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培育钻石，指在实验室或工厂里制造，与天然钻石的外观、化学成分和晶体结构完全相同的晶体。近些年由于技术突破，宝石级的培育钻石已经得到量产，和天然钻石之间的区别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在国际市场受到欢迎。问题来了，培育钻石能帮助年轻人实现克拉自由吗？“我个人消费理念是要么不买，要么就买天然钻石，毕竟是婚戒，还是想要有特殊意义的。”去年1月份订婚的张莉，在小红书上秀出了她1.28克拉的钻戒，颜色G色，净度VS1，切工3EX，无荧光无杂色，戒指加戒托9万左右。张莉买钻戒前做了很多功课，也听人说过钻石不保值。对此，她的态度是千金难买我喜欢。张莉说：“对比天然钻石，培育钻石价格上的确便宜很多，是预算不够但是又想要大颗钻石人群的首选。不过，我自己还是倾向于天然钻石，独一无二的，像我和先生的感情一样，不可替代。如果真的喜欢，只是当作普通配饰的话，培育钻石和莫桑钻这些是可以接受的。”钻石代表爱情，让很多消费者对钻戒的选择都是能力范围内力臻完美。多米妈是一名95后宝妈，在小红书上分享了当年求婚的情景。当时老公故意说钻戒的预算是5000，多米妈嘴上不说，心里真的委屈了好久。但在一次逛街的时候，老公主动买下一颗将近三万的50分的DR钻戒，对她说怎么可能给你买几千块的求婚钻戒，你是我追了那么久的女孩子，没有理由委屈你。爱情三十六计，要讲究欲扬先抑。谈到能不能用培育钻石代替天然钻石，多米妈认为：“这个看女生，有的能接受有的不能接受。”但只说个人想法，她说：“如果有能力我还是喜欢天然钻石。”类似观念的还有李倩，收到一颗1克拉，仅钻石就4.2万的钻戒后，李倩表示考虑到价格，以后都不会买钻石饰品了，也不会考虑培育钻石。但她依然不掩饰对天然钻石的喜爱，“有机会暴富肯定会不停买（天然钻石）的。”Frances Gerety在1947年创作出经典的广告语——"A Diamond is Forever"，后被译作“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传入国内。恒久远，forever的，美好意象，暗合消费者对爱情的向往。无怪五十多年后依然被《广告时代》提名20世纪最佳广告语。加上国人对天然的偏爱，培育钻石短时间未必能激起多大水花。不过培育钻石并非在中国没有前景，从消费习惯看，中国市场很适合培育钻石。截至2021年，我国一线城市钻石市场渗透率61%，购买率43%；三、四线城市有70%的人口，但是市场渗透率只有37%，购买率21%。长期来看国内的钻石市场还有发展空间，并且主要集中在三、四线城市。从以往的消费来看，我国钻戒消费均价也相对较低，根据《2021中国钻石年鉴》，中国新娘首饰平均价格为900美元，而美国平均3400美元，日本平均达到3500美元。发展空间在三、四线城市，平均单价相对较低，相对来说，国内更适合培育钻石行业。据媒体报道，北京线下的几家培育钻石品牌，在今年都达成了业绩大幅增长。一名从业者表示，往年销量最好的月份业绩20万-30万，今年上半年业绩最好的月份销售额已经达到50-60万。只是国内培育钻石消费市场刚刚起步，天然好过人工的消费者认知是消费市场的隐形天花板。想要通过营销撬动天然钻石的奶酪，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现实可能没有这么夸张，钻石作为宝石有其自身的价值，只有20%的钻石是宝石级可以制作饰品。成色好，克拉数高的就更少。而流通率低，不保值也是大多奢侈品的特性。钻石行业营销的作用在于，把宝石饰品这一奢侈品和爱情绑定起来，摇身一变成为求婚必备的必需品，先是收割了美国中产，继而推广到全世界。比如从前并没有婚戒传统的国内，钻石消费市场规模逐年上升，从2000年价值5.6亿美元，占世界钻石市场1%，到2021年是124亿美元，占世界钻石市场14%。把持住了上游矿场的大企业躺着赚钱太容易，不愿意入局下游市场。直到2001年，戴比尔斯才与知名奢侈品集团LVMH共同成立了一家真正名叫De Beers的高端珠宝品牌。正如那个经典的广告A Diamond Is Forever，主语是diamond，戴比尔斯始终和钻石的代表的价值绑定在一起。施华洛世奇可以明说自己是仿水晶制品，依然把首饰卖出去。但上游钻石厂商的利益和钻石价格牢牢绑定在一起，2015 年，戴比尔斯联合其他6家世界级钻石公司成立钻石生产商协会（DPA），口号是：“珍如此心，真如此钻”（Real is Rare，Real is Diamond），但随着技术进步，国际上对培育钻石的看法慢慢转变，美国宝石学院（GIA）、国际宝石学院（IGI）等主流鉴定机构开始为培育钻石提供证书。