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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一无所有,尚能“ 乐以忘忧”

小盐 给孩子 2022-05-27

伟大的诗人必须有将小我化而为大我之精神,而自我扩大之途径则有二端:一则是对广大的人世的关怀,另一则是对大自然的融入。

——叶嘉莹


6月24日,南开大学迦陵学舍内竹影摇曳,荷花卷舒开合。94岁的叶嘉莹先生着白裙和水墨罩衫,在慕名而来的人们簇拥下,一起吟诵评赏诗词,回顾73年的执教生涯。


小小的客厅内分外拥挤,慕名而来的人们为她献上字画、披肩、根雕,叶先生一一道谢,并与他们合影。


南开大学在读的诗词爱好者为她朗诵咏荷诗,她点评:“不管是朗诵,还是吟诵,要用声音传达出诗词里的情意,将诗词声调的美传达出来,这是诗歌生命的一部分,不要把诗读‘哑’。”(叶嘉莹先生:声音里有诗歌一半的生命!


君子忧道不忧贫


6月初,叶嘉莹先生将全部财产捐赠给南开大学教育基金会,用于设立“迦陵基金”,支持中国传统文化研究。


人们不解是什么支撑她捐出全部身家,在94岁高龄回归清贫,她用《论语》中的一句话回应:“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谋道不谋食。”


出处:《论语·卫灵公》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叶先生说,《论语》是她小时候开蒙读的第一本书,她的一生受了《论语》的很大影响,如果古今中外有一个人是她最想见的,那就是孔子。


而她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论语》中的:

孔子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叶先生说:“读到这句话真像一道闪电轰雷。那时候我就在想,‘道’是什么东西?”

三岁叶嘉莹(中间)


儿时听到的一句话,对叶先生的一生产生了巨大影响。细观她的一生,不论是在海内外传播中国古典诗词,还是勤奋苦学西方典籍赋予古老的诗词以全新的生命;不论是在国家困难时期不收分文申请回国自费教书,还是在耄耋之年慷慨解囊,捐赠全部身家为古诗词发展培育桃李,叶先生始终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走在一条求“道”的路上。


宣布捐赠全部财产之后,叶先生说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的一应生活费用都由学校照顾。


叶先生自己的生活简单清苦,连保姆都抱怨:“你这个人除了每天趴在桌子上读书写稿,也很少休息,我们不喊你吃饭,你简直就不记得吃饭了。”


叶先生笑 说,这让她想到了孔子的话:

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这句话描述的正是她如今的生活状态。


叶先生笑着说:“很多人说我是无可救药的苦行僧+传道士……无可救药的愚昧老夫子……我这么老了,最近还一口气写了三篇文章。”


她自谦:“我这个人什么都不会,除了喜爱诗词之外就别无所长了。”


“我不是一个对现实利益很关心的人……我自己内心有我的理想,有我的持守,我觉得这样我就活得内心很平安,也很快乐。”


骥老犹存万里心


1924年农历六月初一,叶嘉莹出生于北京的一个书香世家。在辅仁大学读完大学后,就开始了半世飘零,辗转台湾、美国、加拿大教授古典诗词。


1974年,中国和加拿大建交不久,叶先生迫不及待回国探亲,一气呵成,写下一首长达1800多字的长诗《祖国行》,是古今歌行体第一长诗。“我不是要故意写那么长,只是因为离开祖国20多年,回来探亲,非常兴奋,就情不自禁把一切见闻都写了下来。”


“他年若遂还乡愿,骥老犹存万里心。”半生颠沛流离,饱经人世离乱,她说,“经过一次次大的悲痛苦难之后,我明白,把一切建立在小家、小我之上不是我的终极追求。我要从‘小我’的家中走出来,回国教书,把余热都交给国家,交付给诗词。”


1979年,叶先生开始了每年利用假期越洋奔波回南开大学讲学的忙碌生涯。2014年秋天,叶先生年届90,南开专门募款为叶先生修建了迦陵学舍,为定居后的叶先生提供教学、科研及生活便利,叶先生候鸟般的讲学生涯才告结束。

