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悲歌!这个5A景区的悲剧给所有文旅从业者敲响了警钟
创始人离世,讨债人临门,运营公司破产,河南龙潭大峡谷景区的遭遇让人唏嘘。
去年7月,洛阳龙潭大峡谷景区因不能偿还到期债务,该景区所属的洛阳万山湖旅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山湖公司)被当地法院裁定受理进入破产程序。与洛阳万山湖公司关联的洛阳荆紫仙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荆紫仙山公司)也于2017年11月宣告合并破产,进入破产程序。
同样一个悲哀的消息是,这两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陈建林也于2017年离世,享年64岁。陈建林与龙潭大峡谷、荆紫仙山两个景区的故事悲壮而惨烈,十余年的创业历程可歌,更为可叹。
这是国内少有的5A景区的运营公司破产,这是国内少有的一位文旅从业者卒于事业。
今天本文内不加广告和推广,让我们一起向这位文旅业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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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龙去脉
陈建林是河南省新安县石井镇石渠村人,曾有过7年村党支部书记的基层履历。
1998年至2005年,陈建林担任新安县副县长,有三年时间分管旅游。2005年8月,已到退居二线年龄的陈建林决定辞去公职搞旅游开发。此后,陈建林接手龙潭大峡谷的运营公司洛阳万山湖旅游公司,担任董事长。在其接手后,便在民间筹措资金2000万元投入了景区开发建设。2006年,他又筹措到民间资金1000余万元。
2013年10月,陈建林开始开发与龙潭大峡谷同属黛眉山的荆紫仙山景区,2014年后主体公司万山湖公司与民间借贷的纠纷公开,本息无法偿还成为常态,2017年陈建林因患肺癌离世,万山湖与荆紫仙山两家公司无力偿还本息宣告破产。
洛阳龙潭大峡谷景区
据今天河南商报的报道称,目前万山湖公司和荆紫仙山公司的破产管理人办公室共接到267家债权人申报,申报金额总数为8亿多元。债权种类分为三类:工程款、民间借贷、其他类。其中民间借贷类比较多,很多债权人是景区所在地的村民。
峨眉峰发现大量的民间借贷来自河南陕西,借款期限多为三个月到一年,月息在1.5%、2%、3%,借款金额从十几万到几百万不等,而借款人多为万山湖公司甚至陈建林本人,用途为公司经营使用。
你要知道如果月息3%,就意味着年利率达到了36%,这是现有法律中贷款的最高利率。如此之高的利率完全可以吞噬掉任何企业的正常利润,陈建林为何要用如此之高的民间贷款?
2015年,陈建林遭遇双重危机。当年陈建林因查出患有肺癌住院接受治疗,景区在开发过程中背下的沉重债务,由此也演变为一场危机,众多债权人起诉陈建林要求返本还息。
陈建林曾接受过河南省官方媒体的采访,那篇刊登于2016年8月19日河南日报上的报道如此描述陈建林当时的困境:
“开发景区十年来,陈建林几乎没有从国家银行贷到款。2011年,省工商银行曾经批准他的公司贷款7600万元,然而因为是民营企业没人做担保,结果最终没能提款。之后,景区的开发建设,一直用的是民间借贷。随后,陈建林曾尝试用银行资金置换民间借贷,以缓解债务压力,但他却被告知政策根本不允许。同时,银行工作人员劝他如果把景区交给政府,即可置换。可是,陈建林不甘心:我现在开发的景区,就是因为政府开发失败,才改制成民营的。”
行文至此,相信很多民营从业者也曾有过融资难的经历,峨眉峰也曾在饭桌上见过喝一瓶酒贷一千万的真实戏码。
不过陈建林旗下两个景区有两个运营公司,遭遇这么大危机,他的股东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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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股东”
人活一世,就要不断过关打怪。大boss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队友是谁。
龙潭大峡谷和荆紫仙山两个景区各有两个公司负责运营,分别为万山湖公司和荆紫仙山公司。
景区开发属于重资产项目,开发期资金投入、培育期资金投入,资金投入数以亿计。同时土地等资源的导入又都是刚需中的刚需,回收周期则十分漫长。
由此你会发现开发运营一个大型景区,企业背景至关重要,若非国企便是大型集团,若非当地名宿便是通天之人,单靠一人之力很难为继。
不过万山湖公司和荆紫仙山公司的股东都为自然人,公司股东中没有投资机构也没有大型集团。具体来看,万山湖公司的大股东为陈建林,持股66.41%,第二大股东为荆紫仙山公司,持股25%,不过荆紫仙山持股99%的大股东则为陈建林的女儿。也就是说,万山湖公司陈建林父女持股为91.41%,而荆紫仙山公司陈建林女儿持股99%,显然陈建林旗下的龙潭大峡谷和荆紫仙山两个景区公司均为家族企业。
