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性爱,就好像是一个充满敌意的魔鬼!
叔本华(1788年-1860年),德国著名哲学家,他是哲学史上第一个公开反对理性主义哲学的人并开创了非理性主义哲学的先河,也是唯意志论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认为生命意志是主宰世界运作的力量。他影响了尼采、萨特等诸多哲学家,开启了非理性主义哲学。叔本华是人类发展中闪耀的恒星,他的思想不应该被玷污和抹黑,他的理念永远值得人们去深深思索。
本文摘自《悲喜人生》编辑:哲学之路(zhexuezhilu)真实的才是美的,只有真实的才是可爱的——波瓦洛。
我们有过的经历,虽然这不是每天都可体验到,的确证实了我们对某一异性的热烈、但却可被控制的喜爱,在某些情形下,会演变成一种强烈无比的激情。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就会抛弃一切顾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和坚持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为了满足这一激情,人们甚至毫不犹豫地拿生命去冒险;如果这一激情肯定无法获得满足,人们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我们有过的经历,虽然这不是每天都可体验到,的确证实了我们对某一异性的热烈、但却可被控制的喜爱,在某些情形下,会演变成一种强烈无比的激情。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就会抛弃一切顾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和坚持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为了满足这一激情,人们甚至毫不犹豫地拿生命去冒险;如果这一激情肯定无法获得满足,人们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每年在欧洲我们都至少看到好几个属于“对于他们的死,我们无从知晓”(贺拉斯语)的人,因为记录他们这些烦恼的人除了官方报告的记录人和报纸记者以外,别无他人。读一下英文和法文报纸所登的警察报告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并无虚言。不过被这一狂热激情送进疯人院的人数就更多了。
最后,每年我们都会听闻一两桩殉情案例:当事人由于外在情势的阻挠而无法结合,竟双双共赴黄泉。可是像这样的事情始终让我感到费解:这些彼此相爱、并且期望在享受这种爱情中得到至高快乐的人,为何不采取这一最极端的手段:脱离一切关系,忍受各种不便,而是把这对于他们来说至高无上的幸福,连同自己的生命拱手让出。
至于强烈程度稍逊的爱情,以及它对人们的轻微袭击,每天我们都有目共睹;如果我们还不至于那么衰老的话,我们还通常有心共感呢。经过这一番的回忆,我们也就既不可以怀疑这种爱情的存在,也不能怀疑它的重要性;这样,我们就不会因为一个哲学家探讨这一属于所有文学家的永恒主题而感到奇怪;相反,我们会对此感到迷惑不解:这样一件在人们生活当中扮演着如此重要角色的事情,至今为止竟然几乎完全被哲学家所忽略;这一方面的素材仍然未经处理。
我根本不可以寄望那些本身就受着性爱激情的控制的人赞同我的观点;那些人绞尽脑汁地以最高尚、最理想和最超凡脱俗的形象表达他们洋溢的感情。对于这些人来说,我的观点是太过肉体和物质方面的,尽管我的观点其实是形而上、甚至是超验的。他们也不曾想一下:如果现在激发他们写下田园抒情诗和十四行诗的对象早出生18年,那他们就可能难得向她投去哪怕是匆匆的一瞥呢。所有的爱恋激情,无论其摆出一副如何高雅飘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都只是植根于性欲之中;它的确就是一种更清楚明确、具体特定、在最严格意义上个人化了的性欲。
牢记这一事实以后,我们现在就考察一下性爱——它有着各级强烈程度和多种细微差别——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不仅在戏剧和浪漫小说里面,同时也在这世界的现实生活当中——在这里,性爱表现为至为强劲、活跃的推动力。
它仅次于对生命的爱;它持续不断地占去人类中年轻一辈的一半精力和思想;性爱是几乎所有愿望和努力的最终目标;至关重要的人类事务受到它的不利左右,每过一小时人们就会因为它而中断正在严肃、认真进行的事情;甚至最伟大的精神头脑也间或因为它而陷入迷惘和混乱之中。
它无所顾忌地以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干扰了政治家的谈判、协商和学者们的探求、研究;它会无师自通地把传达爱意的小纸条和卷发束偷偷地夹进甚至传道的夹包、哲学的手稿里面;每天它都挑起和煽动糊里糊涂、恶劣野蛮的争执斗殴,解除了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联系,破坏了最牢不可破的团结。
它要求我们时而为它献出健康或者生命,时而又得奉上财富、地位和幸福;它甚至使先前诚实可靠的人变得失去良心、肆无忌惮,把一直忠心耿耿的人沦为叛徒。
总的看来,性爱就好像是一个充满敌意的魔鬼——它执意要把一切都颠倒过来,弄成混乱的一团糟。如此这般的情形,使我们忍不住大声发问: 为何这般喧哗和忙乱?这些渴望、吵闹、害怕、困顿,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汉斯要找到他的格蕾特嘛;为何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并为井井有条的人类生活带来这些没完没了的烦扰和混乱?
