个喷嚏都流产，这还是不到30岁的。

本来人类生育能力最黄金的就是20-30岁前后，结果现在初婚年龄都到了35岁，这问题可就大了。

生育预期还可以通过国家努力，比如做大蛋糕、调整收入分配，减轻生育和教育压力等等，慢慢改善，去年就做了很多，核心目的之一就是要改善生育预期。

但是生育能力成了更加艰难的问题，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这里先谈一个，就是生殖细胞的储存。

男性精子还好说，更新周期短、产量确实大，多数人通过一年以上的针对性调整也可以大幅改善；再不行还有非常成熟的试管婴儿技术，挑一挑还是可以的。

现在最大的难点在于卵子。如何解决越来越严峻的卵巢早衰问题。

目前一些国家和地区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机制，女性可以自行选择储存卵子，有的可以捐赠，也有的甚至允许代孕，当然绝大多数国家都是非法的。

但中国一直没有建立合法捐卵储卵的机制，所以私底下有不少人出境去做这件事，这不是常法。

我们还是要面对问题，不能“讳疾忌医”，再不想办法，真的就生不了，而对女性来说，生育最难的就是卵巢早衰、没有健康的卵子，而这个问题本就是有解的。

如果合法途径做不到，有需求的只能诉诸于非法，那必然会产生对身体、社会秩序的损害。

庆幸的是，已经提上日程了。

去年底，国家卫健委在官网公布了《关于政协十三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第4201号提案答复的函》，在这份答复函中，国家卫健委提到：

“要建立健全合法捐卵、储卵途径，国家卫健委已启动对辅助生殖技术相关管理办法、基本标准和技术规范等的修订工作。”

希望这项工作以最快速度抓紧完成，尽快落实，最好纳入国家医保和集采，一定要把费用压到最低。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相比某些“专家”提出的每年2千亿放水刺激生育，这个花费少见效大，满足人民迫切需求，还能大大改善中国生育状况，何乐而不为？

为了稳妥和速度，可以先开一个最没有风险的口子，那就是先对已婚开放，仅允许自储自用；然后逐步降低门槛，扩大到符合一定条件的单身女性；再考虑捐卵。

保住女性生育选择权，尤其是在还不能妥善解决事业和生育矛盾的情况下，为事业型的女性保留生育权，这是非常急迫、更应该做好的事情。

促进生育，绝不是一个政策就可以的，需要更加细致的工作，针对每一个影响生育的环节和问题，对症下药，是未来应该做的。

治国与医人，大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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