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张爱玲——《流光徘徊》摘选
张爱玲的德译短篇小说集2008年四月在柏林以“Gefahr und Begierde”——即中文《色·戒》——为题出版。由乌斯坦出版社(Ullstein Buchverlag GmbH, Berlin)的子公司柯拉盛出版社(Claassen Verlag)精印发行。
集中共收五篇:洪素珊(SusanneHornfeck)和我合译《色·戒》、《倾城之恋》,《留情》;包惠夫 (Wolf Baus) 译《封锁》和《等》。 书后有素珊写的后记,部分资料由我提供。
德文版《色·戒》,2008
这本书的催生者其实是李安——李安的电影在欧洲很受欢迎。 特别是知识分子认为他的电影除了拍摄的技巧之外,取材的品味尤其独到。所以报载李安将拍摄张爱玲的《色·戒》之后,影片尚未杀青, 尚未推出,尚未造成轰动之前,出版社已经筹划要翻译印行《色·戒》了。社方外国文学的负责人茉尼卡·柏斯(Monika Boese)在我们会晤时告诉我:她细读了市面上买得到的一两篇德译和几种英译张爱玲作品,觉得应该把张爱玲的小说作系列推出,并且重新德译。她说:张爱玲的著作值得郑重介绍给读者。因为: “它们是文学!”
首先,她找到素珊,与她商量选文翻译的事。素珊知道我对张爱玲的作品颇不陌生,立刻推荐我加入制作群。于是,我们在共同翻译“ Patt beim Go” (《和棋——杨牧诗选》) 之后,又一次展开隔洋合作。社方打算先印一本短篇小说集——《色·戒》必须在内,作为投路石。如果销行顺利,我们建议逐年推出《秧歌》、《怨女》、《半生缘》三个长篇,和第二本短篇小说集。
次年,2007年二月我与立凌去欧洲旅行访友。从慕尼黑到布拉格的途中特别在柏林多留两天跟茉尼卡面谈。
我给她的第一本小说选集篇目,就是上述五篇;并且详细解释我选这几篇的原因,它们的关联和特色。其中《色·戒》从未译成外文,而其他四篇或有译文,也不够信雅。须要切实依据张爱玲原文重译。跟茉尼卡谈得非常融洽。
等我两周后由捷京返回慕城,素珊很兴奋地告诉我:出版社完全同意我们的建议和选目。茉尼卡已经与我在西雅图就通过电话接洽的皇冠出版社负责人谈妥版权问题,希望翻译的工作尽快开始。
素珊和我考虑到彼此时间有限,决定翻译《色·戒》、《倾城之恋》、和《留情》三篇;《封锁》与《等》则请包惠夫执笔。包教授是德语系地区知名的汉德文翻译家,他也欣然答允。
那时离我回美只有一星期,但是我们都觉得到底两人坐在一起工作比通过电脑电话还是方便多了,问题可以迅速解决。时间可贵,我决定放弃安排好的行程,搬去素珊乡下滨湖小屋,两人成天在《色·戒》中挣扎。
完成初译,我和立凌就飞回西雅图了。继续修改讨论完稿, 以及后来翻译《倾城之恋》与《留情》都拜先进科技所赐。立凌为我的电脑装上可供素珊随时听写的程式,我译好后录在电脑里。她有问题就用电传或电话的方式与我商议。再三斟酌之后才定初稿。三个短篇工作了八九个月!
