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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太极学术 | 白舒荣:穿行在新加坡和中国——蓉子的文学创作

白舒荣 跨界经纬 2021-12-03

穿行在新加坡和中国

——蓉子的文学创作


白舒荣


新加坡华文作家蓉子自称是三国五朝小民。1949年初,她出生在中国的中华民国,当年十月在母怀中进入中华人民共和国;8岁随养母下南洋,落足英属马来亚;半年后马来亚脱离英国殖民建立马来亚联邦;1963年9月16日马来亚同沙巴、砂拉越,以及新加坡联合组成马来西亚联邦共和国;1965年她去新加坡工作定居。三国五朝不折不扣。



1

新加坡蓉子从报纸专栏走来


蓉子出生在潮州金石镇陈厝垅,本名赛蓉,生身父陈姓,她随养父姓李,全名李赛蓉。潮州地区尤其重男轻女,生下的女儿不是弄死就是送人。4岁的她被送给了不育的亲姨母。在姨母那儿最常领到的礼物是令她肝胆具裂的“泄愤般地打打打”。8岁时离开潮州家乡,随姨母飘洋过海到马来亚与姨夫团聚。姨夫在杂货店当伙计,收入低微,一家三口租住在一个简陋大杂院。她立刻担负起洗衣烧饭、提水劈柴、养鸭洗地等繁重的家务劳动,稍有差池,小则被敲头拧脸,大则被抽出烧火木柴痛击手指,或者用麻绳套在她脖子上,勒一勒松一松,姨母还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死还是要活?”让她心志不死的是书本。她非常爱读书,虽然是班上的穷学生,连练习本都买不起新的,却下课后偷偷做拔鸭毛的杂活儿,挣钱买故事书看。


她以四年的时间完小毕业,勉强又念了二三年英文中学,便因家穷辍学,开始四处流浪打工。后来结婚成家。满怀希望投入新生活,担任起新角色。


蓉子婚后在新加坡自家的小天地里,洒扫庭除,买菜做饭,做毛绒玩具等手工活贴补家用外,从小爱书、恨自己读书少的她,从没放下过书本。翻破了《辞源》,熟读《古文观止》《红楼梦》,民国年间老舍、张恨水等等名人著作,尽量借来阅读。看的多了,难免技痒,悄悄动了写作的念头。


1969年,她把厨艺心得写就的一篇以《食谱——猪肉蒸蛋》为名的小稿,化名雪兰,寄给《南洋商报》。不料竟被刊登了,恰逢长子出生。她欣喜万分,觉得这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暗示写作同儿子一样,注定都是她的生命之重。



《南洋商报》是马来西亚历史最悠久的华文报纸之一,由新加坡殷商陈嘉庚于1923年9月6日在新加坡独资创刊。1965年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分家,南洋商报一分为二。与《南洋商报》并驾齐驱的另一份华文大报是《星洲日报》。除此外,还有华文报《新明日报》,其文艺副刊很受读者欢迎。


《新明日报》为新加坡华文下午报之一,由新加坡报业控股发行,于1967年3月18日创刊。创办人是香港著名小说家金庸和新加坡商人梁润之


第一篇小稿见报后,她又陆续写了一些妇女版的文章。70年代初,她试着投稿给《新明日报》的文艺版《新风》,并没抱多大希望。不料几天后在“新风”版,发现有个叫“蓉子”的写了一篇《闺怨》,看内容,竟同她写的一样。再仔细读,除了改掉几个字添上两句诗,明明就是自己投的稿啊!正纳闷, 发现版面当中有行黑体字:请作者“蓉”晚间与本版编辑联络。


她常读《新明日报》副刊,发现这是该刊主编姚紫的一贯作风,他喜欢在版面上给作者和读者发讯息。


姚紫是新加坡早期优秀作家和编辑,原名郑梦周。上世纪二十年代出生在泉州晋江安海镇,1947年12月只身南渡新加坡。两年后他的第一篇中篇小说《秀子姑娘》在《南洋商报》连载,备受读者追捧;中篇小说《咖啡的诱惑》拍成电影后,亦轰动一时。他曾担任多家副刊和刊物的编辑,致力培养文学新人。