戴比尔斯自身也在2018年推出培育钻石品牌light box。美国机构MVI在2019年12月针对1011名25-40岁的美国女性做了一次调查，大部分的受访者都表示了对培育钻石的兴趣，其中有37%觉得“想亲自看看”，30%觉得“想知道更多”，15%觉得“会考虑购买”。只有8%的受访者不愿意购买培育钻石珠宝。培育钻石慢慢渗透进钻石市场。 中国技术和西方营销有趣的是，西方钻石行业通过好莱坞电影和广告营销，把钻石和爱情绑定起来，把钻戒推向全世界。但培育钻石产业链上游生产几乎都在中国，下游消费市场80%在美国。这些年中国人买的钻石，可能又要通过培育钻石卖回去了。凭借人力成本优势和精熟的切割技术，培育钻石中产业主要集中在印度，从印度钻石进出口数据就能看出来近年消费情况。GJEPC数据显示，2019-2021年印度培育钻石毛坯进口额分别为：2.63、4.40、11.30亿美元，复合年均增长率为107.10%；培育钻石裸钻出口额分别为3.81、5.29、11.44亿美元，复合年均增长率73.24%。在国内培育钻石上游企业中，50%-60%的培育钻石主要采用高温高压法（HPHT）生产，比如中兵红箭、黄河旋风、豫金刚石、力量钻石等企业，四方达为代表的企业，采用化学气象沉积技术（CVD）法，目前处于快速发展期。得益于国际市场火爆，国内上游企业收益明显上涨。其中，中兵红箭作为全球培育钻石原石和工业金刚石双龙头，预计上半年归母净利润为6.65亿元－7.15亿元，同比增长103.41%-118.71%。培育钻石界的新星四方达，是国内CVD法技术储备最先进公司之一。预计上半年实现归母净利润8600万元-9400万元，同比增长76.15%-92.54%。不难看出行业高景气，大哥吃肉，小弟喝汤。短期看，这是市场空缺和美国消费者购买力下降给培育钻石提供了机会。受俄乌冲突影响，来自俄罗斯钻石巨头埃罗莎遭到制裁，市场产生了约30%的钻石原胚空缺，印度天然钻石加工企业已将其约 20%的库存转为培育钻石。再加上美国6月份CPI上涨至9.1%，创下历史新高，严重的通胀水平造成消费者购买力下行。但美国珠宝消费不降反升，相对平价的培育钻石渗透率也有所上涨。今年上半年印度培育钻石裸钻出口额为8.60亿美元，同比上涨80.31%，渗透率提升至6.88%。经济不好，美国人既要里子，也要面子。给爱情的见证找起“平替”长期看，自2018年来技术不断得到突破，HPHT法制造钻石已经能量产，在净度，色彩上与天然钻石的区别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我国CVD法突破10克拉以上培育钻石毛坯批量制备技术，达世界一流水平。上游企业产能足够强劲，下游消费市场始终是行业的天花板。根据相关数据测算，2019-2021培育钻石的需求复合增速为107%，2021 年产量渗透率约7%。随着技术进步供给端可能进一步加强，目前国内社交平台培育钻石的热度几乎都是靠商家营销起来，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小红书搜索培育钻石可以搜到4万多的笔记，几乎全是商家的科普帖。零星几个第一人称的分享，也是品牌商分享的销售案例。实际上，消费者对培育钻石还是有一定顾虑。小红书上有人分享购买培育钻石的经历，排在前列的回复是：“真有人花这么多钱买培育钻石啊。”“因为她就是卖这个的。”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有人买高仿，但不会有人在社交平台晒：“我买了高仿，省了很多钱。”几乎所有的天然宝石销售都在阴阳怪气：“工业奶茶粉冲的奶茶有它的市场，鲜茶＋鲜奶＋鲜煮的奶茶也有它的市场。消费者当然有权利根据认知选择产品，但是非要说工业奶茶粉做的奶茶跟鲜奶鲜茶做的没有区别，就是无视良心了。”最终，培育钻石能否改变消费者认知犹未可知。今年七夕，如果你想策划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你是想要这颗地球母亲孕育几百万年的天然真爱象征？还是想要这块来到世界不过两周，但是承载了人类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崇高理想，而且便宜70%的智慧结晶？（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