《色·戒》这篇小说1983年收在皇冠出版的《惘然记》里。据张爱玲的前言所云,此文在1950年代写成,发表后二三十年间多次彻底改写。可见作者对它的重视。她也说,书里包括《色·戒》在内的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 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了。”
《色·戒》篇幅短(原文只有26页)而言外之意多。故事的时代背景不寻常,人物心理的变化繁复。张爱玲擅用场景,以女人的衣着服饰,麻将桌上的对白,吃的饭馆,点的菜……种种小事件小节目,来渲染当时底层下汹涌的暗潮,营造充满张力的气氛。可以说每一个字,每一个辞句都别具用心。在翻译的时候直须步步为营,一点不容疏忽。譬如:几位日据下汪政权官太太们穿的‘一口钟’,其实就是当时重庆国民政府蒋氏夫妇爱穿的大氅。她们喜欢去吃饭的馆子叫‘蜀腴’,最后文末要去的地方仍是‘蜀腴’。任人皆知‘蜀’是四川省的古名和简称;‘腴’则是富庶的意思。张爱玲这种用语都不是偶然的。她要指出,这批汪政权的官场人物骨子里的不安,下意识的思想倾向。也是老易‘对战局并不乐观’的呼应。
张爱玲的文字奇巧精致,极富意象之美,却又时而辛辣,时而调侃;非但语带双关,常常还关外更有几重关。譬如,文章开始不久, 女主角王佳芝和另两位太太在陪易太太打麻将,易太太告诉她们前晚廖太太请吃饭的事。她在饭馆遇到一批熟人,就叫了来一起让廖太太请,人太多, “……挤不下,廖太太坐在我背后,我说还是我叫的‘条子’漂亮!她说老都老了,还吃我的豆腐。我说麻婆豆腐是要吃老豆腐嘛!嗳唷,都笑死了!笑得麻婆白麻子都红了……” 陪打牌的也跟着笑,一位太太还凑趣: “…… 易先生过生日,不是就说麻姑献寿……” 这里透露出的消息:廖太太的丈夫一定比老易的职位低,所以对易太太唯命是从,听其摆布,任其取笑。说廖是她叫的‘条子’,等于把廖比作上海滩‘堂子’里的妓女——妓女一定只能坐在叫了她的客人背后。又说麻婆豆腐要吃老的,取笑廖太太是麻子,年纪不轻。除了王佳芝,那两个女人的背景大概也都和廖太太差不多,都奉承着易太太。作者要我们从易太太颐指气使的嚣张里,感觉到易先生在官场上炙手可热的权势。张爱玲写得有声有色,读起来生动风趣。可是要译成德文,那些精采俏皮的地方就令人束手。‘条子’还能应付, ‘吃豆腐’已经为难了,吃的还是‘老豆腐’!‘麻婆豆腐’、‘麻姑献寿’中国读者无人不知;面对德语读者却要大费口舌——还说不清, 因为他们不觉得脸上有麻子有什么可笑。而且在小说里加上太多注解影响到语气的一贯;用这么多文字来细细解释才能让读者起共鸣,实在煞风景,其喜剧效果也就荡然无存了。文末,这些女人们又在喧闹去什么地方吃饭。一个说:“吃来吃去四川菜湖南菜,都辣死了”。有人(我猜是易太太,她伶牙俐齿)说道: “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 在读者正为着女主角悲凉的结局感伤无奈的时候, 张爱玲冷冷地写出这绝妙的对白来——让人啼笑皆非。更让译者措手无策。
我们在这些地方只能简化,或尽量以德语读者熟知的双关语来替代,让他们感觉到文字里的巧思与反讽意味。
李安的电影2007年九月初在威尼斯影展得到金狮奖,媒体哄传床戏的时候,我们的《色·戒》早已译毕,也早已寄给茉尼卡。我们想或许出版社要打铁趁热先印个小册子(译文五十四页,如果加上前言简介,大概可有七八十页),配合李安电影在德国推出的日期。可是茉尼卡告诉我们,社方非常重视这本小说集,他们决定贯彻出版物的素质,等其他四篇译文完成后再印行,不愿为市场利益而放弃传统。
《倾城之恋》,张爱玲以上海香港为背景——她的‘双城记’,我认为是她笔下最具声色喻象的作品。她用女主角白流苏对双城的心态意识,描绘岀阴暗/明亮,寒冷/温暖,单色/多彩,传统/现代……两个两极的世界。这自然与作者本身的经验有关。
从近年出版的许许多多张爱玲传记里和以她一生拍摄成的电影电视里(《红尘滚滚》,《她从海上来》),我们早已知道发生在张爱玲早年所有的不快乐——甚至可怕的事件,譬如:父母离异,因后母挑唆被父亲关起来,几乎病死……都发生在上海。以后她可以坦然在文章里面对甚至细致描写上海的阴暗面,是她身心成长以后,是她已经有了在香港三年独立生活历练之后的事。她在上海成名,在上海与胡兰成相识相爱结褵分飞,去国后对上海不尽的怀念。上海成为凝聚她终极爱恨的地方!香港则不然,她在香港读书的时期,相信是她年轻岁月里最愉快的日子。她享有难得的自由,她有奖学金,有书读,有好友炎樱。香港总是及时给张爱玲喘息疗伤的机会,是她再岀发的驿站,港口;当年她年轻的时候如此,1950年前后亦复如此。 甚至日本炮轰香港,香港沦陷,种种惊险恐怖的经历,日后都酝酿成她给白流苏一个圆满的倾城之恋。
