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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宏涛:传统怎么说,不能成为答案本身

阿改 象外 2022-05-06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屠宏涛,轻夜
油彩、画布,170x120cm
2019-20年作,局部
Images © Tu Hongtao. Photo: Kitmin Lee




依我的浅见,屠宏涛的近期作品体现了绘画最大的魅力之一:连接感。它绝非一目了然,而是——透过画面催生想象:那是什么?


“是什么”,这一日常疑问词组,意味着两种属性:前者企图确认,后者仍存狐疑。因此,绘画,就是在确认和怀疑之间的一道门,观者通过想象令其开启或关闭。


例如,你看洛神——那个因曹植《洛神赋》而闻名遐迩的河伯之妻,在屠宏涛的笔下,固然已非美人的模样,而其周遭的景物,也多半不可辨认,不知其确为烟云氤氲的上古世界,还是仅为颜料自身。




屠宏涛,洛神,2016–18年作
油彩 画布,180 x 560 厘米
© 屠宏涛,特别鸣谢:龙美术馆,上海
请横屏观看



换而言之,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选择认定那是洛水之神,因而将思绪拉回到曹植《洛神赋》及顾恺之《洛神赋图》中的那个世界,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一妄想,仅认为它是绘画本身——画布的肌理、颜料的质感、色彩的混合、构图的饱满,以及更多不可言说之物的组合。



屠宏涛,洛神,2016-2018年,局部© 屠宏涛,特别鸣谢:龙美术馆,上海



屠宏涛并非一蹴而就走到今日绘画的这一步。


1976年生于成都,屠宏涛曾就读川美附中,1999年本科毕业于中国美院,日后则回到成都工作生活。其早期作品描绘的都市景象有强烈的批判性,直到2008年之后,他才从社会景观性的表达转而向内,追求和探寻绘画的本质。




屠宏涛,或成都或东京或深圳,2006年作
油彩 画布,200 x 300 厘米
© 屠宏涛,特别鸣谢:厉为阁,香港



据此前的报道,2013年,屠宏涛受陈葆真著《洛神赋图与中国古代故事画》的启发,开始思考将西方绘画中的参数和塞尚分析形体的方法融入到传统题材中进行表现。


在《洛神》一画中,他采取了迥异于传统卷轴画谋篇布局的方法,而是通过色彩、笔触、色块来重新构建视觉空间,用一次次的涂抹、覆盖,将“时间性”和“流动性”这两个不易表现的维度引入二维画面中。


那也意味着,仅仅通过手机屏幕来观看他的画,将面对一个不可逾越的难题:如何在如此局促和扁平的画面中感受到时间的存在?




艺术家工作室一角@屠宏涛
你大概可以感受到画面的笔触所可能引起的微妙感受



当然,如果你在香港,或许就可避免这一问题的挑战——继2019年9月宣布全球代理屠宏涛后,世界知名画廊厉为阁(Lévy Gorvy)在香港特别呈现艺术家同名个展“屠宏涛”,回顾并梳理屠宏涛千禧年至今的创作脉络。





屠宏涛同名个展
具体信息请看海报👆




正如官方资料所描述的:



如果说2008年到2010年是屠宏涛创作的转变期,普遍的社会焦虑和自我的精神危机,促使他重新思考绘画的坐标,关于都市的具象描述退出,“植物”与“风景”随之成为屠宏涛创作的重要主题,那“纸堆”与“雪林”系列则在“景观社会”之下的暗线中预言了这一转变。以《山外山》为代表的“纸堆”意象自2006年左右便独立出现于艺术家的纸本作品,其形态上唤起艺术家早期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人堆和中国传统山水园林文化中假山;在静谧的画面中,“纸”这一日常物品在使用价值被耗尽之后的凄凉感,隐喻了艺术家在个人经历与时代洪流下所直面的精神废墟。



而这一篇简短的小问答,则是为不能到场的读者提供一点重要的佐料——艺术家的精彩回答,是对绘画这一不可言说之物的补充,也是与想象对应的坚固基石——我始终认为,艺术家的自述,才是令观看维护在一个恰当距离和尺度的必要条件。


所以,话不多说,就请读者朋友们看以下的访谈吧——




摄影:屠宏涛,© 屠宏涛,特别鸣谢:厉为阁




 象外 x 屠宏涛 



象外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简单又最难回答的问题)


屠宏涛 :我想我是敏感的人,我也希望适应快速变化的时代,并做出自己的态度来。可能需要思考的时间,所以,应该不是那种能做出快速反应的类型。



象外 :抽象画家/山水画家/风景画家……哪个名头更符合你的实际创作?


