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巴古斯空袭惨案2

莫名空袭令美军同僚错愕

六十名妇女儿童无辜丧命

严重低估的平民伤亡

美国政府致力于将其在反伊斯兰国战争中的空袭描绘成历史上最为精准、最为人道的轰炸行为。军方声称，对每一份涉及平民伤亡的报告都将予以调查并将调查结果公布于众，以营造其鼓吹的模范问责制度。

但是，巴古斯空袭遭遇迥然。

很多事实表明，尽管美军就保护平民制定了严格的规则，那些执行特别任务的别动队魔高一丈，总能利用其他规定来绕开保护平民的规则。部队极少有时间、精力或动力去精确统计平民伤亡，而且基本对所造成的平民伤亡无所顾忌。

按照现在确认的64名平民死亡人数，巴古斯空袭算得上是叙利亚战争中平民伤亡数第3高的惨案了。然而，就是这么个极端性质的空袭惨案，军方规定的汇报和调查都无法被执行，而且没有任何人被问责。

今年8月，美国军方承认在阿富汗喀布尔附近的无人机空袭中误杀了10个平民，其中包括7名儿童。要知道，军方这样的公开承认并非常态；通常，即便在机密报告中，平民的死亡人数都是被严重压低的。比如，2019年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美军在将近1000次空袭中使用了4729枚炸弹和导弹命中目标；而官方统计的年度平民死亡人数仅为22人，3月18日巴古斯空袭的死亡人数显然没有列入统计。

神秘的别动队

巴古斯的战斗标志着美军在叙利亚长达5年的反伊斯兰国战争结束，也是特朗普外交政策的一次胜利。

在伊斯兰国最为壮大的时期，它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控制着相当于美国田纳西州大小的一片土地。此后的5年中，联合部队成群结队的无人机、攻击机、武装直升机和重型轰炸机对着这片土地进行了大约35000次空袭，帮助重占此地的库尔德和阿拉伯民兵将这片土地彻底翻犁了一遍。

战争的最后阶段，联合部队的空中打击将剩余的伊斯兰国战士困在了幼发拉底河边靠近小镇巴古斯的一片泥地里，迫使数千名伊斯兰国战士投降，从而挽救了无数库尔德和阿拉伯人。

前面提到的TF9别动队便是协调攻势和召唤空袭的。据多名军官介绍，TF9别动队成员来自陆军的第5空降特种部队和三角洲突击部队。

渐渐地，负责监督空中打击的部分军官发现有迹象表明，TF9别动队在系统性地绕开限制平民伤亡的一些安全规则。

限制平民伤亡的程序设计了多重平衡制约。首先，安装了高清相机的无人机会花上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来观察潜在目标；分析员利用各类情报数据将战斗人员和平民区分开；法律事务军官则参与空袭决策以确保目标锁定不违反武装冲突法律的规定。战斗状态下，这个程序往往在数分钟内完成；即便如此，安全规则仍要求执行部队精准识别军事目标及尽量减少平民伤害。有时候，当执行部队无法确保遵守安全规则时，在卡塔尔或其他地方的指挥官会拒绝同意空袭指令。

但是，TF9别动队有一条绕开安全规则监控的超车快道：声称危险迫在眉睫。

武装冲突法律给战争中军事行为的合法性留了一道后门，即允许部队在遇到危机生命的情况下，绕开法律事务军官、分析员，以及其他安全规则层级，直接召唤空中打击，此之谓“固有自卫权”。

在叙利亚，TF9别动队主要从事顾问角色，也就是说他们通常不参与一线战斗。尽管如此，美军空军空袭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TF9别动队召唤的所有空袭中有80%据称是自卫目的。

据多次参与别动队任务的某前军官称，“固有自卫权”不但允许美军在与敌人交火时运用，也适用于任何“显示敌意者”。根据这个定义，即便是从友军营地开出来几英里的汽车，有时也可能成为空袭目标。该前军官补充说，别动队就“固有自卫权”的解释非常宽泛。

“固有自卫权”的滥用后果显而易见。众多叙利亚的城镇，包括曾被伊斯兰国当成首都的拉卡，早已成为瓦砾废墟。人权组织的报告称联合部队的轰炸造成拉卡当地数千平民的死亡；记者从数百份军事评估报告中得出结论，其中1/5的平民死亡与别动队召唤的攻击有关。

对于公众，联合部队一直坚称平民死亡的人数很低（还记得2019年官方统计叙利亚和伊拉克平民死亡总共22人），但两位从事报告整理的人员告诉记者，私底下平民死亡数目极其惊人，数据来自当地政府、人权组织以及媒体记者的平民死亡报告，还有在军方堆积数月尚未处理的平民死亡评估报告。

但是，之前那位前别动队军官指出，即使这些军方平民死亡评估报告全部得到处理，相关的数据也不会可靠。因为，做这些评估的军事人员根本不会去现场调查，而只是通过无人机的空中视野来清点躺在废墟表面的可见尸体。

前面提到的在国防部独立监察长办公室工作的Gene Tate曾经就上述安全规则程序问题编写了一份机密报告。他认为做平民死亡评估报告的人员往往没有受过专门的培训，其中不少人在做评估时甚至并没有审阅相关证据的权限。

另有三名军官告诉记者，空袭安全规则程序的评估本身就有问题，因为做出评估的团队就是召唤空袭的团队本身，也就是说让别动队给自己的作业打分，当然很难发现问题。

中情局的警报

人权组织并非唯一的吹哨人，在叙利亚工作的美国中情局官员也对别动队的召唤空袭行为忧心忡忡，并且向国防部监察办公室做出了汇报。后者做了相关调查并出具了一份报告。该报告的结果属于绝密级别，但之前那位别动队前军官阅读过该报告，他说中央情报局的官员指称大约在10次行动中，别动队在召唤空袭时明知攻击将杀死平民。该军官告诉记者，国防部监察办公室的报告最终认定所有的空袭行为都是合法的。

记者联系了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但监察长办公室拒绝透露该报告的内容，或谈论相关调查结果。

卡塔尔美军基地指挥中心的军官也对别动队召唤的空袭产生疑虑。一名负责数据监控的军官告诉记者，空军的法律事务军官们已经准备了一份电子表格，用以记录别动队以自卫名义召唤的空袭，将之于无人机录像和其他证据进行比对。有证据显示别动队会加入一些令召唤空袭合法的细节，比如看到持枪男子，而这些细节往往无法在无人机的高清录像中得到证实。

这名军官还告诉记者，尽管指挥中心有不少军官怀疑别动队在召唤空袭的记录日志中加入了误导信息，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坐实这种舞弊。

直到2019年3月18日，剧情反转。

【未完待续】

致命的空袭

无法推进的调查

被压下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