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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团”团长张四全

混在剧场赵老二 北京戏曲曲艺圈 2022-04-23
“猴团”团长张四全

《闹天宫》张四全饰孙悟空




       在北京京剧院众多艺术家之中,张四全的个人经历可谓“不走寻常路”。少小练就一身武功,5岁登台,10岁挑梁,一身难度极高的过硬武功让他少年成名;19岁应征入伍,大好青春当了8年兵;转业后的张四全烧过锅炉,拉过大幕,勇于接下改革的接力棒,愣是将人人畏惧的“民营”性质的“美猴王团”干得风生水起,成就了一个奇迹。 

       今天,创作组与您分享的是原载于《北京纪事》的一篇文章,题名为《张四全:成就八年“猴团”的传奇》。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width=500&height=375&auto=0&vid=h0303lu246o《闹地府》 张四全主演

少小英雄怀奇志


  张四全的父亲张盛庭,自幼学戏于“富连成社”,跟叶盛兰、裘盛戎等都是同班同学,和王连平先生学习武生。张盛庭毕业后曾在南方搭班演出,后来去了东北,张四全的母亲贾淑华,出身于梨园世家,是京剧名家贾洪林的后人。张四全的名字说来还有一段趣事。老大出生后,有人开玩笑说就叫“三拳”吧,要是老二也是个儿子就叫“两脚”,“三拳两脚”很有武生的风格。谁知大哥上学的时候,报名字的人把“三拳”的小名报上去了,就写成了“张三全”。有一次,张四全去看大哥二哥演出“火焰山”,演红孩儿的二哥张少军得了急性肠胃炎演不了了。张四全临时顶替二哥上台了。人家登报的时候就随着大哥“张三全”把他的名字写成了“张四全”,这个偶然事件导致的改名,伴随了他一生。 
  张四全很小的时候看大哥二哥练功,就在旁边跟着玩,5岁的时候正式练功。父亲是真正的严父,给孩子们练功特别狠,比科班老师严格得多,而将父爱表现在其他方面,比如带着孩子们去吃烤鸭。正是得益于父亲的严厉,张四全兄弟三人练就了一身本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正反旋子等在北京很少有的功。张盛庭知道要想在北京站住脚,得有独特的别人没有的功夫,而这需要吃比别人多得多的苦。 
  10岁时,张四全正式登台挑梁演《金钱豹》《乾坤圈》。1960年,北京京剧团成立了一个学员班,缺一个挑大梁的武生。父亲带他来北京找京剧团团长、师兄马连良。马先生提出要考考张四全。1961年4月份,在工人俱乐部,北京京剧团正在排《赵氏孤儿》,一听说来了一个小孩,大家都停下来,中间摆了5把椅子,马(连良)、谭(富英)、张(君秋)、裘(盛戎)、赵(燕侠)端坐正中,周围地毯上坐了一圈演员。张四全当时只有12岁,听着父亲的口令就开始练了,“耍叉”“耍枪”“耍锤”“跟头”“正反旋子”……活活把这大帮人给看傻了,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12岁的小孩会这么多东西!那时北京这边都是京朝大派,且重文戏,像张四全这样高难度技巧的武戏,基本没有。可见父亲张盛庭当年的“谋略”是正确的,正是这剑走偏锋,给了张四全扬名立万的机会。 
  练完了,张四全蹲那儿休息,谭富英先生也过来蹲到他面前,问:“小子儿,知道叫我什么吗?” 
  张四全说:“知道,师大爷。” 
  谭富英一指马连良,“那也是你师大爷。”又问:“累不累?好样的!” 
  赵燕侠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将门虎子。” 
  马连良连声说:“留下留下。” 

       就这么着,张四全留在了北京京剧团学员班。刚去了半年,张四全就开始演出了。在长安大戏院演《哪吒闹海》,第一次彩排时,彭真市长和夫人张洁清就坐在台下。张四全的正反旋子赢得满堂彩,刚演完,彭真市长径直走上台把张四全抱了起来。那时他虽然已经12岁了,由于从小练功的缘故,个头特别矮。彭真市长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两个哥哥?我看过他们的戏。”原来,有一次张三全他们来北京演出,彭真市长悄悄地去看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彭市长跟张盛庭说:“让你那两个儿子也回北京吧!”当场安排了张三全、张少军兄弟二人进京的指标。张盛庭连夜给儿子拍了电报。因为东北那边不放人,哥儿俩连行李都没拿,买了两张票就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因为张四全的好武艺,给哥哥们解决了父亲游走多年解决不了的进京的问题。后来,这兄弟二人进了《沙家浜》剧组。 
  入学第二年,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观看学员班的演出,前面张四全演《金钱豹》,裘盛戎演《牧虎关》,马连良、张君秋演《三娘教子》。在艺术大师的提携下,张四全12岁就成了小童星。后来,北京京剧团学员班解散了,张四全被分配到北京实验京剧团,开始了他另一段不寻常的旅程

