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开满鲜花的小说:《种玫瑰的男人》作者摘得北欧“小诺贝尔”文学奖
10月30日,冰岛小说家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凭借作品《Ör》获得了有着“小诺贝尔奖”美誉的北欧理事会文学奖。作为北欧国家作家的最高荣誉,该奖项设立于1962年,每年颁发一次,奖金价值35万丹麦克朗(约合37万人民币)。因为诺贝尔文学奖今年暂停颁发,这个有小诺贝尔奖之称的”北欧理事会奖“在一定程度上给这个冬天带来了温暖。
▲ 10月30日,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在北欧理事会文学奖颁奖典礼上
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1958年生于冰岛雷克雅未克,小说家、戏剧家、诗人,在巴黎索邦大学学习艺术史和艺术理论,是一名严谨的艺术史学者。已出版六部小说和一部诗集,并有多部戏剧在冰岛上演。
▲ 冰岛作家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
此前,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就已凭借其他作品获得多项大奖:
2007年出版的《种玫瑰的男人》获得2008年度冰岛女性文学奖和DV文化文学奖,法语版出版后,获得费米娜文学奖提名,作为2010年欧洲最佳小说获得书页文学奖,2011年获得魁北克书商文学奖。小说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广受读者的欢迎。
▲ 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作品的集合书影
《种玫瑰的男人》作为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首部翻译成中文的小说,在台湾出版后同样广受好评。而这个立冬,它与中国大陆的读者温情邂逅。让我们一起跟随冰岛暖男踏上一场治愈之旅,一起追寻生命的含义、幸福和玫瑰。
洛比,一个热爱植物、一心想成为园艺师的年轻人,
母亲骤然离世,女儿意外降生,
在惶恐与无措中,洛比带着母亲生前种下的“八瓣玫瑰”,
从冰岛苔藓遍布的熔岩地出发,踏上了不知归期的旅途,
目的地是古老修道院辉煌不再的玫瑰花园。
一路经历病痛和迷途,
陌生的小镇、萍水相逢的人们、食物和花卉包裹着死亡的伤痛,
却也悄悄地改变着他的人生……
《种玫瑰的男人》选读
-----选段一
第一章
我即将出国远行,而且归期未定,于是我七十七岁的老父亲按照我母亲的手抄食谱下厨,打算为我准备一顿难忘的送别晚餐。在这样的场合,母亲一向会这么做。
“我想炸裹上面包糠的黑线鳕鱼,”他说,“然后是加了鲜奶油的冰岛传统热巧克力甜汤。”当爸爸忙着准备热巧克力甜汤时,我开着高龄十七的萨博汽车去护理中心接约瑟夫。他站在人行道上,看起来十分焦虑,一发现我的身影,马上显得兴高采烈。因为我即将离家,他特别穿上星期天穿的最好的衣服。这件紫色衬衫上印着蝴蝶图案,是妈妈买给他的最后一件衣服。
趁爸爸把鱼片暂时放在面包糠上、先炸洋葱圈的时候,我走到温室,剪些我要带走的玫瑰。过了一会儿,爸爸也拿了把剪刀跟上来,他的目标是用来搭配炸鳕鱼的细葱。约瑟夫静静地走在爸爸身后,但他到了温室门口便停下脚步。二月间的暴风雪吹破了几扇窗户,他看到了玻璃碎片,于是站在外头的雪堆上看着我们。他和爸爸穿着同样的淡棕色背心,上面绣着金色的小钻石。
▲ 《种玫瑰的男人》,[冰岛]奥杜•阿娃•奥拉夫斯多蒂著,苏莹文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18年10月
爸爸说:“从前你妈妈炸鳕鱼一定会加细葱。”我接下他手中的剪刀,弯腰从角落的绿葱丛中剪下一把葱尖递给他。尽管温室的规模不大,不是那种母传子、里头种了三百五十株西红柿和五十棵大黄瓜的大暖房,而是只有几丛自生自灭的玫瑰和最后十来株西红柿的小温室,但爸爸经常提醒我:我是母亲这座温室的唯一继承人。我不在家时,爸爸会负责浇水。
“我对园艺实在没什么兴趣,儿子,你妈才拿手。我一个星期吃一颗西红柿就差不多了。你觉得这几株西红柿会结出多少果实?”
