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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的人生,和他笔下的康乾盛世

楞个想 2022-09-24

知名作家、历史学家二月河(原名凌解放)今日凌晨在北京去世,享年73岁。他因为《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这三本写帝王的书,而为海内外读者所熟知。

这三本书被称为“落霞系列”,从这个命名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清王朝的看法。落霞当然是美的,但它又是“正在消失的”。他以恢弘的气势,为这个王朝写下了挽歌。“落霞系列”达到惊人的500万字,从1984年写到1996年,创作的辛苦,难免透支着他的身体。



  书虫子  


二月河的哮喘病是在山西大同落下的。那时他是个工程兵,名字还叫做凌解放。从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枪林弹雨的1945年。

那年11月3日,中共山西省昔阳县委正在开会,有人进来报告说,县武委会主任凌尔文和妇联主席马翠兰得了个儿子。大家欢欣鼓舞,给这个新生的婴儿起了个颇有特色的名字:凌解放。

父母工作很忙,儿时的凌解放常被独自留在家里,或寄宿亲友、同学家。他不受拘束的性格从小就表现得很明显——上课从来都坐不住,字写得缺胳膊少腿,放了学就跑到河边摸鱼抓螃蟹。不过,他对看小说很有耐心,大部头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全都读完了。那时他并没打算当个作家,只是幻想着有一天能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1968年,在被红卫兵连续抄了3次家后,高中毕业的凌解放参军去了山西太原,成了一名工程兵。凌解放跟着部队到达大同时,当地已经开始下雪。“煤井下面是恒温,不管冬天夏天都是16度,但井上很冷,零下二三十度是很正常的。也就是说,井上井下温差能达到四五十度。我那时年轻,不懂得保养,在井下累出一身汗,打着赤膊在风筒里吹凉,穿上潮湿的棉衣回到井上,又冻得直打哆嗦。”就这样得了气管炎。年轻时,他一度以为已经痊愈,没想到年老了,病又找回来了。以前写书时,咳得厉害了甚至会吐血。

那时,煤井下面很危险,晚上坐在煤井下休息时,听到煤柱子被压得咯吱乱响,很吓人。尽管条件艰苦,但凌解放没忘了看书。半夜里,他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毛主席著作。地上的报纸,甚至一片台历,他也要捡起来看看。后来,他干脆到驻地农村找书。《二十四史》成为他的日常读物。好不容易借到一本《聊斋志异》,因为别人追着要,他连夜抄了半本。


 帝王传 


1978年,凌解放转业回到南阳市委宣传部当了干事。当每天的工作变成打开水、拿报纸、接电话、喝茶看报,他又坐不住了,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研究一直热爱的《红楼梦》。

1980年,他将得意之作《史湘云是“禄蠹(音同度,意为蛀虫)”吗?》寄到有关刊物,却石沉大海。一气之下,他把稿子寄给红学专家冯其庸。冯其庸看过文章后,很赏识这个年轻人,鼓励他用这种风格写小说。凌解放就此开始文学创作,但最初几部作品都被退稿。直到1982年,已是中国红学会会员的凌解放到上海参加研讨会,听到有学者感叹没有文学作品表现康熙的文治武功,37岁的他当即表态:“我来写!”



他花了两年时间搜刮相关素材。包括宫廷礼仪、皇帝衣帽档案、食膳档案、起居记录。还有对这一时期政治、经济、文化全方位的掌握理解。

1984年,二月河走上了“帝王小说”写作之路。“刚开始写《康熙大帝》时,我们全家住在29平方米的房子里。我把所有资料捆成一捆放在床下,在地上铺张报纸,匍匐着钻到床底下,一点一点地查资料。”他回忆说,因为自幼对冰雪消融时的黄河印象很深,《康熙大帝》第一部定稿时,自己便以“二月河”作为笔名。



1985年,入秋时节,时任黄河文艺出版社社长王汉章与老编辑顾士鹏(笔名顾仞九)来到南阳,“瞎猫捉死耗子”般摸着了他的家门。知其来意后,他惴惴不安地奉上稿件。

“他们看稿只用了半天,考核我用了两天半。”他追忆当日,在招待所单间里,那两人合坐一张床,向对面床上端坐的他轮流提问。“全是清史上的问题。不单是康熙,清代的十代传主全都问。不单是《清史稿》,也包括野史,大量笔记小说,人文观念,民风民俗,国礼章典,图版疆域……所有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尽皆罗掘俱穷详明追寻。”

事后,顾士鹏对他说,我们毕竟对你一无所知,当然要全方位地考考你。见他对答如流,他们当即表态:我们给你出书。1986年,《夺宫》面世。雅黄色封面上,署名“二月河”。1988年,4卷共160多万字的《康熙大帝》完稿。

1989年,《康熙大帝》获河南省优秀图书奖。1990年至1992年,二月河又创作了《雍正皇帝》3卷共140多万字。1998年,根据此书改编的电视剧在央视播出,引起全国热议。1994年至1996年,二月河写完了《乾隆皇帝》前3卷共130余万字。康雍乾三朝的历史,在他的笔下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政治长卷。


王岐山的“知音” 


当二月河回忆起2014年3月7日的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河南代表团的审议会议,他说:“当时,自己是从历史角度谈了反腐倡廉的问题。”



在会议上,二月河对王岐山说:“《二十四史》我读完了。说实话,没有哪一个时期有我们今天的反腐力度,这恢复了老百姓对于党中央反腐倡廉的信心。我写的书里有雍正的反腐内容,我对历史上的反腐有一些认识,我们可以借鉴历史经验,把古今清廉之士的故事编成教科书。”王岐山则用“知音”作为回应:“二月河的意思我听懂了,因为我了解他,比他了解我多。他写的‘帝王系列’我认真看了。看了他的书,就能读懂他。知音是什么,知音是通过听音乐就能听懂作曲人想要表达什么。”

二月河说:“王岐山在我眼里是反腐英雄。我们没太多私人交往,但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中央反腐倡廉的决心和意志;从历史到现实的宏观角度上,我看到了反腐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这可以说是压在我们这一代人和下一代人身上很重的问题。这样的事情,不是两三年、两三个人就能做到的,需要整个社会的共同努力。”


  笔下的“使命感”  

二月河几乎靠一己之力重塑了三位帝王在普通读者中的形象:尽管宫内也有残酷的权力斗争,但是皇帝仍然是可以有理想、有抱负的雄豪。在他的笔下,雍正变成了一个勤奋的皇帝,这更符合历史真实。

二月河是真正的“时代作家”,这不仅是因为他关注特定的历史时代,而是因为他本人所处的改革开放大时代。他历史观的核心,就是把个人命运与家国命运结合在一起,重视个人(对他来说当然是皇帝)努力对历史的影响,这是改革开放赋予他的创作气质。



正是独特的个人经历和时代精神的结合,让他那一代作家具有了独特的使命感。二月河之后,或许会有对历史更有研究的人来写历史小说,在电脑时代写500万字也不算什么奇迹,但是那一代作家的激情和使命感很难再有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为了写作等待十年,甚至是拿生命做赌注,只为在历史上为自己留下一笔。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微信公众号、环球人物微信公众号、新京报评论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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