张四全《十八罗汉斗悟空》片段

报效祖国热血男


  “文革”开始后,剧团就比较乱了。以前剧团是免服兵役单位,“文革”后就把这条破了,整个文艺界都要报名参军,实验京剧团里有10名适龄青年,经过体检、政治面貌等考核,只剩3名合格的,其中有张四全。于是,19岁的张四全登上了新兵的火车。开往哪里,不知道,4天4夜后,一下车,已是福建漳州。空军第8军无线电连,张四全当了一名调配员,在一个山头的防空洞里,一名战士要调配20台发报机,保卫祖国领空,随时准备歼灭入侵之敌。 
  在那个荒芜的小山包上,每天要去山下挑井水,一担水200多斤。张四全虽然从小练武,刚去的时候根本挑不动。等后来他离开部队的时候,已经锻炼得能一口气挑十几担水,把整个水池子装满。那时候生活特别苦,一天的伙食费4毛6,大家自己垦山,种了香蕉园、甘蔗林,还有地瓜、空心菜、卷心菜等,还自己养猪。张四全从小吃苦,生活的苦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能忍受,干什么是什么,在这儿就是养猪能手,并被评为五好战士。 
  1969年全国普及样板戏,军里知道有京剧团来的三个小兵,就把他们调到了军部宣传队,让他们演样板戏。张四全演“杨子荣”。宣传队的指导员是军长夫人,特别喜欢张四全,主动提出要把刚当兵的大闺女许配给他,现在张四全的爱妻正是当年空八军徐登昆军长的千金,这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看! 


  1970年初,徐军长调到兰空任司令,张四全被调到了福州军区文工团,和朱时茂、徐沛东、孙海英是战友;可是文工团没有京剧队,就把他放在了歌舞团。武生出身的张四全又开始学习芭蕾舞,从小配角开始,慢慢成了主演。张四全说,这段跳舞的经历让他熟悉了舞蹈这个领域,为他后来做舞台导演提供了很多帮助。 
  命运往往在一些意外中扭转。1973年,一次演出中断电,大家正跳得很热,突然停下来等了半个小时,一来电又立刻开始跳,筋骨没有活动开,当张四全一个跟头翻到半空时又停电了,他掉在地上摔断了跟腱。手术不是很成功,恢复得非常慢,张四全一瘸一拐地去了曲艺队,开始说相声说快板书,又干了一年的曲艺。1975年,腿已经基本好了,虽然入了党提了干,但张四全不想在部队呆了,觉得一身本事用不上,就申请转业回北京。那时候北京只有两个剧团:北京京剧团和北京市京剧团,北京实验京剧团已经解散,张四全只能回北京市文化局下属的北京市京剧团。但那时候“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团主管是工宣队,跟张四全说剧团里不缺人,但剧场里缺一个烧锅炉的。从12岁就挑梁的主演到锅炉工,张四全没有任何顾虑,爽快地答应了。不仅烧锅炉,他还打扫剧场卫生、检票、领位……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做着这些琐碎的工作。由于工作特别出色,大家伙儿集体要选他当党支部书记,说这样的党员我们都佩服! 
  后来剧团的人都炸窝了,跟工宣队的人说:“你们怎么把张四全弄去烧锅炉了?你们知道他有多大本事吗!”工宣队的人无奈之下给张四全安排了一场考试。张四全展示了一下基本功,就把工宣队的人震住了。张四全说:“跟你们说一句大话:我今年26岁,在全国的京剧界26岁唱武戏的人里面,张四全的武功不数第一也数第二。”就这样,张四全进了剧团,即使这样也不让他演出,拉了一年大幕。1977年,在“文革”以后第一出传统戏《逼上梁山》中,张四全扮演一个配角“李小二”,一下子名震全国,都说“李小二”的功夫太棒了!从这开始张四全又一次崭露头角,后来又排演了一系列武戏,职称也从转业时被定为最低的“文艺16级”一下子跳到了“国家二级演员”。

