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比责任更重

下午一点抵达汇蕾学校图书馆。老独到得忒早，这位技术工种在我之前已经又是加固书架又是贴标签，一人顶俩。

满怀歉意和感激，我一边吃着值班搭档老独（杨连营）给打的饭菜，一边高谈阔论。图书室与活动室一墙之隔，用两扇门隔开，这个下午，活动室充了考场之用，先后有两拨孩子在门那边备受煎熬。

两扇大玻璃门歪歪斜斜，四边形哪一边都离墙不近，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我是到了电脑桌旁边录入的时候才发现。隔壁英语听力放得山响，听了一耳朵“Nancy is tall and thin”，方才意识到刚刚这边说话也不知被那边听去了多少，会不会打扰他们考试，很有点忐忑。

学习扫码和录入颇费了一番工夫，不过上手了倒也快。老独和我分工协作，一人操作鼠标和键盘，一人扫码和搬书，效率不低，不到一个半小时录入了120多本。

使我在这机械重复的工作中不感到乏味的，是他们的目光。

第一场考试正在进行的时候，监考老师靠在讲台上，正好面向着图书室。过了一会儿，她穿过他们的考场，站到玻璃门边向图书馆里张望。这位穿着红棉衣的女教师负着手，好奇地观察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图书馆，和在图书馆里穿梭的我们。不过她停留的时间很短，很快也就回去了。但这一小会的关注，足以让我产生一点莫名的兴奋和骄傲了。

考试结束了。那时候我站在电脑桌旁，和老独一块扫码录入书籍，时不时讨论几句。这个位置让我轻易就可以看到门那边的景象。余光捕捉到门边一道晃动的影子，我抬头，与对面的目光短暂接触，目光的主人迅捷地跳到一边，躲在墙后，这是个羞怯又好奇的小姑娘。我重又低下头。小姑娘胆子大了起来，从墙后走出来，躲躲闪闪地打量着这边，又担心被我们看到，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在门边溜达着。与此同时三两个男孩子跑到门边跳绳，时不时也撩一眼这边。我心底暗笑，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然而心底那股暖流却是渐渐漫了上来。

第二场考试开始了。一道威严的声线在那头训话，随后又归于寂静。不一会儿，这位教师也走到门边观望，然而和上一位教师相比却是矜持得多了，他与玻璃门保持着半米的距离，神色平淡却又带着积威，结合我恍惚的印象来看这似乎是一位主任以上的学校领导了。他停留的时间也更短暂，还没来得及让我产生紧张情绪便也走开了。

我们没有等到这场考试结束，今天的值班已经到了尾声。临走我和老独排查安全隐患，走到窗边关窗户，又看到对面九年级教室里坐在窗边的一个男生望着这边出神。窗户“嘭”地磕在窗框上，他很快地回过头去，听起自己的课。

于我们而言每次付出几个小时的值班，不知承载着这所子弟小学上下师生们多少的期待。我无法揣测那些游离在这座城市边缘的孩子们是如何理解一座图书馆对他们的意义，就连我自己也偶尔会对“教育”、“未来”这些庞大的词汇感到茫然。可是，如果这些非实质的目光真的会为我们这些志愿者带来的改变而停驻片刻，如果这座图书馆是这样地被期待着，那么所有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