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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视频】“创造性”并不是灵光一现 | 许晨阳

许晨阳 墨子沙龙 20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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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能取代科学家吗?看数学家许晨阳如何回答。

Q:许教授,现在我们提出了这么多复杂的数学问题,但是科技发展非常迅速,你觉得以后有一天机器人能够通过自己电脑的计算来解决这些数学问题吗?

 

许晨阳:这个其实也有数学家问过,我曾经也看到过别的数学家讨论过这个问题,机器人到底能做些什么,这是一个非常难预测的问题,但是前段时间有一个关于纽约客的(报道),他画了一个漫画,好象机器人走在路上,人类在向机器人乞讨,它里面就列了哪些职业是相对容易被机器人取代的职业,我看在里面教授和教师还是排在比较低的,所以说这种职业相对来讲不太容易被机器人取代。


目前为止起码我个人还看不到机器人能做数学,但是这个完全是个人的一些看法,我曾经看过一个圆桌论坛,大概问五位数学家,其中有一位他就相信在我们有生之年机器人能做数学,但是我个人不太相信,这个东西我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主要就是我个人不相信。

 

主持人陈宇翱:我的观点差不多,我觉得机器未来能够帮助数学家,不光是数学,其他领域也一样,会省大家很多事情,可能省了刚才积累的事情,但是最后离开了人(是不可行的),它没有可能替代人来解决问题。

 

许晨阳:现在我们实际上从事数学研究,已经有很多用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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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研究与创造力关联大吗?数学家如何保持创造力?

Q:我想问一下数学研究与创造力之间关联大吗?

 

许晨阳:我自己感觉这个关联还是挺大的,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因为创造力这个东西我觉得是最不好解释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但是另外一方面,就是你不要把这个创造性想象成是一种你坐在那里突然灵感砸到你头上来,像牛顿的故事一样。其实创造性往往是你经过非常久的思考以后,你尝试了很多错误的方法之后,突然有一天你想到一个正确的办法。


这个以前Andrew Wiles在解决费马大定理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比喻。费马大定理的解决当然是一个创造性很高的事情,他说解决数学问题就像你到一个房间里去,你去到处摸,你一会儿摸到一个东西像是一个瓶子,一会儿摸到一个东西像是一个罐子,但是你都搞不清楚这个房间到底怎么样,突然有一下,你摸了很久之后,你突然摸到这个开关之后,这个开关一打开,你发现原来之前摸到的到底是什么你一下就看的很清楚了。就是说你摸到开关的那一下是你创造力爆发的那一刻,但是这个东西并不是你一上去就知道这个开关在哪里的,这个是建立在你之前摸了很多次、尝试了很多次之后,你突然的获得了这个灵感。


创造性这个东西,我相信它当然是很大,但是另外一方面它有的时候就像是事后论英雄一样,就是说你创造性高,是因为你做出了好的数学工作之后你创造性高,而不是说因为你创造性高做出好的工作,这是个可以循环论证的事情。

 

主持人陈宇翱:不光是数学,我觉得各个领域都是这样,还是需要一个积累,你们现在好好学还是有用的,不要一下子想要跳的太高。


Q:我觉得作为数学家,创造力是很重要的,我想您作为一个很年轻的数学家肯定思考过这个问题,就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创造力。

 

许晨阳:有的时候创造力这个东西我很难讲它到底来自于什么地方,应该多读一点书,还是多看一点文献,我觉得这对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他可能喜欢读很多东西,然后从别人的工作里面他能看出工作跟工作之间的联系,然后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做数学。但是有的人,比如说(电影)美丽心灵里面的Nash,你如果看Nash的传记,你发现他基本上不读别人的论文,他对所有的问题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Nash这样的数学家其实是很少的,大多数数学家都是在学习别人论文的同时,然后发展自己的想法。

    

我对自己的研究有一个很深的体会,可能能回答你的问题,我以前当学生的时候读非常多的论文,但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可能有些论文也没读懂,我现在可能看的论文要比以前少很多,但我一旦看这个论文,我一定会用我的方式来理解这个论文,然后把整个这个东西纳入我自己的思维框架体系里面去。


所以我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就是可能大家面对的都是同样的数学知识,但是每个人在这个知识里面选取一部分放到自己的脑中,再把它给整合起来,每个人去整合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不同的人通过整合之后,你怎么去考虑这个世界,从你整合方式当中怎么产生新的理论出来,因为每个人的整合方式不一样,所以产生新的理论的能力也不一样,有的人可能就更强,有的人可能就更弱。所以我很难讲有什么固定的方法可以保持创造性,唯一的是你认清自己属于什么样的类型,而在这个类型上面尽量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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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教师向数学家提问:是否会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

