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游乐场更迷人的博物馆:诺奖诗人辛波丝卡和特朗斯特罗默童年记忆里的博物馆
博物馆是浓缩深邃历史的特殊场所,潜泳其中如同时空旅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特朗斯特罗默终身迷恋博物馆,有趣的是,同样以少量短诗获得诺奖的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也有关于博物馆的隽永短诗。如今许多家长热衷带孩子去博物馆,可叹往往只停留于“到此一游”。
今天就将辛波丝卡的短诗《博物馆》,与特朗斯特罗默的回忆散文《博物馆》作一个略微穿越的趣味阅读,在听得到大师心跳的阅读过程中,相信大家可以 get 到博物馆的正确打开方式。
《博物馆》
[波兰]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陈黎、张芬龄译
这里有餐盘而无食欲。
有结婚戒指,然爱情至少已三百年
未获回报。
这里有一把扇子——粉红的脸蛋哪里去了?
这里有几把剑——愤怒哪里去了?
黄昏时分鲁特琴的弦音不再响起。
因为永恒缺货
十万件古物在此聚合。
土里土气的守卫美梦正酣,
他的短髭撑靠在展示橱窗上。
金属,陶器,鸟的羽毛
无声地庆祝自己战胜了时间。
只有古埃及黄毛丫头的发夹嗤嗤傻笑。
王冠的寿命比头长。
手输给了手套。
右脚的鞋打败了脚。
至于我,你瞧,还活着。
和我的衣服的竞赛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这家伙战斗的意志超乎想象!
它多想在我离去之后继续存活!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和蔚蓝色的原野。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和连绵的群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大海,
和百花盛开的峡谷。
我与世界面对面签订了和约。
我是世界的真主。
我战胜了冷漠无言的山川,
我创造了自己的理想。
我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启示,
我时时刻刻都在歌唱。
我的理想来自苦难,
但我因此而受人喜爱。
试问天下谁能与我的歌声媲美?
无人、无人媲美。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而一旦天光熄灭,
我也仍将歌唱……我要歌颂太阳
直到人生的最后时光!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Wislawa Szymborska,1923-2012
波兰女诗人、翻译家,1996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其诗作被称为“具有不同寻常和坚韧不拔的纯洁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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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
[瑞典]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
小时候我很迷恋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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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自然历史博物馆
什么样的建筑!巨大无比,巴比伦式的,无穷无尽!在一层,大厅套着大厅,塞满在尘土中云集的哺乳动物和鸟类。拱形结构,骨头的气味,鲸鱼悬在屋顶下。再上一层:化石,无脊椎动物......
我被带到自然历史博物馆只有五岁左右。在入口处,两只大象的骨架迎向观众。两个通往不可思议之路的守护者。它们给我留下过深的印象,我画在一个大速写本上。
吴孟蟠, 8岁,《伦勃朗的大象》
过了一阵,我停止去自然历史博物馆参观。我正经历一个惧怕骨骸的时期。最糟的是在北欧家族词典中,那关于“人”的条目结尾所描述的枯槁形体。而我的恐惧总的来说是来自骨骸,包括博物馆入口处大象的骨架。我甚至惧怕自己所画的它们,不能自己打开那速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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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兴趣现在转向铁路博物馆
外公和我每周两次去参观那博物馆。外公准是自己被火车模型迷住了,否则他怎么能受得了。我们会以斯德哥尔摩中央火车站结束我们的一天,它就在附近,看着火车冒着蒸汽开进来,真正的。
博物馆职员注意到一个小孩子的热情,有一次我被带到博物馆办公室,在来访者签名簿上写下我的名字。我想做个铁路工程师。然而与电气机车相比,我对蒸汽机车更感兴趣。换句话来说,与其说我热衷技术,不如说是浪漫。
此后,我作为学生重返自然历史博物馆。我现在是动物学的业余爱好者,严肃认真,像个小学究。我埋头于关于昆虫和鱼的书本中。
特朗斯特罗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前一年,瑞典一家出版社把他小时候收藏的昆虫标本出版成画册。图为特朗斯特罗姆给孩子们讲他收藏昆虫标本的故事。
我开始了自己的收藏。它们存放在家中的食品柜里。而在我的脑袋中,那儿生成巨大的博物馆,在想象与真实之间交错展开。
我差不多每隔一周的星期日去自然历史博物馆。我乘电车到若斯雷哥斯图尔(Roslagstull),然后步行。那段路总是比我想象的要长。我清楚记得那徒步行军:总是刮风,我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我不记得相反方向的旅程。好像我从未回家,只是去博物馆,鼻涕眼泪而满怀希望地前往巴比伦建筑的远征。
我会在博物馆把活儿干完。在鲸鱼和古生物学房间驻步,然后是最让我流连忘返的部分:无脊椎动物。
瑞典斯德哥尔摩瓦萨沉船博物馆
我从没有和其他参观者有任何接触。事实上,我根本不记得那儿有其他参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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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尔去过的其他博物馆
国家海洋博物馆,国家人类学博物馆,科技博物馆——总是挤满了人。而自然历史博物馆似乎只为我开放。
有一天我和某人遭遇——不,不是参观者,他是个教授什么的——在博物馆工作。我们在无脊椎动物中碰见。他突然在陈列橱窗之间显形,几乎跟我的身材一样小。他半自言自语。我们立刻卷入关于软体动物的讨论中。他如此心不在焉毫无成见,像大人那样待我。那些守护天使中的一个偶尔出现在我的童年,用翅膀触到我。
我们谈话的结果是,我获准进入博物馆不对外开放的部分。我得到做小动物标本的忠告,并配备玻璃试管,对我似乎意味着真的专业化。
2005 年夏,北岛和特朗斯特罗姆在瑞典 。(北岛 / 图)
我收集昆虫,几乎所有甲虫,从十一岁直到我满十五岁。然后是别的东西,那些有竞争力的有趣的最具艺术性的,迫使我注意它们。多让人忧伤,必须放弃昆虫学!我试着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临时调整。五十年后我会重新开始我的收藏。
手拿青蛙进化标本的小男孩
我外出无边地漫游。一种与思想无关的露天生活改善我的健康。我对战利品没有审美观,当然——这毕竟是科学——而我无意识吸收了许多自然美的经验。我进入巨大的神秘中。我知道大地活着,那有一个对我们毫不介意的爬行与飞翔的自足的无穷世界。
我抓住那世界一个个片断,钉在我至今仍拥有的盒子里。一个我很少意识到的隐密的微型博物馆。然而它们在那儿,那些昆虫。好像它们在等待时机。
(文章来源:北岛《时间的玫瑰》,原载于特朗斯特罗默《记忆看见我》)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
Tomas Tranströmer,1931-2015
瑞典著名诗人,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诗歌巨匠 ”,同时是一位心理学家和翻译家。活字文化策划、北岛选编的《给孩子的诗》中,收录其诗作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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