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沛：花间派词人与当代主要流行歌手作品相似性及成因之我见

晚唐五代是花间词派的时代，而改革开放以来风靡于华语世界的流行歌曲也与花间词派有十分明显的风格相似性——题材狭隘，形式重复和思想虚假，以及产生这些现象背后的经济政治因素。并在文末上升到内藤湖南的“唐宋变革”论和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论的高度，并提出了笔者自己的一些看法。

唐宋是中国历史的文化最为繁荣的时期，唐诗宋词就是这种文化繁荣的代表，已经成为了世界文化的瑰宝。而在晚唐至北宋初年的花间词派更在唐诗宋词中搭起了一座桥梁，起到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虽然花间词派在后代的批评界乃至当今批评界的眼中都是褒少贬多，但它在文学史上起到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同样，细观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流行歌曲在风格上与花间词派何其酷肖，虽然也涌现出诸如周杰伦、凤凰传奇组合这样的创新型歌手。21世纪最初的十余年歌手，虽然在题材、形式、思想上变化不大，重复居多，但从总的上风格多少有一些走向后现代主义的趋势，这都是亮点。

笔者对于上述两个时期的文学评论都沿袭传统观点即对这两个时期的词创作都评价不高，但所不同的是在笔者看来：它们都是抛砖引玉的“砖”，它们都存在于一个较大的历史时期的断裂点上，花间词派引出了苏轼的“豪放词”这块“玉”而当代流行歌曲这块“砖”虽然时至今日还没可见它引出的“玉”，但这一趋势是必然的。

另外，有学者据内藤湖南的“唐宋变革”论的历史理论认为：自晚唐五代就开启了中国历史的亚近代时期，而后现代主义肇始于20世纪七十年代末，这也是笔者把这两个时期的主要词作放在一起比较的原因。并且笔者受雅斯贝尔斯“轴心时代”理论的启发，并将上述两种理论扩展认为：自中晚唐到两宋时期和自明朝中后叶到现今先后被康乾盛世和被毛泽东时代截断的两个时期都属于“轴心时代”的范畴，自明朝中后也至现今被两个历史时期截断的“轴心时代”则是与春秋战国时期起相等历史地位中国的“第二次轴心时代”的延续。而“唐宋变革”论是在这两个“轴心时代”之间的具有承上启下作用的“次轴心时代”。

一、花间派词人作品和主要当代流行歌手作品概述

词作为一种体裁，肇始于六朝时期的梁代。唐朝有影响力的词滥觞于盛唐，至晚唐时已初具规模，早先的张志和、白居易、刘禹锡等人的词主要是创作之余写的内容上主要是叙事偶有抒情，而且在形式上主要是小令。代表作主要是张志和的《渔歌子》系列和白居易的《忆江南》系列和刘禹锡的《竹枝词》，其它诸如薛涛、王建、李贺的词作或描写闺中之事或刻意雕琢等都在文学史上都没有大的影响力。

下面主要概述晚唐的词人及作品，对于“晚唐”的定义，取现代学术界较公认的分法是：文宗开成元年（公元836年）至唐哀帝天佑四年（公元907年）主要有温庭筠、韦庄等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温庭筠是花间词派的奠基人直接影响了孙光宪、冯延巳、李璟、牛希济、李煜等，直到北宋时期的柳永、晏几道、晏殊直至苏轼之前的欧阳修，都深受其影响。其它有“咸通十哲”中的部分诗人以及其它一些诗人的词作格调均不高，用词浓艳。