白流苏与张爱玲有许多相似的背景:她们都是前朝遗老之后,没落的世家,北方人而长期寄居在上海租界。张爱玲虽出生在上海,但是她祖籍是安徽。两岁随家人移居天津,一直到七八岁才因为时局再搬回上海。其实她许多故事的家庭人物皆是如此(譬如:《金锁记》、《半生缘》、《花凋》) 这种家庭特别传统,守旧;家长特别顽固,对年轻独立特行的后辈打压得尤其厉害。《倾城之恋》里白家的人和他们的亲戚(如徐太太)说的是“京片子”,配乐是胡琴,穿的是旗袍,行事仍按老规矩,连他们家的钟也还走着老时间。相信张爱玲家也差不多。她能深切地刻划出那无底洞似的黑暗,那些可憎可恶可恨可鄙的嘴脸——入骨岂止三分!正因为那里面有她自己的感受和体验。不同的地方当然更多,张爱玲不是写自传,她只是把自己最熟悉的部分编进她的故事里。
德文版《金锁记》,洪素珊、汪珏等译,2011
故事开始是夏天的晚上,白流苏住在上海娘家。昏暗的,等闲不开灯的白公馆“有这么一点像神仙的洞府”,与真实世界脱节;而流苏自己“彷彿满头满脸都挂着灰尘吊子”。我们看到的画面是没有了香火的破庙和里面废败的泥塑木雕,流苏就是中间的一个。围绕着的是一群变相的男盗女娼:她的兄嫂家人。把她的钱骗光花尽了,现在就打伙想把她逼回离了婚的夫家去替前夫守寡,或是随便找个人嫁掉;少一个吃饭的人,拔掉这个眼中钉。几个不该发生的偶然使她遇见生长在西方和东南亚的范柳原,一个洋派的,不想结婚只想风流的有钱单身汉。范对流苏有好感,他喜欢她那种阴柔凉凉的慵散的古典中国风。他透过徐太太请她去香港玩,而流苏要的却是有保障的正式婚姻。她玩不起,她只有结婚这一条路。于是双方展开一场你虞我诈的拉锯战。战场就在火辣辣的香港。
流苏乘的船到香港是个“火辣辣的下午”,她最先看到的是“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窜上落下……厮杀得异常热闹”。去浅水湾的路上,土堐是黄是红,绿树森森,蓝绿的海;载花驶过的汽车里传来阵阵笑声。是一幅明艳的野兽派油画。到了旅店房间,窗外:“澎湃的海涛,直溅到窗帘上,把帘子的边缘都染蓝了……”花园里开着“野火花”,恣意放肆,红成一片“烧过去, 把那紫蓝的天也薰红了……”;高大的棕榈树,在阳光下抖动“丝丝缕缕披散着的叶子……像光亮的喷泉”。那里出现的女人“穿着金鱼黄紧身长衣……只露出晶亮的指甲。领口挖成极窄的V形,直到腰际,那是巴黎最新的款式,……唤做‘一线天’。她的脸色黄而油润,像飞了金的观音菩萨,然而她的影沉沉的大眼睛里躲着妖魔……粉红的厚重的小嘴唇,仿佛肿着似的……”,这么一个号称公主的印度女子。立刻,我们看到听到感觉到的都是亚热带南国海港、生气勃勃、浓野艳丽的缤纷色彩和声音,与上海白公馆的昏天黑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爱玲从小喜欢画画,喜欢自己设计衣服发型。当时曾被报纸讥为:奇装异服,其实就是不甘随俗。她笔下印度公主的这件长衣,确实是1940年代欧洲流行的式样,素珊居然找到原名,是‘一眼望进乐园’的意思。张爱玲叫它‘一线天’,实在妙绝。小说里光是各种中洋布料服饰,各种树木花卉的名称,翻译还原就让我们煞费心思。更不用说流苏柳原两人钩心斗角,真真假假的细节了。
1941年12月8日日军攻打香港是一段史实,对流苏与范柳原的感情更是重要的转捩点,张爱玲写得极为着力。除了叙说,她用不同的爆炸声来加强枪炮轰炸的恐怖,用“莽莽寒风”的种种“悲凉的风声”来渲染劫后香港的“千疮百孔”。流苏终于感觉到:“……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拥抱着他。他……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第二天他们就结婚了。