从公司年报数据来看,陈建林与女儿的出资方式都为实缴出资,实缴出资在2014年10月和11月完成,实缴总金额达到了两亿元。资本运作的路径有无数条,陈建林抛弃了股权融资却选择了民间高利贷。
不知道陈建林为何选择这种股权结构,若是为绝对控制则完全没有必要。此前有太多成功案例在股权分散之后仍可保创始人控制地位之稳固,且可获得企业发展的资金、资源及各种保障。
最为成功的案例就是联想的早年改制,早年联想仍是一家中科院属国企。柳传志的股改思路说也简单,引入一家够资格的战略投资者泛海集团占股三成,员工持股三成,中科院持退守三成,此中好处在于联想既是国企也是民企,既有资金也有资源。
洛阳荆紫仙山
而文旅业内股改较为成功的便是乌镇。早年乌镇运营公司仍是地方国企,引入央企中青旅成为强势战略投资者,随后又引IDG入股,桐乡国资占比退守三成。随后IDG退出将股份转手中青旅,由此地方国资话语权降低,而管理层作为央企与地方的维系人,则话语权上升。
从上述的资本运作来看,无论联想还是乌镇,都在股改之后进入快车道,并且创始人地位稳固且声望日升。
一个马后炮的操作思路是,按照15、16年时景区投资热度来看,陈建林应有机会引入地方或中央国资作为可做背书的投资者,也可引入急欲转型的战略投资者或财务投资者,由此各家股权相对分散,短期丧失控股权便可换来企业长青的资金、资源以及各种保障。此后各家的股权进退,利益应许则是又一轮过程,当然更是又一门学问此中细节待表。
可惜的是,在没有切实资金和资源保障的前提下,陈建林开始了又一轮扩张。
这轮扩张直接导致陈建林旗下万山湖和荆紫仙山这两家公司的直接崩盘,如果说资本运作是第一个教训,那么第二个教训就是重资产业务每一步都是坑,稍不留神便入深渊。
3
荆紫仙山的压力
龙潭大峡谷与荆紫仙山景区相隔仅十几公里,龙潭大峡谷可嬉水,荆紫仙山可观山,两个景区的景观特点具备天然匹配。如果说龙潭大峡谷算作是景区1.0的观光游案例,那么陈建林于2013年开发的荆紫仙山景区则能明显看出这是一个2.0景区形态,因为这是一个力图浸染道教文化的景区。
说实话,荆紫仙山景区可能就是压垮陈建林的致命稻草。
万山湖公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当初开发龙潭大峡谷成功后,为了开发荆紫仙山景区因为资金不足,开始民间借贷,但是荆紫仙山的收入甚至不能覆盖财务成本,导致资金链断裂。
按照正常运营回收模式来看,陈建林接手龙潭大峡谷始于2005年,荆紫仙山开发始于2013年。一个景区从前期投入建设到开业运营实现初期盈利,也需要五六年甚至更长时间。当初陈建林准备开发荆紫仙山景区时,他所运营的龙潭大峡谷可能刚刚跨过盈亏平衡点。
其实龙潭大峡谷的成功模式很难复制到荆紫仙山,因为打造文化景区的成本远远高于普通山岳景区,从荆紫仙山的规划图可见,这是一个类似文旅综合体的项目。荆紫仙山的文化核心是道观仙殿这种宗教场所,以此为主轴打造出绵续有致的道教文化景观,且以可做赢利点的交通设施连接,最后再以此为核延伸布局住宿、餐饮等诸多业态。
荆紫仙山景区导览图
如此庞大的文旅综合体项目前期要想好三点:
一是这种文旅综合体所代表的文化具有广泛受众基础吗?这种文旅综合体的辐射客源地范围内,有这种文化的细分客群吗?如果有,这些细分客群的消费能力如何?
二是这种文旅综合体所依托的山岳景区是这种文化历史上排位非常靠前的名山吗?
三是这种文旅综合体要走几个开发阶段?成本如何控制?
结合上述三点来看,国内道教文化传播范围、信众人群远逊于佛教,从经营层面来看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佛教四大名山已然有两个上市,还有两个拥有上市实力。而道教的四大名山安徽齐云山、湖北武当山、四川青城山、江西龙虎山从客流、收入多个方面远不如人。甚至有些地处偏远的佛教名山其经营数据依然不错,比如三特索道的梵净山。
同样,荆紫仙山并非排位靠前的道教名山,其辐射范围最近洛阳,较远郑州,最远西安,其辐射范围的人群相比江浙的消费能力不高。
从开发成本来看,文旅综合体的开发成本更高,道理也很简单,因为任何一处设施都要体现这种项目蕴含的文化特征,成本必高。
当下的一个极致例子就是拈花湾,为体现灵山禅意,拈花湾的一草一木均是精心打造,一个说法是就连篱笆都要国外工匠来做,苔藓都要精工细琢。从荆紫仙山来看,文化载体庙宇设施已重新修建,各种道教景观重新打造,连接各个景观的道路多已完成,仅修建这些基础设施的成本就可能会高于龙潭大峡谷早期投资规模。
毫无疑问,荆紫仙山的定位是沉浸式旅游,而非观光旅游,力图吸引游客体验住宿餐饮等盈利形态。遗憾的是,峨眉峰在所有OTA和攻略平台上发现,诸多游客评价往往都是荆紫仙山可远眺黄河,显然他们是山岳景区固有的观光游客群体。
可叹的是,陈建林的文旅创业历程也止步于这座仙山。
本文作者张启安是执惠首席内容官、主编,笔名峨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