    笔者在上文已经提及所谓的当代就是指1949年之后的历史时期，由于从1949年到1978年近三十年的时间内，以意识形态主导的“阶级斗争”压倒一切，所以文艺特别是流行歌曲根被斥为“带有资本主义情调”，所以那时的流行歌曲可以忽略不计了。到了1979年随着中央的改革开放，大量香港、澳门以及台湾的流行音乐涌入内地，诸如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邓丽君的《甜蜜蜜》、《小城故事》、《我只在乎你》、《月亮代表我的心》；《千言万语》、《你怎么说》、《再见我的爱人》以及颇具古典美的《月满西楼》；梅艳芳的《似水流年》、《似是故人来》、《夕阳之歌》、《女人花》、《亲密爱人》、《一生爱你千百回》；谭咏麟的《水中花》、《朋友》、《讲不出再见》、《 一生中最爱》、《爱在深秋》；张国荣的《倩女幽魂》、《风继续吹》、《当爱已成往事》、《沉默是金》、《无心睡眠》、《烟花烫》等等，也催生出新时期内地第一代流行歌手如吕念祖的《三月里的小雨》 ；程琳的《小螺号》、《信天游》、《酒干倘卖无》；王菲代表作有《藉口》、《容易受伤的女人》、《流非飞》、《执迷不悔》、《我愿意》、《梦中人》、《天空》、《棋子》、《爱与痛的边》、《红豆》、《半途而废》、《脸》、《EYES ON ME》等等。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在语言上更加通俗化发展，代表人物有杨钰莹的《等你一万年》、《心雨》和《轻轻地告诉你》标明了具有的古典美语言的歌词渐渐褪色。

随着千禧年的跨越，人类进入21世纪，整个歌坛随着周杰伦专辑的畅销兴起了为新世纪流行乐坛注入了新鲜血液，主要代表人物除周杰伦之外有林俊杰、SHE、郑源、冷漠、许嵩等等，使得流行歌词更加通俗化、诡异化。周杰伦从第一张专辑《Jay zhou》到《叶惠美》其音乐风格基本定型最后到2008年的《魔杰座》出版后周杰伦的新作基本没有再吸引公视野，但其影响力依然很大；SHE的主要作品有早期的《美丽新世界》、《Superstar》、《半糖主义》、《河滨公园》和《不想长大》；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叹服》、《半城烟沙》、《庐州月》、《千百度》等；林俊杰的《江南》、《第二天堂》、《美人鱼》等；郑源主要是以伤情题材为主《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说爱我》、《当我孤独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你》、《包容》、《痛彻心扉》等，另外在风格上沿袭20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歌词的以梁静茹较有影响力，其代表作有《勇气》、《会呼吸的痛》、《暖暖》以及最近的《可惜不是你》等。

二、花间派词人作品与当代流行歌词相似性比较

所谓风格这一概念，从艺术的定义就是指：艺术创作中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表现出的整体性特点，具体到文学这一层面而言是指：作家或作品的题材、形式（包括语言、结构）和思想。笔者在总结了晚唐五代和当代有代表性的词的三大相似性风格即：爱情题材、形式重复、思想虚假的三大特点。下面笔者具体进行分析论述。

(一) 爱情题材

以温庭筠奠基的花间词可以说基本都是描写男女之情的词作，如《梦江南》和《菩萨蛮》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当年还自惜，往事那堪忆。花露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这都是抒发离愁别绪，主要是“思夫”。

又如其的《归国谣》、《星斗稀》和《南鸽子》：

香玉，翠凤宝钗垂簏簌，钿筐交胜金粟，越罗春水绿。画堂照帘残烛，梦馀更漏促。谢娘无限心曲，晓屏山断续。

以下是《星斗稀》：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以下是《南鸽子》：

转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花里暗相招，忆君肠欲断，恨春宵。[1]

以下是邓丽君的《又见炊烟》：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情 [2]

以下是邓丽君的《夜来香》:

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闻这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啊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啦~啦~啦/夜来香[3]

这些都是爱情题材而且历史时代中比较早期的词作，笔者认为这些歌词它们在风格甚至具有直接的承接性，她的代表作除了《小城故事》和《漫步人生路》之外都是男女“闺中之情”。题材比较狭隘但笔者并不否定她的影响力。她同一时期的著名歌手当推梅艳芳和张国荣。笔者先来分析一下梅艳芳其代表作笔者在上文已概述，下面遴选她的《似水流年》歌词：

望着海一片/满怀倦无泪也无言/望着天一片/只感到情怀乱/我的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但仍向着前/谁在命里主宰我/每天挣扎人海里面/心中感叹似水流年/不可以留住昨天/留下只有思念/一串串永远缠/浩瀚烟波里/我怀念怀念往年/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4]

以下是梅艳芳的代表作《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的野草/已占满了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5]