“要不就想办法把西红柿送人吧。”
“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带着西红柿去敲邻居的门。”
“要不,送给宝嘉吧?”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母亲的多年老友可能会愿意和爸爸分享这些食材。
“你该不会期望我每星期提着三公斤西红柿去拜访宝嘉吧?她会坚持邀我一起吃晚餐。” 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 我本来想邀那个女孩和孩子过来, 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他继续说,“但是我知道你会反对。”
“是啊,我反对。我和你说的女孩虽然有个孩子,但我们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从来都不是,会生下孩子纯粹是个意外。”
我已经向爸爸清楚解释过不知多少次了,他一定明白孩子是一时疏忽的结果,而我和孩子母亲的关系只持续了四分之一个晚上,不,甚至还不到,应该只有五分之一。
“你妈妈一定不会反对邀她过来为你饯行。”每当爸爸需要加重自己发言的分量,就会把妈妈从坟墓里召唤出来提供意见。
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正好是女孩受孕─希望这么说没 错─的位置,而我越来越苍老的爸爸站在旁边,有智力障碍的双胞胎兄弟则站在玻璃的另一侧,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尴尬。
我父亲不相信巧合,至少,对于生死这样的重大事件是如此。他说,生命的开端或结束不是纯粹由运气造成的。他就是没办法相信受孕是一种巧合的相会,不相信有哪个男人会在毫无预期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和某个女人同床共寝,同样的道理,他也不能理解转弯处松脱的潮湿碎石有可能造成死亡事件,因为对他来说,该列入考虑的因素太多,不但有数据,还有数值的计算。爸爸对这些事有不同的见解,他觉得世界像是挂在一起的一簇数字,这些数字组成了宇宙万物最内层的核心,而日期,则可诠释出全然的真相和最深刻的美。我口中这些随着不同状况衍生而出的巧合或偶然,只是爸爸眼中这个精密体系的一部分。他认为,我们不能把太多偶然视为巧合,一次也许还好,但三次,何况是连续的三次就不算了,他说,我妈的生日、他孙女的生日,以及我妈过世的日子,都是在同一 天─八月七日。我不明白爸爸的计算方式。在我的经验里, 只要你觉得自己懂了一件事,接着一定有截然不同的状况会发生。但我对退休电工的娱乐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别把我忘了用避孕套的一时大意列入推算就好。
“你不是在逃避什么吧,儿子?”
“不是。”我补充了一句,“我昨天和她道过再会了。”
他知道问不出更多讯息,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该不会碰巧知道你妈把热巧克力汤的食谱藏在哪里? 我买了鲜奶油。”
“不知道,但我们等一下可以一起找找看。”
选段二
第七十二章
我女儿在睡午觉,我站在情人的面前,而后者坐在桌边看书。她随即放下书本。
我本来想说我要去花园,但是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说出完全不同的话:“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谈谈我们的事。”
“你所谓‘我们的事’是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我们之间的状况。”
她似乎很惊讶。
“什么状况?”
她低声说话,眼神闪烁。她仍然握着笔。这表示在我打断她之前,她没有打算停下手边的课业,只是稍停一下,好回答我一两个问题。晚上呢,只要我一哄孩子入睡,她会立刻放下笔。但这会儿不同。她还没准备好,还没办法讨论我们的关系,因为时机不对,我的问题来得太早,没挑对时间。事实上,我自己对这件事也没太多话好说。
“我们睡在一起。”
我说出来的话和脑子里的想法有极大的差距。
“所以呢?”