为问明究竟,她给《新明日报》副刊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人和蔼客气的声音,正是姚紫。他说,这篇《闺怨》就是她的作品,他认为用一个字“蓉”作为笔名对读者显得不够尊重,所以做主加了个“子”,变成“蓉子”,这既不影响原意,眼看还是耳听都比较美。


听了姚紫的话,她想,自己本名赛蓉,喜欢芙蓉,却嫌“赛”字有点俗,便爱用单字“蓉”,姚紫的建议有道理,从此在“新风”发表作品就常用“蓉子”。


新加坡的“蓉子”由此从报纸副刊诞生。



副刊,通常是指报纸上刊登文艺作品或理论文章的固定版面。中国的副刊出现比较早,从有了报纸以后就有副刊。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老舍的《骆驼祥子》和张恨水的“鸳鸯蝴蝶小说”等等,都首见于报纸的文化副刊。 中国大陆外的地区和国家,华文杂志凤毛麟角,文化副刊尤为华文作家们驰骋文笔,培育成长的重要园地。


姚紫无意间把李赛蓉命名为 “蓉子”。 恰巧,台湾有位著名女诗人叫蓉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资讯比较封闭,没有网络,没有邮箱,更无微信,世界华文文坛远非如今这般交流频繁。直到七十年代后期,西方的现代主义才从台湾传入新加坡,基本以诗为主,接受者多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学人。


姚紫是位中华传统文人,七十年代初不知台湾已经有位著名女诗人叫 “蓉子”并不奇怪。否则,以他的性格,以他当时在新加坡文坛的地位,断不会让自己的作者重了别人名。李赛蓉当时不过是个家庭主妇,虽然喜爱读书,对国外文坛作家的了解和认知还比较少,接受姚紫的建议换笔名全然出于尊重。同台湾名诗人之重了名,全然无心。


再说,台湾蓉子从没在新加坡发表过东西,世界大文豪多着。当时不知台湾有位著名女诗人蓉子也不足为怪。


未料,有人讥讽她有意借名人之“名”抬高自己,常以之作为箭镞,抽冷射一箭。面对嘲讽和打击,她暗暗较上了劲儿:“我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座右铭:大石横前,弱者的障碍,强者的阶梯。”后来她索性到户籍处,加上中文名“蓉子”,将自己完完全全正名为“蓉子”。



蓉子开始写作,多因心绪无从诉,想借此给自己圈在家庭小天地、受娘家和婆家轻贱的生命带来希望,带来力量,外加挣些稿费补贴捉襟见肘的家用,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


家务消磨了蓉子的精力,而一路为命运所激发出来的要强心,丝毫未变。在主流的男权社会,女人总是低男人一等,女人的使命是婚姻,家庭,孩子,丈夫,把一个家操持得有条不紊,服侍好男人和孩子,就是全部价值体现。传统观念把女性孤立于社会之外,为此二十世纪西方便出现了关于女性主义源源不绝的思考。


女性主义理论有一个基本的前提就是:女性在全世界范围内是一个受压迫、受歧视的等级,即女性主义思想泰斗、法国著名存在主义作家、女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让-保罗·萨特的终身伴侣波伏娃所说的“第二性”。


波伏娃


女性的第二性地位十分普遍,非常持久。在这样一个跨历史跨文化的普遍存在的社会结构当中,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各个领域都处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即使在家庭这样的私人领域中,女性也处于男性之下。19岁时的波伏娃曾发表过她的个人"独立宣言",宣称"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另一位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先锋的英国女作家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芙认为结婚生子从来不是女人的义务,而是一种权力。女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至于这份自由是否值得你背负世人的疏离,道德的谴责,你是否有这般勇气去承受,只能自行掂量了。


按蓉子的环境,她当时对女性主义,西方女权运动,对波伏娃和伍尔夫未必有多少了解。但与生俱来,由于女儿身,所遭受的一切屈辱,让她天然同女性主义思想不谋而合:坚持选择自己的生活,绝不让自己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她每天起早贪黑勤习写作,甚至彻夜不眠在厨房赶稿。伍尔夫有句名言,女人想要写作,必须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还要每年五百英镑的收入。蓉子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更没有什么经济收入。


