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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与私密空间中游走的 Sophie Calle

Juanzong Books 卷宗书店
2024-09-07



| JUANZONG BOOKS 开卷笔记 |



Sophie Calle



随着 “艺术家书”(artist’s book)从 1960 与 1970 年代开始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类别,Sophie Calle 作为本世纪备受关注的观念艺术家、作家、导演,多年来以展览与书籍出版的双重形式呈现了自身的艺术实践,奇特多变却又充满规则感。美国作家及文化评论家 Chris Kraus 曾评价 Sophie Calle 的艺术项目 “都是在参考随机性与偶然性的游戏计划中构思而出”—— 这些行为、图像与文字模糊了私密与公共、现实与虚构、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界限,令艺术家在记录者、推理者与导演者等多重身份的交织中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游戏法则。



Sophie Calle 在奥赛酒店房间中



1978 年,时年25岁的 Sophie Calle 搬入了巴黎奥赛酒店(Hotel d’Orsay)的 501 号房间,开始了一段长达五年的隐秘探索。奥赛酒店位于巴黎里尔大街,紧邻当地最富盛名的圣日耳曼德佩街区(Saint-Germain-des-Prés)。这里是塞纳河的左岸,曾是巴黎文化精神萌芽的地方,留下了诸多知识分子与文人逸士的痕迹。在过往一个多世纪的悠长历史里,奥赛酒店栖居在那座建造于 17 世纪晚期的古老建筑中,目睹了时代的变迁,也见证了无数历史名人的光顾。


然而,Sophie Calle 光顾这里的方式则最为挑衅。伴随着奥赛火车站的停用与改建,一度废弃的酒店房间令她感受到 “一个地方的荒凉,就像一个考古空间,一切都被遗弃了”。她收集废弃的物件,并用相机记录下它们:文件、日记本、老旧的电话、客人丢失的房卡,还有写给酒店员工的便条……这场探索无疾而终,而奥赛火车站也在几年后成为了一座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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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年过去,受到奥赛博物馆策展人 Donatien Grau 的邀请,Sophie Calle 在疫情期间再次回到了奥赛酒店—— 曾经的 501 号房间早已变成了电梯,她再次拿起相机记录下眼前的一切,而这些,连同过往的尘封记忆一并被收录在她与法国历史学家、人类学家 Jean-Paul Demoule 合作的新书《The Elevator Resides in 501》(电梯在501号房间)中。这本即将在今年 2 月面世的新书,延用了 Sophie Calle 一以贯之的实践方法—— 在大量的调查与参考中编织个体经验,以摄影与文本的结合形成了其独特的叙事元素。



Sophie Calle © Shira Wolfe





01

他者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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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物件,虚掩的衣柜,凌乱的行李箱,窥探者的视角…… 多年来,“酒店” 似乎一直是 Sophie Calle 所热衷的题材,关乎酒店的最早实践可以追溯至 1984 年出版的《酒店》(L’Hôtel/The Hotel)中。1981 年 2 月 16 日至 3 月 6 日期间,Sophie Calle 在意大利威尼斯的 C 酒店(Hotel C)获得了一份客房服务员的工作,由此开启了 “酒店” 项目—— 她把相机和录音机藏在拖把桶里,在打扫卫生的同时悄然记录并整理出酒店住客们的生活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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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 12 个房间生成的 21 组双联作中,除却现场的影像记录,Calle 为每一次探索都撰写了文字—— 从踏入房间开始,到床与睡衣的描述,再至其他物品的清单…… 有些文字来自现场收获的文件,有些则来自 Calle 对于现场物件的分析与联想。《酒店》的法语版本在 1984 年出版,英文版本在 2021 年正式亮相。关于这些毫无戒备的房客—— 与之相关的一幕幕现实与幻象被拼凑、编织,在艺术家的物理与精神入侵之下,呈现出某种带有暴力与诱惑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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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窥探者的 “监视” 姿态同样也出现在1983年出版的《请跟随我》(Suite Vénitienne/Please Follow Me)中。在 “酒店” 项目开始的一年前,Sophie Calle 曾一度如 “私家侦探” 一般,在乔装之下悄悄跟踪一位她在巴黎派对上遇见的男士前往威尼斯,并在而后的 13 天里拍摄下他每一天的活动轨迹。同样地,在《请跟随我》中,黑白影像间穿插着她的文字,而在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为这本书撰写的后记中,则提到了 Calle 创作中所特有的 “孤独感”:“这些并不是关于存在的纪念照,而是关于缺席的—— 被跟随者的缺席,跟随者的缺席,以及他们彼此之间的缺席。”



