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量明星，它依然是下半年最好的华语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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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戛纳颗粒无收的失意，上映前夕疑涉黑撤档，贾樟柯新作《江湖儿女》的大银幕之路可谓一波三折。
9月16日在北京首映的《江湖儿女》中，已删减了冯小刚的戏份，并宣布将如期上映，用贾樟柯自己的话说，其中的曲折“一言难尽，五味杂陈”。
不过对于影迷来说，初看《江湖儿女》，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从最初的“故乡三部曲”《小武》《站台》《任逍遥》，到拓宽类型与空间维度的《三峡好人》《天注定》《山河故人》，贾樟柯的电影永远绕不开故乡山西。
《江湖儿女》的故事，也同样发生在山西。
讲述了一段跨越17年，历经相爱与背叛、分离又重逢的故事。
电影上映前夕，我们有幸来到贾樟柯工作室和贾科长聊了聊这部新作。
“离乡背井，四处漂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提及贾樟柯，你不难发现，他的电影中除了山西，还有有一个无法忽视的标签——那便是以某个时代令人记忆犹深的流行歌曲，作为影片的点睛之笔。
从《小武》中的《心雨》开始，贾科长总是能以熟悉的金曲带领观众们故地重游。
与以往的电影相同。
《江湖儿女》也使用了两首叶倩文的经典老歌《潇洒走一回》和《浅醉一生》来贯穿整部电影。
贾樟柯曾说：“叶倩文的歌声比较江湖浓情，有情有义。”
这不是贾樟柯第一次使用叶倩文的歌曲，曾在电影《二十四城记》中，就用过《浅醉一生》，在电影《山河故人》中，用过《珍重》，足以看出他对叶倩文歌曲的喜欢。
而不同的是，
《江湖儿女》又是贾樟柯电影中最类型化的一部。
主角不再是无足轻重的社会底层小人物，而是有头有脸的黑道老大，角色设计倒与武侠画片中的人物有几分相似。
廖凡饰演的黑社会大哥斌哥，帅。
前呼后拥，呼风唤雨。
作为湖南人，廖凡为此专门花了三个月恶补山西话，终于达到了贾樟柯钦定的“山西话六级水平”。
赵涛饰演的大哥的女人巧巧，飒。
大气从容，干练麻利。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中国小镇版的邦妮与克莱德。
在贾樟柯的镜头下，山西小镇黑帮却透露出港片中黑道的仪式感。
众人将白酒、洋酒、啤酒倒在一个盆里，许诺“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一幕，隐约让人想起古惑仔们的友情岁月。
据贾樟柯叙述，斌哥这个角色，
灵感来源于他儿时记忆中的一位“大哥”。
在幼年的贾樟柯看来，这些大哥往往都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帅，“不帅当不了大哥”；还有一个，是善于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两个特点在《江湖儿女》中，也在斌哥身上有所体现。
兄弟内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斌哥既不偏袒也不慌张，而是不动声色领出关二爷坐镇，平了事儿也护住了和气。
作为大哥的女人，赵涛饰演的巧巧也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游走于麻将馆和迪斯科舞厅，既左右逢源又不卑不亢，只消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离开，让男人们聊事儿。
在一场暴力事件中，巧巧为了救斌哥一命，慌乱中朝天开枪。
在面对审讯时，她拒不供出斌哥，结果让自己面临了五年的牢狱之灾。
出狱之后，心爱的男人却不知所踪，对自己避而不见。
于是，巧巧来到斌哥所在的重庆奉县，开启了一段寻人之旅......