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芙


1976年,她到新讯杂志社当编辑,又受教育出版社出版《电视周刊》邀约写社会信箱,以及不定期的主办座谈会、采访影艺界人物。当时她像钟点工一样,有时在电视台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抄写剧情,在《星洲日报》的专栏"她的访员手记"由此产生。


1977年新加坡教育出版社编选了她历年在《南洋商报》、《星洲日报》、《新明日报》、《文学月报》,及《新加坡文艺》等副刊杂志,发表的部份作品,结集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星期六的世界》


《星期六的世界》选入30多篇散文随笔,主要是她70年代初期发表过的文章。蓉子的作品取材于生活,言之有物,言之有理,文笔简明直接,叙事有己见,状物有特色。作为家庭主妇和初学写作者,蓉子的社会触角和视野难免受限,不少篇幅中点点滴滴断断续续的取材直接或间接多与自身相关。诸如家庭生活、孩子、丈夫、邻里、养父母、病痛、花草树木、亲情友情、生活感悟,以及对写作的想法等等。



同年的4月到8月,短短数月间,蓉子开始撰写三个专栏:《南洋商报》副刊《新妇女》版的《主妇随笔》,《星洲日报》妇女版,以及《江采蓉漫笔》。当时在新加坡,她是第一个写专栏同时也写小说,很罕见两家华文大报同时采用她的专栏与小说。


翌年紧跟着《星期六的世界》,她的第一本小说集《初见 彩虹》问世。该书出版后短短一周便售罄,很快再版。《初见 彩虹》出版第二年,更有《蓉子随笔》和小说《蜜月》、《又是雨季》,脚跟脚紧随着同读者见面。


1978年,蓉子有一篇小说《凯凯的日记》荣获全国小说创作首奖,颁奖者是第三任总统蒂凡那。


新加坡著名作家黄孟文称道说“在新加坡的华文文艺界,蓉子的名字相当响亮。”


同年,她被邀请代表家长,亦是唯一的作家,上电视直播节目,与总理李光耀对话,讨论“两种语文的教育政策”。



蓉子本希望婚姻改变命运,不料仍然是苦海无边,没有回头上岸。


逆境恶缘。20年的婚姻生活满含痛苦辛酸。每日以大葱萝卜干为三餐,经常被遣去杂货店为丈夫借赌本……她真想跳进大海,一了百了,寻求彻底解脱。后来终于解除了这段苦多乐少的婚姻,立志艰苦创业,自力更生。


她有个信念:“20岁以前,如有苦难,不是我的错。20岁以后,再有苦难,一定是我之过”


是艰难困苦和不绝的恶运,磨练和造就了今日的蓉子。


正如法国文豪大仲马所说,“开发人类智力的矿藏是少不了需要由患难来促成的”(《基督山伯爵》)。雨果亦有同样的断言:“坚强,稀有的性格便是这样创造出来的:苦难,经常是后娘,有时却也是慈母;困苦能孕育灵魂和精神的力量;灾难是傲骨的奶娘;祸患是豪杰的好乳汁。”(《悲惨世界》)。


从蓉子成长和经历看,她不畏艰难,勇敢坚韧,她的作品也展现作者自身的这种品格。



2

回国探亲后的生活重大转折为她的创作注入新养分和新活力


蓉子8岁随养父下南洋。地窄人稠,天灾人祸,靠海的地理之便,被动或主动下南洋挣钱养家,是清末民初,百多年闽粤一带百姓不得已的选择。


1983年,蓉子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她的母亲获准到新加坡探亲。从她家乡到新加坡探亲的,她母亲是第一人。可见蓉子的一片孝心。


如果说,8岁下南洋为蓉子开启了另一种人生,那么,母亲的到来,不啻是给自己女儿搭了一座桥。踏着这座桥,从此蓉子与故乡的联系日益密切,生活发生了又一次重大转折:新加坡——中国,中国——新加坡,不绝往返的崭新人生,为她的写作注入了新新鲜的养分和动力。


生活痛苦也罢,快乐也罢,她离开中国潮州故乡已经27年。被连根挖起迁徙的一棵小树,已经在移植的异国他乡成长。但无论树长得多么高大,她的枝叶总不忘向根部垂望。母亲探亲离去后不久她就回潮州探亲。从此她不绝往来于新加坡和中国。她的文学创作也进入了新阶段。