屠宏涛 :说实话,都好像不对劲,我主要是对绘画这种“语言”表达很有兴趣。20岁之前,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也很少机会看电视的现实,突然转向有手机,汽车,互联网等等的生活,让我在实际接触事物,风景中获得一种对抗,我还是相信我能在观看中找到自己组织画面的方式,我不太相信数据操纵。另外一面,山水概念又近乎于我们特殊世界的图像图腾,象征。也就是说,山水或家园,或江山,或山河等等,这些概念在当下会流变,说是山水也不太对劲。



象外 :疫情期间被禁足,对山水的理解和感受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屠宏涛 :目前好像更强烈,所有人都憋不住了,想出门走走吧,哈哈。我无法和对象接触,就画不来了。和禁足前的生活比较,看起来也差不多,但禁足是被动行为,会对自由有更多体会,山水的感受变成心理上远方和抽象的空间,它不一定很远,却和现实一墙之隔。



象外 :在成都或者其他地方,你会去远足的山有哪些?


屠宏涛 :周边都去,不过越来越体会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在地理上 “圣洁”的向往已经没有了,就是一点都没有去画“五岳”的冲动。最近想去中岩寺(四川眉山青神县),听说是苏东坡谈恋爱的地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苏东坡作为民间文人崛起的代表,还是很有意思的。



象外 :顺便一问:关于这次疫情,总体上有什么思考和感想?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好吗?


屠宏涛 :现在都是及时反应,还说不上思考,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无助,不知道。世界少了谁都照样好,去年不是流行一部片子,人类消失后的世界,看起来更好一些的世界。但我最近有个体会,是看莫兰迪的画,好像是人的尽头,再多一步就变成虚无主义……



屠宏涛工作室@屠宏涛
内外有别,明暗对照



象外 :从过往的访谈来看,你受到了顾恺之、赵孟頫、董其昌的影响——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其他人?他们有什么独特之处吸引了你的注意?


屠宏涛 :我的理解的角度,他们是被文人系统规范出来的一条线索,特别是后两个人,算是线索的“制造者”,可能是小时候受“擒贼先擒王”的思想,我也学习一些民间艺术,不来劲,还是想干掉他们比较过瘾



象外 :你在研究/转化上述几人的绘画理念时,是否在意你所凭借的作品是赝品?


屠宏涛 :会在意原作,哪怕是看同一时代的作品,作为一个仪式或一个经历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对是不是赝品,还是有意思,我喜欢听别人争论,了解各种观点。又不买卖,所以怎么都不会心里流血。



象外 :早年求学时,你从丢勒、荷尔拜因等人身上学习线的技术,后来你又从中国绘画的线中获益良多,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


屠宏涛 :学到另外一些线索出现的可能性,每个人看到的“真”都不一样。区别在于文化的差别,文化不同,差别真大。



象外 :进一步说,使用线来进行绘画的时候,实际“手感”有什么不一样吗?以及,它是否跟你的创作方式有矛盾——毕竟,油画大多数时候用的是刷子。


屠宏涛 :这的确是我得反复考虑的事情,如前面所说,不同文化的学习,了解,那些都是过去人的判断,如何产生自己的判断,虽然反复思考,有时候也只能靠“神”或运气,和刷子已经没有太大关系,现在来说,都是很直接的工具了。



象外 :你的作品中,有很多都是两米左右长/宽的大尺幅画作,在这样的空间尺度里进行涂抹,显然跟古人在卷轴上进行描绘的方式不太一样。前者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身体感受——也就是说,运动不再局限于手腕或手肘,而是涉及全身了。


屠宏涛 :嗯是的,难点在于不能重复。就像足球运动员如果只有一个过人姿势,就过不了人。



象外 :你说自己并没有“传统的包袱”,是否可以展开说一说?


屠宏涛 :因为热爱,还是会有敬畏心,但反过来说,现在要解决自己问题的时候,老先生们也希望能有新的方案出来吧,所以传统怎么说,不能成为答案本身。



象外 :中国传统是否等于东方风格?你是否认同“民族的/地方的,就是世界的”?


屠宏涛 :这问题真大,哈哈,我觉得真实最重要。风格的认知是对传统的偏见,传统本来也是一种本能的生存策略,是当时最优化的判断结果。我还是觉得现在生活的真实状况是世界的、民族的、地方的、独一无二的。



象外 :你自己写书法吗?(你的硬笔字写得很好)如果是,则对书法有什么体悟?