不过,真理的精灵会向严肃认真的探究者慢慢显露答案:我们现在面对的可一点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相反,这种事情的重要性是与人们所做出的认真、不懈的努力完全相称的。所有情事的最终目标,不管其上演是穿着拖鞋抑或穿着厚底鞋,实际上比人生中任何其他目标都重要;它们值得人们如此一丝不苟、认真地展开追求。也就是说,这些情事所决定的不是别的,而是下一代人的构成……
当我们退出舞台以后,将要粉墨登场的角色——他们的存在和素质——就全由这些风流韵事所决定。正如这些将来的人,其存在完全是以我们的性欲为条件,同样,这些人的真正本质,则为满足性欲,即进行性爱而由个人做出的选择为前提;他们的本质,无论在哪一方面,也就由此不可挽回地确定了下来。人们为此做出的选择是解答这整个问题的关键;逐级探索一遍强烈程度不一的性爱激情——从只是一般、泛泛的喜欢一直到最狂热的激情——那我们就会更加精确地了解这些选择是如何进行的。这样,我们就会了解到爱欲激情的不同强度源自这种选择的个人化程度。
现在一代人的总体情事,就是人类为将来一代人的构成——而将来一代人又决定了以后无数代人的构成——所做出的考虑。这事情极其重要,因为它并不像其他事情 那样,只关乎个人的悲欢哀乐,而是关乎将来人类的存在和特定构成;因此,个人的意欲得到了加强,并作为种属的意欲出现了。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情爱事件才显得庄严伟大和崇高感人,爱情的狂喜和痛苦也才有了超验的特性。
千百年来,文学家乐此不疲地通过无数事例把爱情的这些心醉神迷和伤心欲绝表现出来,因为没有任何其他题材能比性爱更加吸引人们的兴趣。由于这一题材涉及种属的喜怒哀乐,而其他各类题材只关乎个体的事情,所以,它与其他题材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实体与这一实体的某一表面的关系一样。正因为这样,一部戏剧如果缺少了爱情情节,那它就很难吸引观众的兴趣;并且,无论人们如何周而复始地重弹这一老调,它也永远不会有穷尽的时候。
被我们意识到的、没有以某一特定异性为目标的泛泛的性冲动,就其本身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在现象之外的生存意欲。但在意识里显现、目标指向了某一特定个人的性欲,就其本身而言,则是作为一个特定个体而存在的意欲。当后一种情形出现时,虽然性欲本身是一种出于主体的需要,但它却懂得非常巧妙地戴上一副客观赞赏的面具以欺骗意识;大自然需要运用这种策略以达到其目的。
在每一个两情相悦的例子里,无论男女双方彼此的赞赏和钦佩显得多么客观和带有如何崇高的意味,其惟一的目标只是生产一个具有特定本质的个体而已。这一事实首先可由这一点得到证实:在这种恋爱事件里,重要的或许不是彼此的爱慕,而是占有对方,也就是说,享受对方的身体。尽管我们确信得到了异性一方的爱慕,但如果无法获得她的身体,前者丝毫无法弥补后者,并给我们以安慰。
不少碰到这种情形的人,已经开枪了断自己。相比之下,那些深爱着对方,却又得不到对方同样爱意的人,只要能够占有对方的身体,亦即得到肉体的欢娱,那他也就可以勉强凑合。要得到这方面的证明,我们可以看看所有那些强迫性的婚姻;还有就是虽然女方对男方没有爱意,但男方通过赠送大量的礼物和做出其他牺牲而换取女方的欢心;另外还有强奸的例子。
整段浪漫情事的真正目的就是生下这一特定的小孩,虽然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当事双方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至于为达到这一目的而采用的手段和方法则是次等重要的。尽管那些具高尚和多愁善感心灵的人,尤其是那些处于热恋之中的人如何大声反对我的这一大胆、不客气、现实的观点,但他们可都是错的。这是因为:难道下一代人的个性素质不是一个比那些洋溢的激情和脱离现实的肥皂泡高得多和有价值得多的目标吗?