我没说话。
“你不能爱上我,”她终于说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辜负你的感情。”
我没说:这时说这种话已经太迟了。
“你不能指望感情会永远不变。”她说。
我试着去听懂她的意思,想厘清什么叫作“不能指望感情会永远不变”。老实说,我的确想过自己是否可以这样度过余生,每天晚上都等着和同一个女人上床。再过五十五年,我会和爸爸一样老—七十七岁。而五十年大约等于和同一个女人共度一万八千两百五十个黄昏和夜晚。当然,前提是对方没在美丽的熔岩地发生车祸。这也表示我可以欢庆、期待一万八千两百五十个黑夜。我看着钟,想替自己、替我们找出改变局势的方法。
“我老是想要和你上床。”我的说法像是要收拾没办法以其他方式解决的残局。这时是下午两点,我们女儿的午休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我们的对话多半是在这种情况下— 确切来说是在床上—结束,虽然我们什么都没解决。但不知怎么的,事后, 我们似乎从来不觉得这事需要进一步讨论。肉体接触一向能压制有待解决的问题,而问题就像山丘上那团红蓝色的迷雾一般,会在早晨第一场弥撒之后消失。
然后有一天,她在卧室门口喊我,于是我抬头看。直到我听到她按下快门、闪光灯朝我照过来时,我才注意到她拿着相机,而我一半的身子都还盖在被子底下。她又转动了一下相机底片。
在这之前,她没帮弗洛拉在户外照什么相片。
“我想拍一张你的照片,当作纪念。”
“你要离开了吗?”我觉得她手上对准我的东西比较像把枪,而不是相机。在她按下快门之前,我霎时双眼发直,几乎想对她大喊:你不如动手杀了我吧。
“没有。”她的回答真简单。
我想借由下床穿裤子的动作来隐藏澎湃的情绪,但是我相当谨慎地不要背对安娜—我的情人。
选段三
第七十三章
我乐于与人分享经验,但我不是那种会说出自己和女人之间私事的人。如果有人坦率地对我透露私事,我也不会拿那些细节大肆宣扬。安娜和我之间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但我不觉得到宿舍七号房找圣爱专家咨询,是背叛安娜的行为。更何况事实证明,大约十天前,我和神父讨论过相关的话题,并且得到了各种领域的丰富知识。
我坐着和神父谈话,我女儿穿着条纹裤袜在我腿上扭来扭去,由于我这次来访谈的是正事,所以我们分别坐在桌子的两侧。他邀我喝杯烈酒,但我带着孩子,觉得不太恰当。我发现神父把穿着蓝色针织连衣裙的陶瓷娃娃放到了桌上。我直接切入重点:“一个男人要如何知道女人是否爱上他?”
“与爱有关的任何事,都不容易百分之百确定。”神父把玩偶推向我女儿。
“如果女方表示她害怕的是男方出门购物就一去不回呢?”
“那么她可能希望独身离开。”
我发现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观察孩子玩耍。
“如果女方的思绪飘到不知几英里之外,这是否表示她不热切?”
“可能是,但也可能表示她很热切。”
“那如果女方告诉男方,说他不可以爱上她呢?”
“这有可能表示她爱他。这让我想起一部意大利老电影, 你可能会想看看,片子里探讨的是类似的问题。导演设计的对白中缺乏信念,借此为电影中的情感定调。”
“但是,如果她说她还没准备好,还不能开始一段关系呢?” 我女儿把玩偶交给我, 她想要我帮她脱掉玩偶身上的衣服。
“这可能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样,怕被你拒绝。”
“若是她表示她想离开,一个人独处呢?”
“她可能想要你和她一起走。”神父站起来,目光扫视架子上的收藏。
“有句话说,爱可以有智慧,”他站在房间的另一边,背对着我说,“但热情则不然。不过,如果你把生命完全架构在智慧之上,你的热情会落败,就像这里头说的……”他说道。我知道他引述的不是《圣经》。
我女儿要我把玩偶的衣服穿回去。帮玩偶穿衣服最困难的步骤,是把手臂塞进袖子里。
“找到了。”他终于拿着录像带朝我走过来,“关于女人的情感,你在大导演安东尼奥尼的电影里可以学得不少知识。你家里有录像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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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可以文化 出品 本期编辑 | 小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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