笔者再来介绍皇甫松的一首《摘得新》，皇甫松虽然生卒年不详但他是中唐两位著名官员皇甫像的儿子和牛增孺的外甥。以下是其的词作：

以下是《摘得新》一首：

其二：

摘得新枝枝叶叶春管弦兼美酒 最关人 平生都得几拾度 展香茵 浪淘沙 霜无痕，夜雨洒空庭， 剔醒残灯， 横窗疏影略分明。 曾是衣香斜共倚， 月洁风清。孤枕怯钟声，寂掩银屏，芙蓉被冷梦难成。争奈多情销不尽，欲去还生。[6]

皇甫松的生活时间比温庭筠还要早，可见花间词从伊始到李煜亡国之前作的词都是一个“爱情”题材。

笔者接着再来考察韦庄是与温庭筠，这两人是齐名晚唐的词人，在文学史是与温庭筠齐名是的词人，后世称为“温韦”，“温韦”对于花间词的奠基和开拓起了很大作用。学术界有观点称：韦庄与鱼玄机、和凝是同一人，笔者在此不做探讨。

以下是韦庄《菩萨蛮》：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以下是其《菩萨蛮》：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以下是其《菩萨蛮》：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7]

韦庄这些词于当代稍后的杨钰莹的代表作除了《落花》以外，也基本都是爱情题材《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我不想说》、《心雨》等，以下是《让我轻轻地告诉你》的歌词：

生命阳光最温暖的/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分享你的寂寞你的欢乐/还有什么不能说/让我慢慢地靠近你/伸出双手你还有我/给你我的幻想我的祝福/生命阳光最温暖/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8]

除了这些代表作之外还有《等你一万年》、《风含情水含笑》等等，杨钰莹重要是一些甜蜜的几近肉麻的情歌，在九十年代可以说是情歌的代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主要有SHE组合和郑源的歌主要是《半糖主义》和《一万个理由》、《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说爱我》《当我孤独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你》。

以下是李璟的《摊破浣溪沙（一名山花子）》、《应天长》和《望远行》：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以下是其《应天长》：

一钩初月临妆镜，蝉鬓凤钗慵不整。重帘静，层楼回，惆怅落花风不定。柳堤芳草径，梦断辘轳金井。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病。

以下是其《望远行》:

玉砌花光锦绣明，朱扉长日镇长扃。夜寒不去寝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残月秣陵砧，不传消息但传情。黄金窗下忽然惊，征人归日二毛生。   [9]          

李璟和郑源，在华语流行歌曲排行前十的歌手榜除了凤凰传奇和周杰伦之外，都是以情歌为主，譬如冷漠、刘德华、邓丽君、陈奕迅、张学友、许嵩，许嵩虽然有些写实主义的歌曲《全球变冷》、《小烦恼没什么大不了》和《安徒生不后悔》但在题材基本上还是沿袭了“爱情”这一题材，只不过，前者是在婚前，后者是在婚后。唯独凤凰传奇组合和周杰伦在题材上取得突破。但就目前来看没有形成流派。因此，这两位作者无论在花间词派还是在当代都是这一时期的末期，所以应该说到了2013年整个华语流行乐坛从整体而言和到了北宋立国之初的五代末期在词作上还是没有跳出爱情这一题材的藩篱。

(二) 形式重复

无论是晚唐五代的花间词还是当代流行歌词的语言重复让笔者看了极为贫乏。可以讲题材的狭隘必然带来了语言和结构这两种文学表现形式的狭隘。

以下是孙光宪的《虞美人》两首：

其一

红窗寂寂无人语，暗淡梨花雨。绣罗纹地粉新描，博山香炷旋抽条，睡魂销。天涯一去无消息，终日长相忆。教人相忆几时休？不堪枨触别离愁，泪还流。

其二

好风微揭帘旌起，金翼鸾相倚。翠檐愁听乳禽声，此时春态暗关情，独难平。画堂流水空相翳，一穗香摇曳。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清平乐：愁肠欲断，正是青春半。连理分枝鸾失伴，又是一场离散。 掩镜无语眉低，思随芳草凄凄。

以下是其《菩萨蛮》：

木绵花映丛祠小，越禽声里春光晓。铜鼓与蛮歌，南人祈赛多。客帆风正急，茜袖偎樯立。极浦几回头，烟波无限愁。

以下是薛昭蕴的《离别难》：

宝马晓鞴雕鞍，罗帏乍别情难。那堪春景媚，送君千万里。半妆珠翠落，露华寒。红蜡烛，青丝曲，偏能钩引泪阑干。良夜促，香尘绿，魂欲迷，檀眉半敛愁低。未别心先咽，欲语情难说。出芳草，路东西，摇袖立。春风急，樱花杨柳雨凄凄。[10]