无论前期创作,还是探亲后的创作,都与她的生命历程密不可分。


回国探亲后,她曾经营花岗石生意、房地产中介,开办信封厂等生意,生活得到保障,独力供两个儿子读书成才。同时,她 “文痴欲狂”,小说、散文、信箱,什么都写。当年新加坡,她是唯一同时在三家华文报写专栏的作者,高峰时期每周七篇。其中有答复读者的信箱,有与老作家的"唱双簧",还有“中国行”、“老潮州”,及“蓉记小厨”等。自称“文坛杂牌军”。这些作品按题材大致分为:


1、反映爱情婚姻的社会信箱


爱情婚姻家庭等社会问题,是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容和主题。蓉子更多切身感受,对此类题材,信手拈来,故其作品相关涉猎颇多。其艺术表现比较直接。


早期的小说《轨外》,谈的是子女教育问题。单线条的故事结构,明明白白的警世意义。当时曾被改变成电视剧。


更多关于爱情婚姻家庭题材的作品,不是《轨外》式的虚构故事,主要见之于“秋芙信箱”。


她曾为新加坡《电视周报》、《联合晚报》、《电视广播周刊》、《新周刊》、《新明日报》等报刊,主持“爱情与生活信箱”(即“秋芙信箱”)长达三十余年。深受大众欢迎,名闻狮城。这些信箱文字结集成 《未了情(一)》、《未了情(二)》,《你永远是男人的最爱吗?》和《别碰!那是别人的丈夫》。 为行文方便,姑且将其统统简称为“信箱文集”。


“信箱文集”透过婚姻、爱情和家庭中形形色色的问题,直接贴近现实生活和社会脉搏,反映出社会众生相。她在充当心理医生角色回答问题时,所呈现出的思维方式、人生态度,语言风格,都深深打着“蓉记出品”的烙印,特色十分鲜明。可谓“笔下离经叛道,别有笑料”的劝善金科。信箱中的语言特色,显然受潮汕一带民间歌册的影响。


蓉子的“秋芙信箱”因其涉猎广泛社会问题,主持的时间久长,释疑解惑大胆敢言切中肯綮,文笔机智幽默情采并茂,所以其效果作用和影响力几乎盖过她的其他作品,收获了不少好评


2、 道不尽中国情



蓉子作品的另一个重要主题就是她眼里的中国。


《中国情》、《百万之爱》、《芳草情》、《悠悠中国情》、《老潮州》,以及《戏言》和《蓉记小厨》,即此之属。


这类作品亦结集自报纸副刊,具有副刊文章的基本特点:紧贴时代,紧贴生活,紧贴作者的步履和视野,为文短小轻松活泼。


自1984年回乡探亲之旅后,她的身影便日渐在中国,有时甚至一年之中,在中国的时间多过新加坡。探亲、文化活动,经商,三位一体,相互牵绊,潮州、汕头、揭阳、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广西、河南、吉林、西安……到2000年底,她几乎跑遍了半个中国,接触过各类官、商、文化人及普通民众,体验过不同层次的丰富多彩生活,不免文思泉涌,话语滔滔:


蓉子从小远离故乡,却未因数十年隔离断了亲情血脉的相牵。她一旦走近家乡,便如老房子着火,对潮州生出遏制不住的好奇和深情热爱。为写“老潮州”专栏,1998年 她回潮州细致入微寻寻觅觅,认真做了田野调查,将老潮州的历史传说、文物掌故、豪宅建筑、工匠技艺、巨商宿儒、名人雅士、街谈巷议、民间俚语,贞女节妇、戏曲故事、恩怨福报、惩恶扬善、轶闻趣事、乡里风俗、语言特色、饮食习惯、山川风貌等等,整理记录,加之自己的解析品评,通过报纸专栏一篇篇介绍给读者,然后结集成书《老潮州》。她曾为新加坡国庆献礼电视剧《潮州家族》当顾问,耽误了暨南大学的研究生学业。


