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商业社会如何塑造人的规范和人格的?

杰西·诺曼 楞个想 2022-09-24


《亚当·斯密传:现代经济学之父的思想》 

作者:杰西·诺曼



简介:

亚当·斯密被誉为“现代经济学之父”,但世人对他的思想及其影响仍然存在巨大争议。 他是言辞犀利的资本主义和个人自由的鼓吹者吗?他是市场原教旨主义的推动者,是不平等和个人私利的辩护人吗?他的立场到底如何?我们需要认识到,亚当·斯密的思想不仅限于经济学领域,杰西·诺曼在这本书中对其整个思想体系进行了全面呈现。基于苏格兰启蒙运动动荡的历史背景,这本书简洁又深入地描绘了斯密的生平及其时代,整体性地回顾了他所有的著作,及其思想对后来两个世纪的深远影响。 这本书并不仅仅是一本传记,它还致力于破除长久以来围绕亚当·斯密的迷思和肤浅的刻板印象。作者细致入微地探讨了斯密在道德、法律、经济、政府等方面的思想,并延伸论述了这一思想体系对一系列知名思想家的影响,例如我们所熟知的马克思、达尔文、凯恩斯、哈耶克等。因此,斯密远不只是一个经济学家,他还是现代社会心理学和行为经济学的奠基人,他也绝非一个奉“自由主义”或“新自由主义”为圭臬的教条主义者,他的政治经济学及其对市场和政府的理解都非常接近当代的思想家。 今天,我们处在一个经济和政治在左右之间摇摆,越发两级分化的时代。作者试图把斯密式的分析应用于当代市场、掠夺式的资本主义,以及2008年的金融危机,引领读者追根溯源,试图使当今失焦的公共讨论重新找到原点。通过讨论斯密的著作,作者重申了不平等、人类尊严、剥削等关键问题的重要性,并有力地证明了,对任何试图维护、改革,或者更新市场体系的尝试来说,斯密的思想至今仍发挥着不可忽视的关键作用


作者介绍:

杰西·诺曼(Jesse Norman) 英国国会议员,伦敦大学哲学博士、名誉院士,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院理事,牛津大学万 灵学院访问学者,曾在巴克莱银行任职。著有《埃德蒙•柏克:现代保守政治教父》等书。

编辑推荐:

1.破除对亚当·斯密的信仰与迷思,真实全面地回溯讲解现代经济学之父的思想与影响。

2.超越一般性的学术讨论,来自英国学者型政治家的创新视角,弥合左右派别的对立观点。

3.提供基于实践的真知灼见,应用亚当·斯密式的思考方式解答现实的政治经济难题。


道德和社会规范,特别是那些构建我们生活的社会隐性规则,正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总是使研究回到它的起点。因为在亚当·斯密的作品中,从他最早的文章到《道德情操论》《法理学讲义》和《国富论》,我们所说的文化在几个不同的方面都是绝对的核心问题。是的,斯密的很多思想都涉及自由如何使商业得以实现,以及从他的“自由自然体系”中可获得的经济利益。但是,他也关注着相反的现象:商业如何有助于维持自由与自由的价值?商业社会的本质是什么?它是如何塑造人的规范和人格的?

 

我们为什么如此需要被“点赞”?

阿夫纳·奥弗尔曾提出“关注的经济”这一概念。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商品和服务市场的许多行为,特别是非耐用消费品,如“理发和汉堡包”市场的行为,都可以用自我关注的假设来解释。这些市场的奇迹不仅在于它们是自主的、无计划的和自我修正的,也在于它们产生了源源不断的创新,而且不论参与者的道德品质如何,它们都产生了有社会价值的结果。

但是,与之共存的,还有个体之间的、面对面的或小团体的互动经济,以及馈赠、互惠和志愿服务的经济活动,即“关注的经济”。正如奥弗尔所言,“关注有很多种形式:注意、接受、尊重、名誉、地位、权力、亲密、爱情、友谊、亲情、交际”。但一般来说,不关注某人就是与他保持距离,而收回奖励就代表着惩罚或拒绝。乍一看,关注的经济集中在家庭、亲情、友情的群体中,仅这一部分就规模巨大:家庭经济没有被纳入标准的国民经济核算中,但在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等国家,家庭经济创造了估计25%~35%的GDP。除此之外,老年人对年轻人的遗赠和年轻人无偿照顾老人的代际价值交换也很难衡量,却无疑是规模巨大的。

把“关注”货币化就是在破坏它。但是,市场经济和关注的经济并不是两座完整又独立的孤岛。恰恰相反,市场经济也充斥了“关注”。正常的商业交易离不开劝说和礼尚往来。提供服务往往会得到小费,而小费的价值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更是一种尊重的象征。公司团队建设、个人交往、商务午餐、关系销售等都涉及礼品或基于关注的礼尚往来。

关注的经济受到了各种不同力量的影响。一方面,来自政府的压力越来越大,政府要求将礼品和其他非正式交易纳入税收的范畴,使其成为正式经济的一部分被记录下来。另一方面,来自私人和公共利益集团的压力也在增加,他们希望利用这种交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用花传递心声”就是一个例子,对吸烟的污名化是另一个。总的来说,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在发展中国家,服务的快速扩张,日益个性化的趋势,以及最重要的,互联网商业和通过社交媒体建立的友谊或联系网络的爆炸性增长,都表明“关注的经济”越来越重要。我们生活在一个即时反馈和即时表达的时代,一个“喜欢”和“关注”的时代,一个猫途鹰对一家新餐馆的评论比报纸评论更重要的时代,一个超市的采购团队可以将一小袋蓝莓追溯回智利的种植地,并向农民发出感谢和认可的个性化信息时代。