这篇小说里有一节非常动人,是柳原在深夜给流苏打电话,念给她听诗经邶风里的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或作: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要告诉她的是:生死别离,都是大事,我们做得了主吗?所以他说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
以后张爱玲与胡兰成两情相悦,写了一份婚书,词曰: “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生,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等大事,可能“愿使”吗?聪明人原是痴儿。
《倾城之恋》1943年九月在上海《杂志》月刊刊登,作者才刚满二十三岁。两三个月后胡兰成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1995 年秋天张爱玲被人无意间发现在寓所去世。她穿着整齐底躺在地下床垫上。“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个人死得干净爽利” ,这是流苏在炮弹横飞时心里想着的。
德文版《秧歌》,洪素珊 译,2011
《留情》从头到尾在讲一件事:米太太其实是姨太太!姨太太的嘴脸,姨太太的心理,姨太太的行事—— 一些小奸小诈,小小的悲欢哀乐。没有特别的故事,一个冬天的下午,在日据上海,米先生米太太一起出门去看她的舅母。几个钟点里,张爱玲让我们在琐琐碎碎的零星事件中看到当年上海人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和他们的心思计算。谈话的内容不出“户口糖”“配给米”“算命”“看相”“跑单帮”“卖古董”;老太太是大户人家出身,现在嫌做丝棉裤太贵, “旗袍叉里露出肉紫色的绒线裤子(这‘肉紫色’实在难翻,后来忽然想起母亲在日用过,是皮肉撞青了的一种青紫色),在脚踝上用带子一缚,成了扎脚裤”;计较的是怕媳妇“借因头买上许多点心” , 赶着叫佣人去买烘山芋;又暗怪米太太他们不识相,不带东西还坐这么久。以前“法国沙龙”女主人似的表嫂,现在在烧不起火炉的家里,披着旧黑羔皮大衣,跟“不三不四的小伙子” 打牌,买走私肥皂,还打情骂俏。文章末了,大家一起看黄昏的残虹。米先生想到,他的老妻快病死了,他自己“一生的大部分也跟着死了”,对这世界“不是爱而是痛惜”, “……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然而在米先生米太太走回家的路上,他们“还是相爱着”。
原文流动着冰冷的旁观者不动声色的气氛,虽然结局张爱玲用的是哀矜的口吻。这正是张爱玲对待人生与她书中人物一贯的态度:着墨处是绝对的无情,而无情的背后却是悲悯。无情,是她永远用冷眼看人看事,看得透明透亮,下笔一点不妥协;悲悯,是她清楚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人,他们的一切行径,她都了解,命运无从更改,也不得回头。 她写下天地的不仁。试看这三篇小说,说的都是男女间的感情事件,《色·戒》更不例外。其他两篇用的是《倾城之恋》《留情》这样煽情的题目,但是主角追求的却完全不是如张爱玲说过的,“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白流苏和米太太都精打细算考量过,知道这两个自私的不完美的男人值得下工夫,因为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有经济保障的婚姻。米太太虽是姨太太,毕竟米先生供养着她,而且那‘妻’也快死了。如果不是战事突起,流苏当然做定了柳原的情妇,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她们对她们的丈夫有感情,有谅解,但是没有爱情。
张爱玲笔底唯一不该落入爱情的女人是《色·戒》里的王佳芝。她没有守着“戒”,她置她的“任务”于不顾,她甚至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粉身碎骨 ——“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张爱玲如此说。
李安认为《色·戒》里有许多张爱玲自己,是没有写出来的自己。
其实又岂只是《色·戒》?