的确,在这世上所有的目标当中,还有一个目标比这一目标更重要和更远大吗?也只有这样的目标才配得上我们对爱之激情的深切感受,与爱情相伴的认真、执著,以及这爱情赋予当时情景中微小细节的重要性。只有当我们把这一目的认定为真实的,那我们为了得到心仪的对象而经历的琐碎事情和没完没了的折腾、痛苦才似乎与整件事情相称。这是因为将来一代,及其全部的个性特质,就是经由这些努力和操劳才得以进入生存。
事实上,早在我们为满足性的冲动而执拗和具体确切地做出深谋远虑的选择时,这将来的一代就已经蠢蠢欲动了。两个恋人间逐渐加深的爱慕实际上就是新个体的生命意欲,而这新个体就是两个恋人可以并且渴望生产的。事实上,这一个体在这一对男女那充满渴望的四目交投之时,就已经燃起了新生命之火,他们彼此间的渴望宣告了新的个体将是和谐匀称、构造良好。
男女双方感觉到了要实实在在地结合、彼此融为一体的渴望,而这融合的一体能够从此存活下去;这一渴望最终就在男女双方所生产的孩子身上得到了实现。在孩子的身上,从父母双方传过来的素质融会结合、自成一体地继续生存下去。
反过来,一对男女间彼此明显持续的反感则公开显示由他们两人生产的孩子只能是一个结构糟糕、欠缺自身和谐、不尽美满的生命。据此卡尔德隆把残忍、可怕的色米拉弥斯称为出自空气的女儿,并把她作为谋杀丈夫、实施强奸以后生下的女儿介绍给我们——卡尔德隆的做法是别有一番深意的。但是,最终以这样的力量把异性两人专门凑合在一起的,是表现在整个种属中的生存意欲。
被爱的个人越能够惟一满足爱人的愿望——无论这是被爱人外在部分抑或内在素质的原因——和投合爱人那因其自身个性而产生的需要,那这种激情就越强烈。关于这一点,随着下面更进一步的讨论,就会变得更加清晰。我们首先从根本上倾向于爱恋健康、力量、形态和相貌的美,也就是青春,因为意欲首先争取展现的是人种的种属特征——这是人所有个性的基础。一般的打情骂俏、谈情说爱不会要求除此之外更多的东西。
与人的种属特征几个方面相关的则是更专门和特别的要求——这些我们将继续具体地探讨。而一旦看到可以满足自己特别的要求的异性对象,性爱的激情就会油然而生。但达到最高程度的激情则出自两个彼此契合得天衣无缝的个性。
正是由于这种契合的作用,父亲的意欲,亦即性格,和母亲的智力在互相结合以后,就可以完美地完成这样一个个体——对这一个体,那普遍的、在这整个种属当中展现自身的生存意欲怀有巨大的渴求,这一渴求是与意欲的大小互相吻合的;一个凡夫的心感受到了超乎他的心所能承受的渴求。而这种渴求的动因也同样是在个人的智力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这也就是真正、巨大的激情之魂。
那么,两个人越是完美地在多种多样的方面互相契合对方——这些具体的方面我们将在稍后讨论——那这两个人相互间的激情就越强烈。在这世上并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某一个别的女人只能最完美地适合某一个别的男人——这都是针对将要生产的小孩而言的。真正狂热爱欲的产生是和两个这样个别、确定的人能够彼此相遇同样的稀罕。
但由于这种可能性对于每个人来说始终是存在的,所以,在文学家的作品里面,关于这种激情之爱的描写就能为我们所理解。正因为相爱激情的目的本来就是那将要生产的孩子及其具备的素质,而这也就是这种激情的内核,所以,两个年轻和具一定文化、思想修养的异性,由于在气质、性格和精神思想方面相同一致,他们之间就可以存在一种不含性爱成分的友谊。