这种 “缺席” 贯穿着 Calle 多年的创作。一如在那本主人公始终 “缺席” 的《地址簿》(L’Homme au Carnet/Address Book)中,Sophie Calle 更是为这位素未谋面的调查对象编织了一张关系地图: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某一天,Calle 在巴黎街头捡到了一本通讯录,它的主人是一位名叫 “Pierre D.” 的电影制作人。Calle 并没有立即将通讯录还给他,而是复印下里面的所有内容,然后联系了其中的每一个人,询问关于 Pierre D. 的信息。



The Adress Book,Sophie Calle ©Siglio Press



“我从未见过他,但我会设法弄清楚他是谁;我会设法描绘出他的肖像,我不确定这需要多长的时间,这取决于他的朋友们是否愿意谈论他,以及事态的发展。”她如此写道。


美国小说家 Paul Auster 曾将 Sophie Calle 的形象置入自己的小说《利维坦》(Leviathan)中,并将《地址簿》的探索形容为 “一幅缺席的肖像,一个围绕着空白空间的轮廓”:“她在黑暗中出发,一无所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和本子中列出的所有人交谈。通过查明他们是谁,她开始了解丢失它的人的一些情况…… 她想鼓励人们对她敞开心扉,告诉她关于魅力、欲望和爱情的故事,向她吐露他们最深的秘密。”





在一次次交谈中,Pierre D. 的形象逐渐变得愈发生动,而伴随着信息被积累、被解析、被保留,愈发复杂的故事也逐渐浮出水面。Calle 把自己的所听所闻写成了短篇,整整一个月内几乎每天都会刊登在《解放报》(Libération)上。而当 Pierre D. 得知这一切后,便威胁要以侵犯隐私为由起诉她,Calle 才只好同意在他去世之前不会再出版这部作品。



The Adress Book,Sophie Calle ©Siglio Press



从 1983 年的连载一直到 2012 年—— 时隔 29 年,英文版的《地址簿》正式出版,图像与文字之间,这本形如记事本的红色硬装册子既是一件观念艺术,也是一项人物调查—— 它仿佛一个棱镜,在那些看似平庸却发人深省的细节中折射出脆弱却亲密的个体画像,亦把这场 “审讯” 转向了艺术家自己:她的恐惧、假想与痴迷。




02

自我的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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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提及艺术家的 “自我审讯”—— Sophie Calle 的作品中亦不乏对于自身生活境况的回溯与冥想。除却沉浸于他者的陌生世界之中,Calle 亦不时将目光投向自己,一如 1994 年出版的《真实的故事》(Des Histoires Vraies/True Stories),便以一种近乎自传的方式,呈现出一块块富有诗意的记忆碎片。



1953 年出生于巴黎,Sophie Calle 的父亲 Robert Calle 是一位肿瘤学家及艺术收藏家,母亲 Monique Findler 则是一位书籍评论家及媒体人。Sophie Calle 从 1970 年代晚期开始崭露头角—— 1978 年,在结束七年的毕业旅行之后,她回到故乡巴黎,在与这座城市的疏离中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并以展览与书籍出版的方式呈现自己的艺术实践。她的创作普遍被认为激发了 1960 年代的法国文学运动 “乌力波”(Oulipo,也可译为 “潜在文学运动”)。



Dream Wedding (True Stories), 2001 ©Sophie Calle




《真实的故事》既是一本视觉回忆录,亦蕴含着由图像中的物件与艺术家自身现实之间所生发出的共鸣与回声。在那些日记一般的笔记里,Calle 以严谨却又忧伤的措辞讲述了自己所历经的童年、婚姻、性、死亡…… 这些简短的故事时而轻松幽默,时而严肃乃至残酷,时而平平无奇,时而又富有戏剧张力。每一个故事伴随着一幅图像,构建出艺术家个人生活的脆弱雏形。她是作者,是讲述者,也是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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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2003 年出版的《极度疼痛》(Douleur Exquise/Exquisite Pain)则来自于艺术家自身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1985 年,Calle 的一位情人未能遵守约定,缺席了在新德里的一家酒店与她的会面。伤心欲绝的她,将心痛转化至艺术实践中:艺术家保存了与那段经历相关的所有物件—— 一路上的照片、票根、签证,她与情人的通信…… 所有的证据均有条不紊地被罗列,仿佛构成了一场心碎倒计时。回到巴黎之后,她询问了朋友们一个问题:你在什么时候是最痛苦的?大家的回答不尽相同。Calle 收集了所有人的故事,各配有一张影像,连同自己的心碎记忆一起收录在这本《极度疼痛》中。