《闹天宫》张四全饰孙悟空

蛟龙入海鲲鹏展

  张四全成为国家一级演员的时候,正赶上北京京剧院改革,采取一院多制,其中“民营公助”这一条没人敢揭榜。因为只有这是民营性质,国家给开49%的工资,其余的全靠自己挣。张四全揭了榜,1989年带着39名团员成立了“北京美猴王京剧艺术团”。开始的时候特别艰难,大家蹬着三轮车到各地演出,一场演出挣200元,每人分5块钱,再攒15块钱团费。这39名团员都是一人多用,张四全领衔主演兼团长,花脸演员兼书记,导演既是演员又兼副团长,丑角演员兼业务办公室主任,灯光师兼总务,理发师兼财务,小锣师兼对外联系……“一个萝卜几个坑”,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采取平均分配的政策,张四全作为团长,跟大家拿一样的劳务费,没有任何人有意见,都把团里的事当自家的事,团结得跟一个人似的。 
  3年后,美猴王团干出了名堂:1992年,第一次出国去日本,下半年去德国;1994年上半年新加坡,下半年意大利;1996年去法国;1997年出了4次国……每个人出一次国挣1万多元人民币,那时候的工资才100多块,美猴王团成了改革的一朵奇葩,声名鹊起,如日中天。 
  美猴王团的成功不仅在于经济的盈利,还有他们的团队精神。建团初期有一次演出前,一名演奏员去邮局寄一封联络演出的信,不小心把兜里的两千块钱丢了。那两千块钱是他们两口子的全部积蓄,准备出国给女儿买学英语用的录像机。发现钱丢了,这名演奏员非常懊恼,在后台把手表都摔了,怪手表不准导致他赶时间误事。这时候,有人来找张四全,恳诚地说:“团长,人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也是为了演出。攒2000块钱也不容易,大家伙儿凑凑吧。”张四全也正有此意,当场拿出刚发的工资200元。团长一带头,大家伙儿纷纷出手,有出100元的,有出50元的,就连临时工还出了10块、5块的,很快凑足了两千多元。那名演奏员说什么也不肯要,张四全强迫他收下。演奏员流着眼泪说:“这是大家的心啊!我这条命就搁在团里了,大家伙随便用!” 

张四全《金钱豹》片段

  1994年9月,张四全成功联系了赴意大利的演出,可只有22个名额,那就意味着有十几名团员去不了。张四全为难了,那个年代,每次出国都是一次地震,有的团都能为争出国打起来。张四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发挥“猴团”的作风:听大家的。一次演出前,张四全把情况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坦诚地说:“院长跟我说,你要是怕解散,把这事推了,让别的团解散去;你要是不怕解散就接。我把这事交给大伙,大伙说接我就接。所有人都是功臣,下谁我都舍不得,因为这是去意大利,不是河北保定。”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说:“让我去,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让我去,我照样完成任务,服从领导分配。”接着,“我不去!”“我留下!”……大家伙儿齐刷刷地举手争着说不去。张四全呆住了,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这个当兵出身的汉子,在“猴团”最苦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却为眼前这意想不到的场面泣不成声。大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说:“团长你别这样,说不想去那是假的。但我们觉得你太难了,想替你扛一下。”那天,张四全哭到几乎上不了台。 
  第二天,张四全挨家挨户去做工作,没想到却是“被做工作”,大家都替他打算好了,动员他别让自己去。出发那天,全团人都去了机场,不去的给去的人送行。在意大利演出的第二天,大家都纷纷上街给留守的人买礼物。第二次出国时,去过意大利的都主动留守……这就是“猴团”的精神,跟它所创造的经济效益一样,都堪称奇迹。 
  1997年,因为政策的变更取消了“民营公助”,“猴团”撤销了,那时张四全已经48岁。最后一场演出在日本北海道,演出完张四全宣布退出舞台,把猴团所有收入平分给大家。大家含泪而别。“猴团”的8年成为团员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到现在老兄弟们见了张四全,都说:“团长,那8年,痛快!” 
  总结8年“猴团”,大家都说:“‘猴团’能有今天,团长功不可没,我们也出了自己的力了。”的确,团员拿了奖、补贴,都会交给团里,张四全在广州电视台演小品的5000元,拿回来给大家买中秋节的月饼。正是这忘我的精神成就了“猴团”的成功。在一次报告中,张四全说:“等到我们退休了,老得走不动了,拄着拐棍去大街上看下棋的时候,见到几个老哥们儿,回忆起来感觉:咱们那几年还是不错的,有这么个美好的回忆就够了。” 
  8年中,“猴团”也排了一些新戏,《飞夺泸定桥》《西天路上美猴王》《高亮赶水》《闹地府》等,其中《西天路上美猴王》荣获北京市新剧目调演六项奖,《闹地府》由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猴团”多次被北京市文化局、北京京剧院评为“先进集体”和“先进党支部”,张四全也被北京市委授予“首都精神文明建设者”和“优秀党员”的光荣称号。

(改编自文章《张四全:成就八年“猴团”的传奇》)

梨园传奇、人间美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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