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翻译 | 风格与姿态
作者:Stéphane Delorme
翻译:脆脆鲨 & Anni
原文地址:
https://www.cahiersducinema.com/editos/edito-n687-mars-2013-le-style-et-le-geste/
本文为《电影手册》2013年3月刊的社论。
全文约1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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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新一期的《视与听》杂志上,托尼·雷恩斯(Tony Rains)写了一篇赞美大岛渚的文章,称他拒绝成为一个“作者”:“他最大的拒绝是拒绝发展个人风格。”的确,大岛渚没有明显的风格,因为他狂热地进行试验和尝试,但他为什么不是一个“作者”呢?一个作者难道只能通过其风格来定义吗?当然不,作者论从来不是以风格来定义的。用赛琳的话来说:风格“无处不在(ça traîne partout.)”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风格,但这并不能预示其作品的连贯性和质量。
创作了《春假》的哈莫尼·科林同时也是创作了糟糕的《孤独先生》并在互联网上四处发布视频的导演。科林的风格?很难为其命名。但这一次,他的手法确实成功了。在格斯·范·桑特执导的《应许之地》(下个月即将上映)中,我们看不出《盖瑞》《大象》的风格,但毫无疑问,这是同一位导演。他走着与科波拉相同的道路,后者在同一年拍摄了两部主题相似但风格迥异的电影,《小教父》和《斗鱼》。这些电影创作者有什么共同之处?是一种尊重的姿态(也即,接近主题直至忘记自我并融入其中),然而又朝着前卫电影和现成品艺术(科林)的方向攀行。
Spring Breakers (2012)
Promised Land (2012)
另一方面,布鲁诺·杜蒙的《1915年的卡蜜儿》本月上映,他是一位风格鲜明、每一部电影都愈发完善和精炼的电影创作者。然而,某些东西已经改变了,态度改变了,视角改变了,语调改变了,在这种冲动或放松的作用下,他的风格突然呈现出了一种新的规模。相反,在泰伦斯·马利克——我们曾经喜欢他的《生命之树》——的《通往仙境》中,电影的机制被打破了,在导演的自我陶醉下,风格沦为一些噱头,变得过度夸张;此前姿态的规模已经像驴皮(une peau de chagrin)一样缩小了。
Camille Claudel, 1915 (2012)
To the Wonder (2012)
在《写作的零度》一书中,罗兰·巴特精确地区分了风格和写作。在风格中,作者无法掌控,“形象、叙述方式、词汇都是从作家的身体和经历中产生的,并逐渐成为其艺术规律机制的组成部分。”相反,写作是一种选择,“有关格调、气质等因素的一般选择”,“一种人的行为的选择,以及对某种善(Bien)的肯定”:“于是写作本质上成了形式的伦理”。形式的伦理?作者论会谈论“场面调度的伦理”,它一直指的是与世界的关系,一种视角。这种责任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姿态(le geste)。科林以《春假》展现了什么姿态?杜蒙以《1915年的卡蜜儿》展现了什么姿态?范·桑特以《应许之地》展现了什么姿态?《小教父》和《斗鱼》有着两种迥异的风格,但姿态是一样的:赞美青春、向兄弟姐妹致敬。姿态这一概念的优势还在于其引出了事件的概念,从电影到电影,从场景到场景,从镜头到镜头。一个作者不只是做出一种姿态。一部电影是一系列的姿态,而我们批评和判断的正是这些姿态。
姿态超越了形式,承载了介入世界这一责任。我们如何看待他人?抬高、贬低、观察、欣赏、批评、揭露、肯定、否定……伦理不能从狭义上理解。大岛一直拒绝任何自动化的规律机制。这是他的伟大伦理,他同时也赞扬罪犯。类似地,科林的电影一部分是批判性的(纽约的小滑板手身处迈阿密的乡巴佬之中),但他的姿态的暧昧性也在于崇拜身体,玩乐,嘲笑,并像投掷炸弹一样投掷他的电影。就像大岛一样,这个姿态并不简单,它需要被命名。这是评论家的任务:以姿态的独特性为其命名。
长评 | 洪常秀笔记 II:《江原道之力》
圆桌 | 凯瑟琳·布雷亚《姊妹情色》
评论翻译 | 格斯·范·桑特,平静而不停息
异见者可以是一个影评公众号、一个字幕翻译组、一本电子刊物、一个影迷小圈子,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立场鲜明、誓与主流作对的少数派团体。异见者否定既成的榜单、奖项、导演万神殿和对电影史的学术共识的权威性,坚持电影的价值需要在个体的不断重估中体现。异见者拒绝全面、客观、折中的观点,选择用激烈的辩护和反对来打开讨论的空间。异见者珍视真诚的冒犯甚于虚假的礼貌,看重批判的责任甚于赞美的权利。异见者不承认观看者和创作者、普通人和专业人士之间的等级制;没有别人可以替我们决定电影是什么,我们的电影观只能由自己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