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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文学期刊与文学奖

丁小村 丁小村 2020-02-22


丁小村(dxcn916):点上边蓝字关注公众号



文学期刊与文学奖

作者 | 丁小村

正是作家们的“收获季”——诺贝尔奖刷过之后,朋友圈有人纷纷刷出了号称中国最高文学奖的茅盾文学奖颁奖盛典。很惭愧的是,我没读过这些作品,但知道获奖的作家们,他们都号称是中国的优秀作家。

当然不单单是我,多数人关注新闻多过关注文学本身,多数人对作家的兴致超过了对作品的兴致。这至少说明了文学奖和文学一样,在大众的视野中,属于另一种过眼烟云,除了在某些人的书架上占据了一个位置,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大概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知道有个文学方面的奖:叫做全国优秀小说奖。我读的第一本获奖作品集叫做《班主任》,这是刘心武的作品,荣获了1978年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如果把这篇小说拿来给现在的初二学生看,他大概连半页都看不下去了:时光是如此地残酷无情,只用三分钟就把你作品的命运决定。

但是我对全国优秀小说奖印象蛮好:因为我少年时代把一部分文学阅读的兴趣给了它,我在一个山区小镇读初中,我能看到的文学期刊《人民文学》《当代》《十月》《萌芽》《延河》——那正是文学期刊的火红岁月,连最偏僻的山区小镇都买到这样的杂志。

全国优秀小说奖评奖基本上就是全国文学杂志所发表小说作品的终极精选,毫无疑问,我们从中阅读到很多优秀作品,何士光《乡场上》、铁凝的《哦,香雪》、高晓声的《陈焕生上城》、李国文的《月食》——多少年以后,我依然记得这些作品。我曾经把这些作品推荐给年轻朋友阅读,我相信他们从中还能感受到文学的魅力。

我在中学当教师的时候,曾经把《哦,香雪》、《受戒》印发给学生读,隔着年代的厚厚屏障,他们依然从中触摸到文学永恒的鲜活脉搏——这证明时间也可以留下具有恒久价值的东西。时间,是公平的。

文学期刊红火的年代,也是文学红火的年代——我的一个朋友职高毕业当了小学民办教师,他每月工资只有十来块钱,但却订阅了三四种文学杂志,我高中时漫长的暑假,除了帮忙跟父亲一起为玉米林子除草、在山坡上收土豆,其它的时间,就是躺在凉席上读这些文学杂志。

过了许多年以后,我们已经人到中年,他不再和我谈文学,说小说和诗歌,他跟我谈生意,谈做什么能赚钱。我提到我们在一盏昏黄的灯下,争论《萌芽》上一篇小说的意义,他完全忘记了,对我茫然地摇头。我又说起我们端着饭碗,在饭堂前边的大泡桐树下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小说连播”节目的《平凡的世界》时,他突然醒悟过来,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起了孙少平。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流失而完全消逝。

我读到的第一本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是《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在某个寒假里,我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读这本书。过了很多年,我还记得这本小说,和读这本书的情景。让我十分疑惑的是,以后的三十多年,我再没看到过这样的好作品——我指的是命运的痛感,比如一个农民和他的女儿们。从80年代到2010年代,我们在推行一项重大国策,叫做“计划生育”,但在农村,生男孩是硬道理,为了这个,许多人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养育男孩,也因为这,很多家庭会养着一大堆女孩。这真是个值得一说的历史性话题。那一大堆的女儿们,他们的命运如何?

另一本给我震撼的作品是《芙蓉镇》,后来刘晓庆主演了这部小说改变的同名电影,让这小说重新被人关注。相比之下,它的命运比《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要好得多。

大部分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都被人遗忘了。时代总是像滚滚车轮,碾过一切之后,偶尔会留下一丝痕迹。就像当初那些在灯下如饥似渴阅读文学期刊的人,他们早已经记不起那些杂志的名字。我记得高中时代某个周末,满大街寻找一个书摊,想要买一本诗刊——就在今天中午,这杂志不知道从何免费快递来,默默被收发员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连翻也没翻,就送给了一个收废品的人——我知道翻也没用,因为千篇一律的文本,早已经抹掉了我阅读的兴致;那些像批发市场出售的标签一样的作者们的熟名熟脸,已经提不起我半天关注的兴趣。

这是很残酷的事实:我依然在读文学,但不是文学期刊,而是堆在书架上的《神曲》和卡夫卡,《聊斋志异》和鲁迅——他们依然在暗淡的时光中,闪闪发亮。

一本80年代的文学期刊,售价可能在几毛钱,那时候很多工薪阶层的月收入在30元以内。如今一个工薪阶层最低的月收入也在4000以上,一本文学期刊售价在10元左右。那时候一本文学杂志的订阅量往往达几万册,现在许多省一级的文学期刊连两百本都卖不掉,印出的几千本杂志全靠免费赠阅——花费的是政府用于公益事业的资金,行内人都明白,这种情况下,探讨稿费高低已经毫无意义。

 

有人问我80年代的文学和今天的文学有什么差别,我说,正如李陀当时影响深远的一篇论文提到的一个词——80年代的文学,是“各式各样的”文学,今天的文学则是千篇一律的文学;80年代的文学,因为“各式各样”而生机勃勃,今天的文学,则因为千人一面而死气沉沉;80年代是“各式各样”的文学生态,今天则是整齐划一的文学生态。

这种差别也正好体现的文学期刊和文学奖上。

期刊是要售卖的,但没有了市场的考验、没有读者了的检阅,杂志好坏其实已经无所谓——发篇优质的作品和发一篇低劣的作品,并不影响杂志的生存,甚至满篇语病的文稿,也原封不动地发表在文学期刊上,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文学期刊的式微,导致了编辑素质的下降,最后是整个文学期刊的垮塌。余华曾经说,文学期刊是中国作家走向文坛的大门,现在看来,这大门就像那大宅子本身一样,破旧而残败,预示着不可逆转的趋势。

我对一位热爱文学的年轻朋友说:你应该到文学期刊去发表作品,但你不能把自己的所有目标寄托在文学期刊上——我说,那些你认为高不可及的文学期刊,当年也发过许多像《批判会上》那类的作品。有些作品印在期刊上,成为永久性的笑话,后来作者成了大名鼎鼎的作家,连自己也羞于提起。这就是事实,虽然对你来说,有些败兴。

至于文学奖,在时光公正的挑选中,绝大部分成了轻微的尘埃,很小一点儿成了闪亮的黄金。

关于文学期刊,有些作者喜欢说自己的作品“变成了铅字”——其实印刷行业早已不用铅印了。这个过时的表述,成为一个笑话。至于很多所谓的文学奖,它本身已经变成了某种娱乐或者消费,意义也早已不在文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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