屠宏涛 :我一直写,但没有什么成绩,就是手痒,有表达的欲望。书法和绘画对我都是很直接的表达方式,书法我完全没有预设,也不知道预设什么。



象外 :过去的采访多涉及绘画本身,我想知道,文学/历史/哲学对你是否有什么影响?如果有,是否有具体的人/著作/学说?


屠宏涛 :……这个简直谈不好。



象外 :现在回头去看,你如何理解自己的家庭对你的影响?包括父母和哥哥的理科背景。


屠宏涛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这是我的特殊性,扔也扔不掉。现在理科生也充满幻想,每个月都出现一些新的概念,新的技术。我的家庭告诉我,那些都是一种猜测,别当真。



象外 :你早期的作品涉及城市化进程、都市景观、肖像和欲望,等等,现在看,是否觉得当初的选材和表达有局限性?


屠宏涛 :没有,表达都是对被限制以外的世界,想象或冲动,尽其所能。我只是对那种图像的表达厌倦。另外,对现实城市的表达,我总觉得绘画不一定最好,感到困惑。



象外 :现在还画肖像吗?你对“人”本身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社交媒体和碎片阅读影响下,有许多人逐渐对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失去了解和接触的兴趣,你自己的体会如何?


屠宏涛 :一直在画肖像,虽然很多各种意见。有人说最好别再画了,有的说要和风景结合,还有更直接的意见说:把人画得比例大于风景。哈哈。我好像都没有采纳,先画了再说吧。



象外 :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最沮丧的时候是因为什么?


屠宏涛 :我最快乐的时候是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最沮丧的时候是尴尬。



象外 :好像你从来没有谈论过爱情——来说两句吧。


屠宏涛 :坚持一夫一妻制!推动中国女权运动!



象外 :在一个展览短片中你说,自己不希望被时代情绪所影响——什么叫时代情绪?你如何理解和界定一个变动中的时代?


屠宏涛 :时代情绪在我看来就是人的本能,当有风吹草动人的本能就会对应一些情绪。往往怎么不爽就反着干,这种情绪很难控制吧。其实最可怕的是,当你反着干的时候,又开始有新的方式反着你的干,这就说明时代变化了。



象外 :当下,譬如过去五年和接下来的五年,你的感受和预期是什么样的?


屠宏涛 :我的感觉是,未来五年是反思全球化。人在反思的时候喜怒无常,自我否定会不时地毁灭之前的自我。社会怎么样,说不清楚,不过2020年,已经发生的现实说明数据是很不可靠的东西。



象外 :你觉得一个艺术家应该担负社会责任吗?


屠宏涛 :我说了就没有负责任,不说,好像也没有负责任。



象外 :艺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是个开放题,其实是想了解你对艺术的总体看法)


屠宏涛 :艺术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有了艺术之后,至少知道保持和现实的一定距离,比如都看一个网红,就可以偏不看这个网红。



象外 :你觉得宇宙中还有其他生命形式吗?如果外星人来到地球,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你希望对外星人说什么/问什么问题?


屠宏涛 :这个话题好严肃,毕竟涉及到普世价值了,哈哈。我猜想应该有别的形式吧,要不后面两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理性的想,外星人赶在我们到达他们的世界之前来找我们,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他们有退路,我们没有。我希望对外星人说:我们谈场恋爱吧,这样可能对大家都好。



象外 :最近见闻的一件奇怪/荒诞/让你有所感的事情?


屠宏涛 :2020还缺奇闻怪谈。




 看画 

👇


屠宏涛
万物一马
2014-18年作
油彩 画布
210 x 320 厘米




屠宏涛
荒木的朋友 
2008年作
油彩 画布
180 x 230 厘米




屠宏涛
洛神
2016–18年作
油彩 画布
180 x 560 厘米
© 屠宏涛,特别鸣谢:龙美术馆,上海
请横屏观看




屠宏涛
轻夜
2019-20年作
油彩 画布
170 x 120 厘米




屠宏涛
小树林
2017-19年作
油彩 画布
130 x 100 厘米





屠宏涛
山外山
2007年作
油彩 画布
230 x 180 厘米




屠宏涛
寂静的世界之一(及局部)
2006年作
油彩 画布
210 x 400 厘米




屠宏涛 
七贤
2013-18年作
油彩 画布
210 x 640 厘米
特别鸣谢:BAO COLLECTION
请横屏观看




屠宏涛
风吹来的感觉
2013-16年作
油彩 画布
170 x 120 厘米
特别鸣谢:LYC Collection




屠宏涛
上升的树
2019年作
油彩 画布
130 x 100 厘米




屠宏涛
风过山谷
2018-19年作
油彩 画布
130 x 100 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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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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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史蒂芬·法辛(Stephen Farthing)编著
杨凌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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