以下是刘德华的《来生缘》：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的遗弃/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也许分开不容易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情深缘浅不得意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偶尔翻起了日记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一段一段的回忆已经没有意义/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11]

    无论是孙光宪、薛昭蕴还是当代的刘德华的歌曲中形式的重复的仍旧。

以下是张学友的《吻别》：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给我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敷衍/你笑的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我的世界开始下雪/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冷得连隐藏的遗憾都那么地明显/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想要给你的思念就像风筝断了线/飞不进你的世界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12]

以下是刘若英的《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 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13]

到了20世纪九十年代刘德华、张学友和杨钰莹的歌曲中语言的通俗化的逐渐加强，更接近于21手世纪的流行歌词。下面笔者考察《花间词》中鹿虔扆的《临江仙》可与其后出现的李后主词相媲美，是花间词中难得的暗伤亡国的佳作：

金锁重门荒苑静，绮窗愁对秋空。翠华一去寂无踪。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藕花相向野塘中，暗伤亡国，清露泣香红  春欲尽，日迟迟。牡丹时。罗幌卷，翠帘垂。彩笺书，红粉泪，两心知。人不在，燕空归。负佳期。香烬落，枕函欹。月分明，花澹薄，惹相思。[14]

这也表明花间词派中出现新的变化且没有形成流派，这与进入21世纪以来流行的周杰伦和、凤凰传奇的风格在发展上相似。

进入21世纪的梁静茹在2000年之后的华语流行乐坛的代表作主要有《勇气》、《会呼吸的痛》、《暖暖》和《可惜不是你》，以下是其代表作《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15]

以下是《会呼吸的痛》：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一个人完成 我们的梦想/你总说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以前我不懂得未必明天就有以后/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遗憾是会呼吸的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没看你脸上 张扬过哀伤[16]

笔者先考察晚唐五代的词作，在用词上具有“非常精细化的女性色彩”[1]和经常使用的意象组“春花风月梦柳帘屏情思雨眉黛烟恨云泪心莺魂楼枕面（脸靥）等贯穿于花间词作始终的重复词语，在当代流行歌曲中“你、我、他、记忆、眼泪、吻、心、痛、承诺、牵手、记忆、花、雪。”[2]此外，这些词大都在结构上大都是上部分写景（这个景不仅仅指自然景色，也包括人为的场景）下部分抒情，在表现手法上已情景交融与触景生情为主，尤其以是情景交融，到最近几年，流行歌词在行文上还是遵循这一模式。

（二）思想虚假

思想虚假，主要是通过词人和歌手的感情经历虚假来论述的。既然都是爱情题材思想自然不会十分高，而且虚假也非常明显，很多词人和歌手自己的婚姻都没什么大书特书的或根本没有谈过爱，怎么会使人感到感情真挚，但无论是花间词派还是当代流行歌曲只能感到十分虚假，无病呻吟，文学我们都说要写出真情实感，写自己的经历或熟悉的事。笔者依据史书晚唐五代这些著名词人的经历。根据《旧唐书》、《册府元龟》、《新唐书》中几乎没有记述关于温庭筠的感情，对于有说法说：其与鱼玄机有染，更是无稽之谈。首先，关于鱼玄机的记载不见于正史；其次，从诗的角度确实有感情方面的描写，但只是鱼玄机对于温庭筠是单相思。所以从温庭筠的这一方来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经历。因此他写出这么多的艳词，可以说基本上是矫揉造作了。 再看韦庄，根据《旧》、《新》两唐书的记载业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经历，这样在晚唐五代被并称为“温韦”两大词人的花间词作基本都是在自己的脑海中造出来的，当然笔者并不是否定花间词派在文学史的意义。