小说选集还包括 《等》 和《封锁》。《等》的场景是一个推拿师的候症室。从几个男女蜚长流短的八卦闲话中,看尽众生相;不着一语处处让人感觉到时局的不宁,和生活在这边缘上的人可怜的麻木。
《封锁》篇幅最短,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最短,几乎可以看成就是《色·戒》里封锁期间的一个插曲。在封锁不得行的电车里,两个陌生男女无聊地坐到一起,谈起天来,互诉彼此的苦处,家庭的累赘, 日子的艰辛……彼此安慰着,竟似乎都动了情,还算计着以后。然后,封锁开放了,他坐回原来的位子。 “……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过。整个的上海打了个盹,做了个不近情理的梦。”
张爱玲的男男女女都只是在一段封锁的时间里,做了一个真真假假的短梦。
为了选目,张爱玲的几个短篇我都从头又看了好几遍——特别是素珊和我翻译的这三篇,务求不漏过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听人常说:作者写文章如行云流水,不必字字推敲;读者看文章兴会快意,不必字字细解;唯有翻译的人,必须字字推敲,字字细解,否则焉能做到信达雅。其实就算反覆推敲细解,也不一定能臻于斯境。却倒是无怨无悔。
译书印行后,德国的各大报,如:《时代周报》(Die Zeit)、《镜报周刊》(Der Spiegel)、《法兰克福日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慕尼黑邮报》(Muenchener Merkur)、《柏林日报》(Tageszeitung,Berlin)……立刻都有书评推介,一致赞美张爱玲的小说和她的文笔。 《时代周报》执笔者是名报人,作家,汉学家史迪曼博士(Tilman Spengler)。他的标题:“不同凡响——如果她在纽约,她早就闻名世界了。张爱玲的小说闪耀着机敏和才华。”《柏林日报》的梅丝美(Susanne Messmer)称张爱玲为“吟诗的嘉宝……她的作品终于有了德文本”;《法兰克福日报》的书评者葛南(Steffen Gnam)则以“大都会的苍凉”为题,除了介绍集里的各篇,还特别提到当代中国掀起了“张爱玲热”。至于我们的译文,史迪曼博士说: “……汉学家顾彬(Wolfgang Kubin)曾谓,张爱玲几乎是不能翻译的,但是洪素珊——感谢她清晰的后序,汪珏与包惠夫做到了,而且值得喝采!”
(西雅图,2008,八月三十日)
关于作者:
汪珏,原籍江苏灌云,出生于上海。在香港、台湾、德国受教育,曾任职德国汉堡亚洲文物研究所、慕尼黑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东方藏书部、美国西雅图艺术博物馆亚洲分馆图书部。她还曾和德国汉学家洪素珊合作,将沈从文、张爱玲、白先勇、杨牧、莫言等中国作家与诗人的作品译为德语,广受德国学界与读者好评。
汪珏女士不仅专业学养深厚,而且兴趣广博,才华横溢。她的才情体现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也体现在她的笔下。这个集子收录了汪珏女士前半生的笔耕之作,其中既有对自己全身心投入的翻译工作的记录与体会,也有对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的回忆,也还有她以小说、散文、读书笔记等形式进行的文学创作以及文学翻译。捧读这本书,如同赶赴汪珏亲手烹制的一场文艺盛宴,随她品味与艺术融为一体的生活与写作。
以上摘自壹嘉出版新书《流光徘徊》(电子版)。可在壹嘉出版官网www.1plusbooks.com、iBooks store及Kobo平台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