于右任先生赠送书法


临岐一课浑难罢



叶嘉莹先生学贯中西,学养深厚,运用符号学、接受美学、阐释学等西方文论来解读中国古典诗词,对古典诗词可谓有“再生”之功,成就之高在当今首屈一指。


叶嘉莹先生的恩师顾随先生曾以马祖、曾参为喻,希望弟子能在自己法外“别有开发,能自建树”。他同时叮嘱:至少要能通一两种外国的语言,方能开拓和发挥。因缘凑合,叶先生一生的为学恰是循着顾随先生所指的轨迹前行。

1943年,顾随与辅仁大学中文系同学合影,右二为叶嘉莹


1966年,叶嘉莹以台湾大学交换教授的身份赴美国讲学,先后担任哈佛大学和密歇根大学的教授,因为台大规定交换教授两年后必须再回校服务,1968年,叶嘉莹便把丈夫和女儿留在美国,孤身一人返回台湾。两年后她原拟重返哈佛,却由于种种原因,百般受阻,最后留在了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


加拿大的课程需要用英语讲授,所以白天上课,晚上熬夜查生词学英语,成了叶先生的日常。


“我每天晚上查生字查到半夜两点钟,第二天就用我半生不熟的英文去给人家讲。”叶先生说,一开始自己用了最笨的方法,比如“国破山河在”,她就用直译为when the country is bro ken,the moutains and the river remain.


“可能我天生就是当老师的”,她的课广受欢迎,“学生对我讲的这种这生硬的、英文的诗非常感兴趣,来听课的人从十六七个增加到六七十个。所以我就被逼出来的。”


“可能我天生就是当老师的”,见面会上,叶嘉莹先生数次重复这句话,语调中都是欢欣,仿佛除了这句话,无以解释人们对她的热爱。


不但“好为人师”,还“好为人弟子”


执教73年,叶嘉莹先生的课一直是票房保证,这种情形一直延续至今:开放日当天,除了拥挤的客厅,迦陵学舍院子内外也挤满了人,即使并不能亲眼看到叶先生,人们也愿意默默站在院子里一聆仙音。


但是叶先生说,自己不但“好为人师”,还“好为人弟子”。


即使是从U.B.C大学退休后被请到台湾的“清华大学”去讲课期间,她仍然会在晚间去旁听学习,比如,她非常喜爱的保加利亚籍法国文艺批评家茱莉亚·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第一次接触就是这期间在一位老师的课上。那段时间,她每天上完课后,买一个便当,吃完就去听课。

茱莉亚·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及其著作


大量阅读学习西方论著,使叶先生解读古诗词拥有了全新的视角。台湾的历史学家汪荣祖说,某种程度上,叶先生最大的贡献是使中国古典诗词“再生”。


比如,关于古诗词的美感特质,清代的张惠言提出了“比兴寄托”说,王国维提出了“境界,但叶先生认为,张惠言的说法过于死板,王国维的说法又过于模糊。她利用瑞士结构语言学家索绪尔的理论,从语言表意的两条轴线(语序轴和联想轴)来分析词的美感特质,使基本以评赏为全部方法的传统文艺批评史无前例地呈现出清晰的逻辑和周密的分析。


在保姆眼中,终日枯坐,不是读书就是写字的单调生活,在叶先生看来却充满乐趣。谈及这些有趣的人和论著,叶先生感叹,自己很幸运地赶上了1960-1980年代西方文艺理论的黄金时代,而这种时代机遇正是王国维等人所缺失的。


对于如今“茫然而目迷乎五色,耳迷乎五音”的年轻人,叶先生说,她想把古代诗人、词人的品格、修养、理想、志意、持守讲给他们听,让他们在杂乱的尘世之中认清宝贵的人生方式和生活的理想 ,她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叶嘉莹:在现时代,学习古典诗歌有什么用处?


作者:小盐

图片: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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