除了温庭筠和韦庄之外，根据五代赵崇祚撰、欧阳炯作序的《花间词》，还收集皇甫松、孙光宪、、和凝、薛昭蕴、牛峤、张泌、毛文锡、牛希济、欧阳炯、顾夐、魏承班、鹿虔扆、阎选、尹鹗、毛熙震、李珣一共十六人的词。此外还有冯延巳、李璟和李煜等生活于南唐的词人。在这十六人当中，在西蜀的词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生卒年不详，说明这些人当时以至其后的宋元时期都不受什么重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他们的人生经历着实没有什么可说的，自然也表明了他们的感情经历也没什么特殊的。笔者在上面已经论述过，花间词派的用词意象结构都十分重复，退一步讲，如果真的有什么真情实感的话，写爱情肯定每个人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不可能有如此的重复。

现在笔者来看一下，当代流行歌手的感情经历。流行歌手作为演员的一部分，一般结婚都比从事一般职业人晚很多，平均结婚年龄都在30岁以后，甚至有个别的过五十岁还是单身。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方式决定的，他们大都常年在外演唱、拍戏，即使能结婚最后往往也会因为分局时间过长而离婚。反驳者也许会质问笔者：他们没有谈过恋爱吗？当然有不过也比较少，笔者在前面已经提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而且工作地点离家远和时间长，无法去维持恋爱关系。这样的一群人去演唱爱情这一主题，能有多少是真的？笔者现在考察一下上述提及的当代流行歌手的感情经历。先是邓丽君，邓丽君的几次感情经历都是因为工作繁忙而搁浅，而且她本人终生未婚，接下来的杨钰莹只谈过一次恋爱，而这一次还是因为男方的问题而搁浅，同时期的著名男歌手刘德华和张学友虽然都是接了婚，除了刘德华的感情经历是“梅开二度”之外，张学友的过去比较纯真，也没有什么伤情的感情经历。此后的梅艳芳和赵文卓谈过恋爱，可也是终生未婚，到了张国荣也是终生未婚，接下来的梁静茹恋爱很简单嫁给了马来西亚红酒商人赵元同。，至于2000后的新生代周杰伦、林俊杰、许嵩更是连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只有SHE组合中的陈嘉桦、任家萱对方也都是非官即商，就是利用自身的相貌和名气得到荣华富贵，古往今来伶人只要有机会莫不如此，没什么说道。

综上，笔者简略考察了花间词派的主要二十一人的感情经历和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今主要流行歌手的感情经历，所以说无论是晚唐五代的花间词作还是现当代的流行歌手从他们的感情经历即可著名这些词作在从思想、精神层面是十分虚假的。

三   相似性之成因

笔者主要是从晚唐五代与当代的经济、思想两个方面的相似性来论证两种文学现象相似性产生的相似成因。

（一）经济因素

笔者先从一句诗来看，就是杜荀鹤的“夜市买零藕，春船载绮罗”,说明了自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随着经济中心的南移，商品经济快速的发展，继之而起的是城市的繁荣，而城市的繁荣必然催生出市民这一文化阶层的兴起，词在这一刻就开始兴起迎合广大新兴的市民阶层，下面举一些具体的例子“水利工程的大量修建、农具的改进、牛耕的推广及重视施肥”；“水利工程的大量修建、农具的改进、牛耕的推广及重视施肥”；[17]农副产品中的采桑业和茶叶的园圃化种植还有渔业以及由此演化出来的农副产品的贸易也随之繁荣。以上都是根据陆龟蒙的记述太湖流域的经济总结而成，而且陆龟蒙逝世于唐僖宗广明二年（公元881年），唐朝是在唐哀帝天佑四年（公元907年）灭亡的，而且太湖地区在面积和产量上是唐王朝中后期税收的主要收入，所以可以看出在陆龟蒙的记载在时间上还是地域上都是比较全面的。

到了五代，由于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政府统治，整个中华大地是各司其政，互相征伐，而那些远离征伐的国家都在南方（如南唐、吴、吴越、楚、前后蜀）的经济都告诉发展，此外巴蜀之地，历来被称为”天府之国”，在五代时期与地处太湖、江浙地区的南唐、吴、吴越三国共同构成了五代十国时期南方经济发展的重镇。文学是以时代为依托而经济又是时代的重要载体。况且，当时文人士大夫政治思想上与晚唐一脉相承都是没有寄托，就索性寄情于“闺阁之中”。

而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农业经济和计划经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取之而来的是市场经济，而市场经济最突出的表现形式就是商品，这与为晚唐五代十分相似。