关注的经济是现代人经济活动的核心部分,但作为一种思想,它可以说直接来源于《道德情操论》。我们又一次回到了政治经济学的黎明,重新发现了亚当·斯密250多年前提出的见解。“关注”(regard)这个词选得很好:首先,它抓住了斯密“公正的旁观者”概念的两个方面,即看到某人的行为和评价某人的行为;其次,它很好地反衬了斯密两部伟大的作品所依据的自我关注的核心思想。正如斯密认识到的那样,私人化的市场交易是与我们信任的人进行的交易,同时也有完全非个人的市场交易,是在彼此陌生的交易对手之间进行的(但通常他们是可以认识的)。陌生人之间的市场交易由我们对市场规范的普遍信任和人类自爱的可靠性来维持。但也存在非市场化的基于关注的交易,是由人类对爱和被爱的渴望来维持的。而结合了这两种特征的交易更是数不胜数。

 

商业化社会带来的工具性思想

美国哲学家迈克尔·桑德尔严谨地强调了在美国,生命的不同方面,乃至死亡,都受到企业和市场价值的影响,特别是受到定价、买卖的影响。正如他指出的,公共空间和公共机构,例如学校、图书馆和大学,以及公共权力的工具,例如警察和消防系统,充斥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广告、产品植入和商业赞助。

桑德尔认为,这种商业化带来的更广泛的结果是,不仅颠覆了现有的文化规范和期望,还助长了一种公共风气,人们越来越难就严肃的问题进行明智的公共对话,而这种风气反过来又助长了商业化。在桑德尔看来,企业和市场价值有压倒其他价值,尤其是道德价值的倾向,这使公众对人们可以且应该关心的问题进行辩论的热情减退,并鼓励人们对他人和自然界持有纯工具性的看法。人们提出的问题不是,“这样做对吗?”而是,“这样做的代价有多大?”不是,“这些人是谁,他们关心什么,我们如何尊重他们?”而是,“他们能为我做什么?”不是,“这里有什么值得欣喜的,有什么景观、什么自然资源、什么社区,可以供养、吸引和维系我们所有人,以及我们的子孙后代?”而是,“有什么获得商业利益的空间?”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亚当·斯密是他那个时代新兴的商业社会的伟大捍卫者之一。在《国富论》中,斯密的讨论再次回到他看到的商业社会对人们思想的威胁。首先,他担心那些由于劳动分工而从事无休止的重复性生产任务的人会出现精神损伤,因为这些任务不允许劳动者“发挥他的理解力,或发挥他的创造力为新的困难找到新的解决方案”。其次,他担心武德的丧失。最后,他谴责“对富人和权贵的仰慕到了几乎是崇拜的地步”,以及与之相对应的“对穷困潦倒之人的鄙视或忽视”的本能。

所以,斯密认为,商业社会倾向于压制一般人的教育、精神力量和理解力,使一些人陷入对富人、权贵的生活方式和财产的妄想和追求中。为什么这对他很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商业主义直接导致的恶果,更因为它一方面摧毁了道德想象力,另一方面扭曲了道德想象力。没有道德想象力,就不可能真正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说服或同情他人。在这样的世界里,不可能有交流,不可能有尊重,不可能有公开的辩论或审议,不可能有共同的身份认知,没有共识,也就没有政府的真正基础。那里不存在能够唤起人类能量和情感的故事或话语栖息的空间,也不存在寻求集体社会变革的能力。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公正的旁观者发挥作用的空间,而如果没有公正的旁观者,作为人类自身基础的道德共同体就会受到威胁。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亚当·斯密很可能是自古至今商业社会最有力、最有效的捍卫者,但他还是会同情现代人,表露出对商业社会可能导致的腐败的担忧。尽管斯密的思想是复杂而不完整的,但我们仍有可能了解斯密大概的理论框架。归根结底,规范理论恰恰是一个关于人们如何无意识地、集体地创造了一个共同价值空间的理论,这个空间处于个人自由与国家法律和强制力之间,在这个空间里有一些事情即便不违法也不应该做,那是一个文明和信任的空间。

正如我们看到的,斯密的思想体系的基础,是认识到社会“和谐”或人与人相互依存的绝对根本的重要性。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他在早期的《修辞学讲义》中强调语言应清晰易懂,他在《法理学讲义》中讲述怨恨的作用,在他的道德理论中强调“同情”和公正的旁观者的作用,并在《国富论》中强调互通有无、以物易物、互相交易的本能。正是这一点支撑着他的平等主义和政治领导理念:一个聪明而有德行的人是一个“谦虚、谦逊、公平正义”的人,他“在任何时候都愿意为了他相信的社会秩序和公共利益而牺牲自己的私人利益”。政治权力是必要的,但必须是自我限制的。

在个人道德方面,斯密的观点是,人们认同他人的实际能力受到时间、地点和环境的限制。人们认识到个人伤害的能力以及对受伤的反应几乎是普适性的,但斯密在他的著作中并不是一个世界主义的信徒,他并不相信普遍的道德共同体是好的,或者必然存在。他认为,共同体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换自下而上地建立起来的,正是这种自由交换赋予了共同体商业、社会和道德价值。然而归根结底,斯密始终没有将他的道德世界观与天意的作用完全割裂开来。他努力为他的规范或正义的理论提供一个完全自然主义的基础,人们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休谟那种冷眼看世界的冷静。

 

本文整理自《亚当·斯密传:现代经济学之父的思想》 【英】杰西·诺曼著  中信出版集团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