事实上,在性爱方面,他们甚至会产生某种反感和厌恶。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结合、生产出来的孩子在肉体上或者精神上会带有不和谐的素质;一句话,小孩的存在与本性会与生存意欲——它通过种属表现出来——的目标不相符合。
如果情况恰恰相反,虽然气质、性格和精神思想方面不相一致,并由此产生了相互间的反感,甚至敌意,但性爱却是可以产生和存在的;如果性爱蒙蔽了当事人,使他们对上述那些差异视而不见而导致了婚姻,那这样的婚姻将是非常不幸的。现在我们将更加深入、彻底地探讨性爱这一问题。自私和利己这一特质深深地普遍植根于每一个性之中;如果要刺激某一个体生物活动起来,那么,我们惟一可以确信达到这一目的的就是利己的目标。
虽然种属跟弱小的个体相比,拥有对个体更为优先、密切和更大的权利,但是,当个体需要为种属的构成和持续生存行动起来,甚至做出牺牲时,个体的智力并不能够理解事情的重要性,以致可以为着这一目的发挥作用,因为智力只是为服务个体而设计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自然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只能通过让个体产生某种错觉,好让事实上只是对于种属有好处的事情,在个体的眼中变成了属于自己的好事。这样,个体才会在错觉地以为为自己服务的情况下,为种属尽力。
在这一过程中,某种幻象——它在事成以后就马上消失了——在这一个体的眼前晃动;它取代现实,成为了个体行事的动因。这一错觉就是本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可以把本能视为种属的感觉——它把对种属有益的东西呈现给了意欲。但因为意欲在这里已经成了个体的意欲,所以,必须让它受骗,以便把种感觉所呈现的东西,让它透过个体的感觉加以发觉,也就是说,让个体误以为在追求自己的目标,其实只是致力于普遍(这个词在此采用了本来的含义)的目的。
我们在动物的身上最清楚地观察到本能的运作过程——因为动物的本能发挥着至为重要的作用;至于了解本能的内在运作过程,那我们则只能通过观察、感觉我们自身,这和了解一切内在的东西是一样的。当然,人们会以为人几乎是没有本能的,那顶多是新生婴儿寻找和紧抓母亲乳房的那种本能而已。其实,我们有一确定、清晰、甚至复杂的本能,也就是说,精细、认真、一意孤行地选择具体特定的异性以获得性满足的本能。
另一个体的美或丑与这种性欲的满足本身,也就是说,只要这种满足是基于个人某种迫切需要的感官乐趣,是根本没有关联的。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相当热切地考虑异性对方的美、丑,以及由此做出小心、谨慎的选择——这种做法因而很明显与选择者无关,虽然选择者误以为这是他自己的作为。
这其实是跟真正目的,跟两人要生产的小孩有关,因为真正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得到种属纯粹和正确的典型。也就是说,由于种种肉体上的意外和道德上的劣性,人的多种多样退化和带缺陷的形态也就出现了;尽管如此,人的真正典型,连带其各个部分,总会被重新确立起来。
本文由微信公号“哲学之路”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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