贾樟柯告诉我们：
“（片名中的）‘江湖’意味着动荡、激烈、危机四伏的社会，也意味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儿女’意味着有情有义的男男女女。”
同为江湖儿女，两位主角的侧重点却各有不同。
对于斌哥来说，江湖是身不由己。
对于巧巧来说，江湖是重情重义。
前者似乎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被逼无奈，
后者却是无怨无悔的自主选择。
这也使得斌哥人设的崩塌成了一种必然，从不可一世的黑道大哥到忘恩负义的渣男，晚景凄惨。
而巧巧则经历了一次“升华”，从内心渴望安稳的小女人，转变为真正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正因如此，《江湖儿女》也许也是贾樟柯作品中少见的可看出“人物弧光”的一部，更加重了影片的类型化色彩。
有趣的是，今年早些时候《邪不压正》里姜文为周韵打造的角色关巧红，设定同样是愣头小子李天然的启蒙导师。
似乎姜文和贾樟柯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男人的选择往往是幼稚的，女性的坚持则更令人钦佩，《江湖儿女》也被戏称作“贾樟柯第一部女性电影”。
巧巧和斌哥这两人间的往事穿起了贾樟柯的前作《任逍遥》和《三峡好人》，也构建了影迷口中的“贾樟柯电影宇宙”。
然而在贾樟柯自己看来，《江湖儿女》却并不是什么集大成或是自我致敬，而更像是故事的“AB面”，人物的“番外篇”。
写完《江湖儿女》的初稿后，因为故事时间跨度大，关于其中出现的特定年代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我连那个时代（上个世纪90年代）的女孩染不染头都忘了，这些都需要考据。”
为了还原细节，贾樟柯翻出了自己2001年到2010年间拍摄的许多素材，好给美术指导提供具体的参考，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发现男女主角可以跟《任逍遥》里面的主要是同样一对人。因为我剧本也是写的大同，也是一男一女。
在《任逍遥》里面巧巧跟斌哥这条线很小，没有展开，只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有一点黑道背景。”
“先有了《江湖儿女》的初稿，然后才突然想到说可以让他们之间产生连接的想法，是一个灵机一动的产物。”
这种“灵机一动”的偶然性，穿起了影迷心中的“贾樟柯电影宇宙”。
也造成了《江湖儿女》在贾樟柯作品中的特殊性，更对两位主演的表演提出了巨大的挑战。
从青年一直到中年，十七年的大时间跨度对演员表情与肢体控制都是严酷的考验。
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尴尬的“装嫩”区间，所幸的是，两位主演都表现出了极高的专业性。
尤其是赵涛，巧巧来奉节三峡寻男友一段。
在神情姿态上几乎可与17年前的《三峡好人》无缝衔接。
加上妆发服装的还原，时间仿佛回到2001年那个炎热的盛夏。
《三峡好人》(2006年）中的沈红：
《江湖儿女》（2018年）中赵涛饰演的巧巧：
相对于贾樟柯以往的作品，《江湖儿女》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便是使用了胶片、数字高清、DV等六种拍摄介质，以呈现不同时代的电影质感。
正因为有了细致入微的年代刻画与演员的精湛表演，影片的时间跨度才变得更加真实可感。
在斌哥与巧巧离散的时光里，小镇盖起大楼，三峡建起大坝，青年向西部进发，变化翻天覆地。
阔别多年之后，两人站在曾经相恋的火山前，想起“火山灰是最纯净的东西”。
呼应了英文片名“Ash is Purest White”。
纵使物是人非令人嗟叹，但总有一些不曾消散。
巧巧在多年后重遇曾辜负背弃自己的男人，仍选择真情以待。
斌哥即便已行动不便，却为了尊严而出走，不愿寄人篱下。
就像贾樟柯自己说的那样:
“男女主人公在变革的时代中成长，在他们的世界里有各自的精神价值……在变革过程中很多东西像烟灰一样飘散了，但总有什么是我们要保护的。
赵涛的坚守，廖凡的出走，他们的独立和自由，是最后人性的正名。”
总之，在《江湖儿女》中，你会找到你所熟悉的那个失落已久的江湖，却又带着独有的“贾式”色彩，也许也会想起这一路走来，什么改变了，什么又一直在。
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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