这个期间的创作,与上述婚恋题材和中国题材关系不大的还有两书。


《烛光请》是作者办养老院的副产品。生动形象真实地描绘了远离沸腾生活、远离青春活力、远离子女家庭的一些病弱老年人,被边缘化的另一种残阳夕照的生存图景。


《阳光下的牢骚》是她既往生活和感情篇章的选集。


3

他乡 故乡  笔笔正能量  满满家国情


2000年蓉子的长子许文威被派任新加坡驻沪总领事馆,任教育与文化领事。她作为家属随行,开始长住上海,从此她的人生又翻开新的一页。她戏称自己为 “沪部尚书”。“沪”是上海市的别称,“尚”有“尊崇”之意。显然,蓉子的“沪部尚书”乃自谓住在上海的爱书人。


常驻上海后,照顾三个幼小孙儿孙女之余,写专栏、兼职多种社会工作,参加文学会议和新加坡与中国的交流活动。中国和新加坡,一个是她的故乡,一个是她的家乡。站在中国的视角,她既是“故乡人”,也是 “他乡人”。无论“故乡”还是“他乡”,一笔写不出两个 “乡”字来。乡乡筋脉骨血相连,两国的份量在她心里,几乎难分伯仲。在中国,她为地震、为自然灾害、为贫困儿童、为家乡办学,不断慷慨捐助。屡获各种殊荣。最令她难忘的是2015年9月27日受中国国务院侨办之邀,出席66周年国庆招待会及登天安门城楼观夜景。



在上海开办的“蓉记餐厅”结束后,她探亲和生活在中国,各种缘由,曾经去过多次医院,发现中国缺乏方便病患的全科诊所。新加坡诊所十步一间,到处林立,十分方便。中国人只信仰医院,大病小病,头疼脑热,全往三甲医院挤。


蓉子怀抱一个梦想:把新加坡的全科医疗模式搬进中国。家里的二儿夫妻皆是专家级医生,是她开办全科诊所的有利条件。她以坚强的毅力坚忍不拔的精神,克服种种困难,在苏州新加坡工业园区开办了“新宁诊所”。一应经营大小琐细事务,她个人一力承担。2016年3月,她的诊所挂牌上市,这是中国第一家上板的医疗门诊,可谓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新宁诊所从一间开到4间,又落户广州。医德医术颇为病患推崇。


蓉子商务和社会活动繁忙,却仍坚持写新加坡的几个专栏。她常为赶稿彻夜不眠,飞机上,甚至卫生间马桶盖上,都能作为她赶写专栏文章的坐席。她身在商海,心系文苑。


常驻上海至今,出版主要的著作有《上海七年》《文化钟点工》《中国故事》,主编《鱼尾狮之歌》《玄奘之路》《品味上海》《品味潮汕》《侨批里的中国情》等等。



《上海七年》,其内容富瞻,姿彩斑斓,以轻松灵动的笔墨,短小精干的篇幅,生动描述了蓉子一家人在上海的生活情态,并从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历史地理、人情风俗、饮食男女、春夏秋冬等等,比较全方位地展现了以上海为代表的中国在改革开放中腾飞的风貌。


她对中国有赞扬有批评,赞扬发自内心,批评缘于爱之深。她为中国改革开放由衷欢欣赞叹,对出现的问题痛心疾首其情绪起伏,缘于个人情怀和探索,与一般旅人或对中国抱成见者的视角和态度有别。


文化钟点工》是她在新浪博克五年间二百多篇博文的结集。不少文章曾同时见之于新加坡报章。亦主要反映她的多姿彩的生活。


《中国故事》是她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的献礼,为其历年关于“中国”的文章结集。说不完道不尽的中国情。


《品味上海》《品味潮汕》是她分别协助上海和广东侨办组织的海外华文作家文化活动,由各位作家撰写文章的结集。蓉子希望通过这类活动让久别祖国的海外游子重新认识中国。


《鱼尾狮之歌》是她作为中国新加坡建交二十周年的献礼,搜集精选了新加坡各类文体的诗文佳作。


《玄奘之路》是她精选新加坡曾驻中国的华文作家撰写关于中国的文章,辅以国内相关学者的评文。新、中两国的文化人的一次合体出现,寓意着文化的归属和认同。


同《中国故事》伯仲之间出版的,是蓉子同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会长王列耀教授策划,由蓉子主编的《侨批里的中华情》