（二）思想因素

应该说自汉武帝确立“儒家学说”为正统的立国思想以来，到了晚唐五代已逾九百年，但自东汉亡后的六朝出现了儒道佛三教合流的现实，继而玄学甚嚣尘上，隋的时间很短可忽略不计，唐朝是以道家为立国观念，虽然也尊崇儒家，但不是一元式的信仰，特别到了晚唐道家、佛教思想又重新流行并与佛教一起逐渐走向世俗化。

从笔者上面的一段论述中可以看出那个时代，没有什么一元化的信仰，且在晚唐时代整个唐王朝在实体上是割裂的，这就更加剧了思想的多元。

对比改革开放三十年国人的信仰在摒弃了“儒家学说”和毛泽东的“阶级斗争”，两种思想在很大程度上都被否定了，代之而起是是多元思想的冲击着当代人们的大脑，近来虽有大力宣扬传统的倾向，但是不是又要把“儒家”在抬出来那？笔者任务：不全会。因为当今的中国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自然不能光靠一种思想。另外儒家思想自身也有它的一些缺憾，这是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的。

所以说在这种两个思想多元的时代，作为文学中最具消费性和娱乐性的词其他题材都很难驾驭的，也就只能寄情于“闺中和艳语”了。

三、余论

综上，笔者总结了花间词派与当代流行词的三大相似性，而后从经济和思想两个方面分析了产生它们相似性的成因，笔者在文章开头已经提及虽然不肯定这两个时期文学水平，但并不否定它们在文学史上的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同时，笔者也从文学这个侧面完善了内藤湖南的“唐宋变革论”和“中国社会转型期”这两个历史理论。

另外，笔者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提出自己的观点:

一是雅斯贝尔斯在其著作《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中提出了著名的“轴心时代”理论。该理论主要是指在公元前800至公元前200年，在希腊、西亚、印度和中国都出现了大量思想家，而时至今日全人类几乎所有精神问题都得回到这个时代去汲取知识。

但笔者想说的是，轴心时代可以无限制向下划分，譬如内藤湖南指出：唐朝是中世的结束而宋朝是近世的开始，而晚唐五代就是一个过渡期，虽然这一时期没有思想家但在之前的中唐涌现出了韩愈、柳宗元、李翱和稍后的北宋五子和朱熹、陆九渊等大思想家尤其是朱熹直接奠定中国古代社会最近一千年的思想，这难道不是一个“次轴心时代”吗？

二是现今已有很多学者说世界要进入“轴心时代”了，我个人认为，准确的说是中国进入轴心时代了。因为中国的第二次轴心时代最早可追溯到李贽，一直到清初叶，后来因为“文字狱”截断了，到了晚清民国，由于西学的冲击，先进的知识分子更多的是在柔和中西思想，鲜有创新，也是一个思想大爆炸时代，到了20世纪八十年代，新思想的暗流才不断涌动，到了今天已经愈发明显了，连西方著名史学家汤因比都看好我们民族的思想发展潜质，所以这一次思想洪流就在不远的将来冲击古老的神州大地。

参考文献：

[1]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2] 引自 邓丽君 《岛国之情歌第五集 爱情更美丽》 专辑 1978年

[3] 引自 邓丽君 《思君集》 专辑  2004年

[4] 引自 梅艳芳 《似水流年》 专辑  1985年

[5] 引自梅艳芳 《女人花》 专辑  1997年

[6]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7]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8] 引自 杨钰莹  《月亮船》 专辑  1993年

[9]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10]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11] 引自 刘德华  《来生缘》 专辑  1991年

[12] 引自 张学友  《吻别》 专辑  1993年 

[13] 引自 刘若英  《我等你》 专辑  2001年

[14] 引自 李一氓著 《花间集校》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年

[15] 引自 梁静茹  《勇气》 专辑  2000年

[16] 引自 梁静茹  《崇拜》 专辑  2007年

[17] 引自 李菁著  《陆龟蒙所见晚唐太湖地区的社会经济状况》  《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 2000年02期

注释：

[1] 引自 王世达  陶亚舒  《花间词意象运用特点的社会文化学分析》《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991年02期

[2] 引自 王世达  陶亚舒  《花间词意象运用特点的社会文化学分析》《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991年02期

作者简介：江苏徐州人，1991年3月生，主要从事唐宋文学研究，对文史哲多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