Sophie Calle 在放满了动物标本的家中



Sophie Calle 的艺术如此平易近人,即便是毫无艺术经验的观者,也能与之对话并被其打动。在某种带有悲伤色彩的浪漫与戏剧性中,它们带给观者一种 “偷窥” 的快感,仿佛在他者的收件箱中翻找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1979 年,Calle 回到巴黎后,便开始设计、装修自己的家。她的家中放满了动物标本,其中的每一个都以她的朋友或家人的名字命名。在这个小型动物园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壁炉上方的巨大长颈鹿头像,Calle 给它取了母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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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Sophie Calle 代表法国参加了第 52 届威尼斯双年展,并首次呈现了一段母亲弥留之际的影像作品《无法捕捉死亡》(Couldn’t Capture Death)。六年之后,一本与母亲同名的出版物《Rachel Monique》问世,她写道:“当我把相机安置在床的底部时—— 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担心她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死去,而我想在她身边听她说最后的话—— 她喊道:’终于’。”这本书的白色封面上刺印着这样一句话:“她在一生中先后被称作 Rachel、Monique、Szyndler、Calle、Pagliero、Gonthier、 Sindler。我的母亲喜欢人们谈论她。然而,她的人生此前并没有出现在我的作品中,这让她很恼火。”


Sophie Calle 的母亲,Rachel Monique



书中汇集了 Calle 与母亲的日记摘录,还有她从家庭相册中挑选的多张照片。这本书被外界称为 “一部不知疲倦追寻逝者的悬疑小说”,艺术家于其中追忆了自己与母亲的复杂关系,以及由死亡带来的深切悲伤。她将自己的情感与心理生活曝露于日光之下,邀请读者一同进入关乎悲伤、失落与记忆的冥想。“医院和墓地并不是让我麻痹的地方。它们激励着我,激励着我的工作。它们一直吸引着我—— 有关缺席、失去、死亡……” 曾经的一次采访中,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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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艺术史学家 Yve-Alain Bois 于 2000 年某期《艺术论坛》(Art Forum)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将 Sophie Calle 的创作形容为 “对隐私的绝对否定”—— 而这隐私指向其作品中出现的所有他者,亦指向艺术家自己。


即便在过往的数十年中,不断有艺术评论指责 Calle 创作中的伦理与美学变形——即以“艺术”作为开脱其罪责的“借口”,而 Calle 本人也在《地址簿》的主人公提出愤怒抗议后感到“良心的痛苦”,但就如鲍德里亚在 1983 年的另一篇文章中所言,Calle 与她彼时的拍摄对象之间始终存在一种 “奇妙的互惠”,而这个概念则假设并暗示了艺术家从未刻意去寻求的那种 “同意”。



Room 29,Sophie Calle © DACS, 2022



若我们回到《酒店》这本书并以此为例,书中的部分房客显然是热衷于“展示”的—— 譬如 29 号房间里的第二对夫妇,他们正在蜜月之中;Calle 在酒店房间里翻出了他们的婚礼纪念册,并被其深深感动。这本册子当然是为这对夫妇设计的,但或许,更是为了便于向他们的亲朋好友与邻居展示而设计的。


而当英文版的《酒店》最终在时隔 37 年之后问世,面对二十一世纪的读者,出版人则在描述中阐明,Calle 的所谓 “偷窃”,不过 “是相机的眼睛”。微妙的措辞之中,它暗示了 Calle 并非在 “犯罪”—— 这其中所发生的一切,只应被视作艺术家的大胆行为。



2003年的巴黎“Nuit Blanche”(白夜艺术节),Sophie Calle 邀请陌生人来到她在埃菲尔铁塔顶上的“床”一起聊天。



撰文:夏寒

编辑:YLAN

排版:Alarei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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