侨批是清末民初百多年下南洋的闽粤一带百姓写给家乡亲人的信,因为此信同时也是汇款单,故有别于一般只有文字的信件。闽粤发音“信”作“批”,故称之为侨批。侨批无论是写给家乡亲人的信还是同时寄的款物,其中满含着亲情、乡情、中华情,总之“侨批”的点点滴滴皆关情。蓉子策划主编、并邀请写作者赴潮汕共庆该书的出版,体现了满满的家国情怀。



结语:蓉子的写作,可以简单分两个时期。基本以她回乡探亲为线。


前一个时期,她生活在新加坡,主业家庭妇女,生活圈子狭窄,写作的内容多与家庭,婚姻、孩子、身边琐事,社会闻见感受为主。与她同时期,新加坡一些比较著名的女作家,受过高等教育,有不错的职业,在写作题材方面也有类似蓉子的困惑。


女作家何濛说:“如果要女作家担负起一个重大的文学使命,狂呼时代的心声,反映人民的生活和愿望,深入社会,批评现实和暴露黑暗,这恐怕是一个难以达到的理想。”(何濛《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在‘区域女作家文学研讨会’上的发言》——(《南洋商报》1982年3月22日)


蓝玉坦言:自己的文学“圈子仍然是狭隘的,内容仍然是贫乏的甚至文笔也也是粗劣的,幸好,在这些东西里,有我真挚的感情,真实的生活痕迹,它记载了我的笑,我的泪,还有我的满足和不满足,是我人生旅程上一段想抹也抹不去的生活记录。”(蓝玉:《西窗晨语  后记》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127)


虽然七八十年代新加坡华文女作家们的创作题材比较普遍受限,但她们拥有特殊眼光和特别感受,笔触敏锐,善于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创作成绩不可忽视。


生活在现代大都市的女作家,不管是职业女性还是家庭主妇,身兼多种身份。工作压力,繁杂家务,生儿育女的精神和时间耗费,蓉子还加上生活艰辛困苦。在文学日渐式微,尤其八十年代初,新加坡将英文列为国家第一语言,母语列为次要,华文学校纷纷关停,华文普遍遭受冷遇,无疑使蓉子在内的华文写作者,受到了不小打击。但她不抛弃不放弃,依然进行华文写作,这便超出了个人喜爱、宣泄和改善自我的愿望,而是出于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一种坚持和捍卫。


中国改革开放,她追着母亲的脚印回乡探亲后,一种崭新的生活,崭新的社会状态,崭新的各色人等,以及中国日新月异的飞跃,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的视野、眼界大为开阔。加之,她完全走出狭小的家庭,独立勇闯世界,交游广阔,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参与丰富的文化活动等等,为她的写作注入了空前丰富的内容。


钱钟书夫人杨绛说过这样的话:要锻炼一个能做大事的人,必定要叫他吃苦受累,百不称心,才能养成坚忍的性格。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


2017年7月,新加坡国立大学史无前例地出版了一本硕士生论文:《潮籍作家蓉子与新中两国互动》,在发布茶会上,有大学校长陈永财、陈爕荣大使、白振华议员、陈荣照教授、何乃強大医、吴多深总裁、陈再藩作家、潮州八邑会馆会长、黄锦西大律师、国家档案馆素春等社会名流、政商要人、文教彦士,济济一堂,足见各界对她的肯定。


蓉子永远以坚守中华传统文化的家国情怀行进在路上。


2018年10月31日


白舒荣: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现任香港《文综》文学季刊副总编辑、世界华文文学联盟副秘书长、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副监事长、世界华文旅游文学联会副理事长,以及多家海外华文文学社团顾问等。曾任中国文联世界华文文学杂志社社长兼执行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联络委员会委员等。出版《白薇评传》《热情的大丽花》《自我完成 自我挑战——施叔青评传》《以笔为剑书青史》《回眸——我与世界华文文学的缘分》《走进尹浩镠的故事》《华英缤纷——白舒荣选集》《海上明月共潮生》等,合著《中国现代女作家》、《寻美的旅人》等数百万字。主编《世界华文文学精品库》等多套海外华文作家丛书。


图片源于网络

责任编辑: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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