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橡那个女校长
“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这是小时候写文章经常用的,所谓的文章,就是写家史,写万恶的旧社会,我爷爷如何,老师要我们翻来复去写,后来我就写我爷爷拄着棍,提个篮子,篮子里一个破碗,到地主家讨米,地主穿着皮袍子,胖得脖子都没了,放狗咬我爷爷,地上结了冰,我爷爷摔到地上,被狗咬掉了大腿上几块肉,差一点断了气。老师打了个大大的红字,优!还在一些句子下面画了很多小圏圈。其实我爷爷旧社会过得如何,我知道个鬼,可见我很小就爱撒谎。好在长大后不大撒谎了,看到讲假话的人就觉得累,不大喜欢。后来从单位出来做生意,我承认自己是个没大本事的人,因为好多年下来,我仍然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我们只能租地方,地主都是公家单位,因为希望稳定,合同一般签三到五年,合同签订后如约支付数目不菲的押金,并有一方违约,罚款若干云云。但我们平均两年搬家一次,每次离场都不大愉快,离场时自然要求对方赔偿之类,那就只能当做放屁了。倘若硬要找个亮点,那就是湖橡学校,还有那个女校长。当时我们在树木岭搞了两年多,因城市拓展,下令我们搬迁。其他朋友找地方喜欢托熟人,我是自已找到湖橡学校去的,接待我的就是那个女校长,三十来岁,高挑,丰满,长发,有些气质,姓唐。我说我看到你们那栋楼空着。她说是啊。我说我们想租。她说行啊。后来签了合同,我给她打红包,她说这怎么行?没要。我心里笑她头发长见识短。我就开始大搞装修,她说搞得起来不?我心里就笑,那时我就是个老司机,托展业务可有一套。在唐校长那边来说,担心不无道理,我们进场后发现有几个办公室一片狼籍,地上洒满招生简章,是个湖南省某某学院的高大上的名字,传达室周师傅说据说是某个领导介绍来的,后来招了十几个学生,搞了半年连房租都没付就跑了。我们生意不错,按时交付房租,唐校长见了口里没说什么,却总是满脸的笑。我说我小孩在乡下读书,想到你们这来。她说好啊。我说要好多转学费?她说不要。又说我们学校质量可不错,就怕你小孩跟不上哦。我心里笑,口里谦虚的说,让她试试看吧。结果期中考试,我那闺女年级第一,而且甩笫二名几十分。唐校长说,清华北大的料啊。我心里十分得意。中考后,唐校长说,你小孩起码全市前十,四大名校随便上,不过我建议她去一中,我老公在那当副校长。我说随她自己吧。我闺女说,二十六中说如果我去奖两万元钱。我说我们每人一万。闺女说好啊,我去买个电脑。这当然是玩笑,后来她去了附中。因为湖橡环境不错,那两年我们的生意比较火爆,后来湖橡学校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装修,塑胶操场也相当气派,湖橡学校没有住校学生,早晚或者寒暑假,我们就独享这份安宁和气派,湖橡新装修的校门,我挂了块牌子,比湖橡学校的还大,有时我站在门口韵神,心里问自已是否不太厚道,有时就在校门口碰到唐校长,大家相视而笑,我琢磨她只怕也在心里说,这个坏人。丁老师说,学员里有个复员军人。我说不稀奇啊。丁老师说是个军官。我说多大?丁老师说司令员。我说胡说八道。丁老师就把学员叫了来。原来是个司号员,喊口令的,声若洪钟。第二天早上我就让他组织学生跑步。一千多的乌合之众,十来分钟后居然脚步整齐划一,一二三四的喊声响彻云霄,动人心魄。总的来说,在湖橡学校两年多的日子,大部分阳光灿烂,如有不快,如下者三。一是有次有个三轮车给我们食堂送煤,出门时被后勤主任拦住,将校门关上了。我说推!学员们很兴奋,象前几天上街砸乐天超市似的,有的推车,有的推门,后勤主任叫来他们的老师,我们推他们堵,由于大家平常都熟,都边推边笑,眼看校门不支,唐校长打了派出所电话,来了个副所长,也是湖橡学校的法制校长。所长说为什么推门?我说他们堵车。所长说为什么堵车?主任说车压坏了地板砖。我说没有。主任说才铺的现在看不出来。我说压坏了找我。主任说那要交押金。我说我有押金在你们学校。主任说两码事。我正色说,除了交警,任何单位任何理由不得拦截扣压交通工具!唐校长就笑。所长说放了吧。第二是后来有个所谓名校兼并了湖橡学校,新来的马校长要我们立即搬走,我说合同还没有到期哩。马校长说政府行为。我说政府也不能胡来。马校长说你去找教育局。然后扬长而去。我写了“我的几点想法”给唐校长,那时她已成为唐副校长,意思一是民办学校与公办学校具有同等法律地位,二是合同受合同法保护,三是解除合同须双方同意,违约要赔偿。马校长说我们要重新装修,先另给点地方你们过渡。另给的地方不好,我和学员们都不开心,但无可奈何,你要跟公家讲道理,他跟你装大爷,你要不想当孙子,他可真就是你大爷。拖了几个月,我们只得灰溜溜而去。第三是由于当时我们的环境条件等远超同行,竞争对手安排人乔装学员报名进了校,然后给电视台打电话。门卫周师傅说记者来了。我说非典期间,外人免进。记者说我们是电视台的。我说非典不识电视台。记者说,嗯,商量下咯,我一个人进去见见学生,保证不录相。我说好吧。那学生说,记者你看,寝室跟牛栏一样脏。记者说你想老师给你扫寝室咯。我就朝记者竖拇指。结果电视台当晚就播了,原来那人搞了偷拍,说的也很严重,并且说请看明天跟踪报道。丁老师说歹了。我说学生没大意见,不怕,那个记者也在等我找熟人送红包去哩。第二天一个走读的学员说,收钱做广告是他们,曝光收红包也是他们,嘿嘿。我一激动,毕业后亲自将这个学员送去兼课的特级厨师当徒弟,当时孙猴子一样调皮的小子,现在都开酒店当大老板了。前年报道公安局捉了记者陈永州,说是受了商业贿赂五十万,虽然感叹黑吃黑,但到底大快人心。昨晚网上看了一个视频,有人问发言人新闻法何时颁布,我耐心往下看,结果发言人问那个人哪个单位的?然后哈哈两声,说发布会到此结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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