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科黑的科比记忆——写于2016年科比退役战后

作者按：今天早上刷到消息后，脑海中直接蹦出一句“WTF”。NBA陪伴了我的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这些年里，科比是我心中最大的反派，随着时光流逝，NBA也在慢慢变化，我逐渐意识到，不会有第二个科比.布莱恩特了。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和我们告别的，竟然是他。今天，我翻出了自己写于2016年4月14日——那场他砍下60分的谢幕战后的一篇小文，当时我觉得，他的谢幕是完美的，现在看来，却只有唏嘘。也许，只是月初刚刚逝世的NBA前总裁大卫.斯特恩在天堂又举办了一场选秀，而这次，他不再是13顺位，而是当之无愧的状元。

曼巴精神永存！

✲ 作者简介：田皓江，前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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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他时他刚走上人生巅峰。那年西部强者众多，纳什和小斯打着华丽的快攻，马刺队还没成老流氓，司机也没摘掉软蛋的帽子。那年凯尔特人三巨头如日中天，杜兰特锋芒初现，老詹的绰号还叫小皇帝。而他是那个时代最冷血的杀手，是乱世中最耀眼的狮子。

那年禅师坐镇幕后，家嫂当当侍立左右，拜纳姆还是一块璞玉，老鱼，法玛尔，武贾西奇们整装待发，他们在一起斗魔术，斗老詹，斗三巨头，把对手踩在脚下，把旗帜插到顶峰。

可我一直很不喜欢他，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团队型球员，喜欢包容而非严苟。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于球队喜欢绿凯于球星喜欢老詹，所以便自然而然地讨厌他的跳投，讨厌他的绝杀，讨厌他的偏执和坚韧。

那时我身边科密一直很多，凯密却只有我一人。于是我一直在黑他的路上孤军奋战，享受着和科密们斗嘴的过程。他的比赛我都会关注，为的是不落下每一个黑他的机会，可他一次次让我失望。

10年总决赛第7场，绿军负于湖人。那时张指导大喊着夺冠喽，他把球高高抛向天空。

而我望着三巨头落寞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诅咒着他。只是那时他三十出头，我极不情愿地承认他的巅峰还很长，所以我想我会黑他很多年。

但惊喜很快就来了，不论是11年的被横扫，还是12年四巨头的破产。他还是能连续砍分，但我已感到他打球的日益艰难。

终于有一天他受伤了，而且是赛季报销，那天我非常高兴。而接下来魔兽出走，纳什受伤，家嫂转会，湖人一蹶不振，在这段时间里詹皇君临天下，三巨头各奔东西，而他却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得我来不及狂喜。

这时禅师贵为纽约总经理，魔兽在泥潭里苦苦挣扎，家嫂在公牛成了大腿，奥多姆和拜纳姆早已陨落，当初的紫金军分崩离析，而我支持的绿军也物是人非。

而这时候他回来了，万千科蜜高呼老大，作为科黑的我则摩拳擦掌，可我发现他已经跳不高了，过去不讲理的跳投也失了准头，年轻人不停在他头顶肆虐，回望四周，身旁披着紫金战袍的也是一群年轻人，我还是尽情黑他，但总觉得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时代在变，球星在变，小球，跑轰，三分，抱团，双能卫充斥着联盟。库里不断刷新着人们对篮球的认识，阿杜千年老二的位置都已不保，而连老詹都打起了养生篮球。

可他就像个跟不上时代的人，不合时宜地站在场上，仍然坚持出手，仍然拒绝传球，仍然让其他人围着他，不论是对手还是队友。这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孤独，但那可是他啊，我一直又恨又怕的那个他。

终于他说他要退役了，这个赛季成了他的告别演出。他已不如从前坚韧，打完一场要休息很久，而同时，他的言语也变得难以置信地温和。人们说，随着年龄增长，他可能也开始释怀了，我曾经也这么认为。

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这无疑是一场典型的他风格的比赛，看着他一次次出手，我想起当年联盟被他支配的恐惧，当终场的哨声吹响时，我恍然大悟。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变，真正的他在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而他坚持到今天，可能只是为了跋涉千里，来跟那些曾经的朋友和敌人一一道别。

我也曾经想过，在那个属于超级外线的时代，那个以乔丹为偶像的时代，前有便士，希尔，后有AI，麦蒂，卡特，皮尔斯，乔丹接班人层出不穷，人来人往，大浪淘沙，可为什么走到最后的不是更有天赋的其他人而是他？可能真的是因为他那几乎变态的固执的好胜心和自尊。

正因如此，他才能顶着压力，命中绝杀，走出一次次低谷，最终成就五冠霸业，在得分榜上超过乔丹；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拒绝传球，拒绝合作，冷漠地对待他人，最终落得身残人独，陪着自己球队经历低谷；他的成功和失败，他的欣喜与孤独，乃至他今天的鸡肋处境，通通都是他自找的。所谓求仁得仁，就是如此。而这样的人，无疑是既被世人尊敬又为世人不容的。

今天我看着朋友圈被他刷屏，过去的时光里那些和我为他争吵的人纷纷送上祝福，看着今天大家共同坐在屏幕前向他道别，我想起的却都是当年大家相聚时的场景。

那时他还年轻，我们也还年轻，那时我对未来充满着混沌和憧憬，只想赶紧离开身边的环境，到更大的舞台。如今他已退役，我们天各一方，既无共同语言，更很少联系。如今我见到了更多，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但也有了更多烦恼，一直在求而不得的路上。但至少我们曾经有过交集，有过一起笑与闹的日子，在那些没有月光的夜晚，这些回忆总能伴我悄然入睡，而这些回忆里显然有他。

我仍然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对他由恨生爱，因为我明白对他这种人，任何原谅都是怜悯，而他显然不需要怜悯。所以Beat L.A要喊，Kobe sucks要喊，打铁要喊，鹰郡要喊，不传球废队友都要喊。只是当纯粹的厌恶变成带着尊敬和怀念的厌恶时，喊不喊出来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既然他走得这么快，那就在今天，只限今天，为他欢呼鼓掌吧，毕竟不会有下一个他来让我们爱和恨，也不会有下一段时光来让我们和一群人一同纯粹地爱和恨了。

所幸他有一个完美的谢幕，愿你我也可以。

再见Ko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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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 ✎ 蒋浩天

本期编辑 ✎ 刘国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