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俊杰
39,实习
我们东拉西扯地说了些什么,至今也忘了。走到电机系宿舍外侧就该分手了,她应该直接向前到民主湖,然后回女生宿舍,我则向右上坡经电机系宿舍回七舍。不料她又跟上来一直同我走到电机系宿舍门口才经文工团回女生宿舍。如此几次,她都要约我一起走。更使我不解的是有一次在电机系宿舍右侧,哪里灯光不太亮,也无同学,她提出要和我比高矮。我个子不高就一米六,不好意思跟她比,但也只好背靠背让她比了一下。我也不知哪个高哪个矮,她倒说了句:“差不多。”不过实际上,我私下认为还是比她高一点的。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是不准谈恋爱的,违者轻的批评教育,重的劝退,所以男女同学交往十分谨慎,生怕引来误解。也不知她的意思是什么,我也不敢和她过于交往密切,只保持了友好的同学关系,直到文革中由于观点不同渐渐疏远了。当时,我和韩玉芳已经恢复了通信联系,所以和她也没敢多想别的。不过内心还是很感谢她,给了我这个农家娃一点自信,也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回校学习了两个月,又去学校机械厂实习,主要学习钳工、车工、铣工、刨工和铸工。重庆大学机械厂在重庆绝对是个较大规模的机械厂,有几十台车床,还有几台东德产的自动机床。只要输入指令,这种自动机床可自动加工很多种机械零件,这在当时非常先进。还有一间专门为无线电系搞的通讯实验车间,能全封闭电磁波,在那里搞电信发射和接收,信号完全屏蔽在车间内,不会干扰外面的电台,广播电台的信号。 我先实习的是钳工。钳工被说成是万能工种。用一把锉刀就可加工各种机械零件组装成机床。听说学校的一台机床就是五十年代工厂的钳工磨出来的。我们来厂实习,对我们的要求不如其他系那么高,叫我们锉的是一把镘刀,也就是石灰水泥的抹刀,把工作面锉平。工厂的师傅给我作出示范,教我们如何站立,如何端平锉刀,如何锉工件,如何把工件锉平。这个车间的都是有经验的师傅,年龄大的五六十岁,小的也有三十几岁,他们在我们三十一个同学之间走来走去,发现问题就一对一讲解,手把手的纠正。开头半天,大家都锉得七扭八歪,有的身子在晃动,有的锉刀没端平,很多人弄得腰酸背痛,特别那几个女生感觉很吃力……看我做的不错,就跑来向我取经。
她们其实是力气小,缺少锻炼。我就给她们出主意说:“不要用猛力,轻轻地锉,手臂就不那么痛了,多锉点时间,是能完成任务的。”大多数同学两天就完工了,取得了师傅们“可以”的评语,少数同学还得了“好”,也有个别人得了“要得”。那几个女同学第三天也完工了,得了“不错”的评语,随后又加了一句“要是快一点就好了。” 接着学车工。这个工种我觉得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就是按程序上车刀,夹工件,按开关进刀,就可车削工件。只不过要掌握好进刀尺寸,特别是最后一次加工要小心,进刀尺寸太小可能造成工件偏大,有可能需要返工;进刀尺寸过大会造成工件偏小,可能成废品。我们加工的是力学实验室用的一个拉件。用十多厘米长的钢棒加工成两头大中间直径为十毫米的一个抗拉试件。我开始车削后,进刀很小,只把表面那层锈皮车掉,这一道工序使整个钢棒变得整洁光滑了。然后按要求切削中间部分。这一刀进刀较大,拉件的样子出来了,表面较粗糙。于是我后面小幅进刀、放慢速度。师傅来看了几次没说什么,就这么削了两三天,拉件尺寸向十毫米靠近了。加工要求是:误差不高于五丝。第四天最后一削,感觉直径已达10.11毫米,马上要达到标准了,我慎之又慎,每次切削出的铁屑已经很微小了,几乎看不到。师傅拿来千分尺检测了一番,为10.06毫米,似乎不达标,我着急问:“这件工件不标准?”师傅却说:“没什么。”他随即拿起一张砂布,教我先用车床最慢挡转动工件,再用砂布套住工件慢慢地砂了一遍,工件变得更亮光了,再用千分尺反复测量结果是10.04,10.03,10.02毫米……我加工的工件达标了,心里一阵窃喜。师傅马上宣布了这一消息,大家都用惊奇羡慕的眼光看着我。这个工种上只有俩人达标,其他人都没达标,有点遗憾。 铣工刨工分别使用铣床和刨床,铣床主要用来加工槽口如齿轮的齿,刨床主要加工平面。我们在这里主要是见习,也有师傅让我们去操作一下。铸工也叫翻砂工,主要为铸件制作成型的范。这一工件比较辛苦,要蹲着做沙型,做好后再浇入铁水得到零件。在这里实习了几天,好多同学腿都蹲软了。不过学铸工使我对制图中的三面投影图找到感觉,从三面投影图能较顺利地画出立体实物图,杨老师对我画出的图充分肯定,给我的制图课打了个“优”。这是我学制图课得到的唯一一个“优”。 在机械厂实习完两个星期后,传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就是孙淑琴同学入党了。当时我们认为,班上最有条件入党的应当是支书杨遐成,班长陈顺友。杨遐成自身条件不说,其家庭虽不是工人贫下中农,但其父是省教育厅副厅长,在我们眼里也算高官啊。陈顺友是贫农的儿子,能当班长,其政治表现很突出。另外段国祥等都是写了入党申请书的,也算是班上入党的积极分子。所以突然听说孙淑琴入党了,大家都感到意外,这使杨遐成等有点泄气,有一段时间显得都不那么活跃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段国祥则很不服气,这种不服气被带到文化大革命中,对孙淑琴、杨遐成等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孙淑琴同学有一副温和的面容,留一头齐耳短发,有点像电影里民国女生的那种扮相,身材丰满,有成熟女性的魅力,遗憾的是她患小儿麻痹症后遗症,有一只脚是跛的。不过她坐着,也能看出是美女。她为什么能考入重庆大学并且在全年级率先入党,在当时是个谜。据说,孙淑琴的父亲其实不是她的生父,是养父,时为云南省煤炭厅厅长,是校长郑思群的老部下。孙淑琴的母亲家庭成分较高,但不知为什么嫁给了孙厅长这样的老革命。孙厅长对这个有残疾的养女疼爱有加……所以就有人猜测她考入重庆大学和入党,应该和家庭有关。我在中学,虽然每每被评为三好学生,但入团老有障碍。直到一九六五年十一月七日我才被重庆大学共青团接纳,介绍人是廖忠德和段含模。一九六五年九月五日,我收到了韩玉芳来自泸州医学专科学校的信,知道她已考上医学院,我为她高兴了几天,立即回信祝贺。她回信寄来了高中毕业照,我也给她寄去了我的高中毕业照片,从此我两保持了通信联系。
(未完待读,下周见)注:特殊时期,家族史每周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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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图片 @CORONA Wu 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