Q:你好,我一直都关注墨子沙龙,我今天早上五点半就从苏北坐车过来,原来都是在网上看,这次正好第一是放假,第二我本身是教高中数学的,所以我特地赶过来聆听许教授的这个讲座。

    

我在想我们这个数学研究,像您我想一定是高智商的,我个人认为学数学一定智商不能太低,然后再加上对数学的爱好才可以。您刚才讲的这个奥数和高等数学的差别,实际上我觉得奥数很多跟我们高考数学的压轴题都很类似,技巧性很强,然后对知识应用往往都是固定在一个知识封闭圈里,我们高中很多数学特别好的学生,他认为数学就是这个样子,他可以做很多压轴题,往往会限制他的思维。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这个教育,甚至您如果有孩子的话,他的智商跟拉马努金一样非常的好,你是打算让他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还是说让他跟随你去走个性化的数学研究之路?

 

许晨阳: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比如说我在美国呆过,大家可能看网上说,美国的数学比中国人差,他们可能普通人的数学真的是比中国人差。但是美国有一点好,就是他的教育层次很多,他们有很多精英教育,比如他们很多中学生,如果他们数学真的好的话,就可以在中学的时候在周围的大学里面修很多课,而且他们这个过程是非常融通的,如果你修了一些大学的课,这在你申请好的大学的时候,是会被被计算在内的。


在中国,如果我现在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中学生,我相信你除了北京上海以外,你可能很难到周围的大学里面听到这个合适的课,当然跟社会资源的分配也有关系。比如说现在在北京确实就有很好的中学生到我们北大来听课,而且这些学生将来可能都是在数学上很有天赋的学生。


以前我们的教育方式是比较扁平化的,我们实际上是把好的人往中间拉一点,把差的人也往中间拉一点,而尽量就中间人来(进行)知识学习。将来如果这个社会资源发达了,我们当然希望这个教育是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层次,对天赋高的人我们希望他更早的就走到更前面去。

    

回到你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我将来有孩子,我当然希望他在更早的时候接触一些更深刻的数学,而不是把精力都花在你说的解决那些技巧性的问题,在一个很封闭的圈子里面不停的玩这些技巧。这个当然是需要有一定的社会条件的,如果大人对孩子提供这样的机会的话,这个是需要有一定的社会条件的。


我个人感觉我们现在社会教育里面,起码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意识到这方面问题了,但是这个意识到到底到多大的层面,到底多大比例的优秀小孩能接受精英教育,这个数据我是不知道的。但比如说在北大,包括对本科生我们也有这样的问题,就是说针对本科生我们希望开一些更难的课,让这些在本科明显表现出更好数学天赋的同学,有机会更早的接触一些专业的教育,这个在我读本科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所以一样的道理,我们北大意识到了有这样的问题,当然北大是很小的圈子,我希望社会的整个资源越来越发达了,好的大学越来越多了,这样的话给中学教育的这个机会会越来越多,这个需要整个社会方方面面投入很多资源慢慢来做。

 

主持人:这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来改变,刚刚我看Abel只有27岁,他很年轻就体现出来他的(天赋)。

 

许晨阳:对,伽罗瓦21岁就去世了,他其实21岁之前就(有一些)发现,如果你发现这样的小孩的话,当然希望给他一些机会,现在网上如果你看,大家经常提的一个数学天赋很高的87年(出生)的Peter Scholze,是一个德国人,大家可能很早就意识到他的数学天赋很高,所以他的教育一直走在他同学前面很多。

 

主持人:还有一个叫陶哲轩。

 

许晨阳:他也是,他14岁就上大学了,然后18岁去普林斯顿读博士,他的情况也能看到一些,但他好象在博士阶段并不是特别突出,他当然人肯定是非常聪明,他又在普林斯顿读博士,所以我到普林斯顿的时候很多老师认识他,说他在普林斯顿经常打游戏,但是他可能博士论文做的也还行,并且博士毕业之后好象一下子回到数学。

 

主持人许晨阳:这种人一旦回过神来会很快的。

 

许晨阳: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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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沙龙是由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主办、上海浦东新区科学技术学会协办,以上海研究院为基地的公益性大型科普论坛,沙龙的科普对象为对科学有浓厚兴趣,热爱科普的民众,力图打造具有中学生学力便可以了解当下全球最尖端科学资讯的科普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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